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周的時間過去了。
救世軍對雀木堡的圍困仍在持續,然而城墻內外已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城外,“救世軍”的營地秩序井然。
每日清晨時分,從數百口大鍋中升起的炊煙和麥粥的香氣,儼然成為了這片死寂土地上最動人的風景。而受到那醉人芬芳的吸引,幾乎每天都有新的饑民加入進來。
他們大多是前往黃昏城的流民,但現在嘛……顯然不用去那里了,畢竟去了也是要飯。
也有一些人是去投奔親屬的,而救世軍也并未阻攔這些人前往,甚至還慷慨地讓他們喝上一碗麥粥再上路。
這些人心懷感激地出發。根本不用問,他們會將“圣女卡蓮”的傳說帶去暮色行省的首府。
就如這些旅者們所看見的那樣,這支改旗易幟的軍隊解決的不只是眾人的吃飯問題,還在這片土地上建立了秩序。
在那些自稱救世軍的士兵們的組織之下,數以萬計的流民按照村莊劃分好了各自的區域,將自己的家門口收拾得井井有條,雖然仍舊簡陋,卻已不似當初那般混亂。
不止如此,在救世軍的幫助下,一些在逃難路上和親人走散的可憐人,也驚喜地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好多人原本都以為自己的親人已經死在了兵荒馬亂中,結果卻發現他們就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只是他們一直都沒有發現彼此。
贊美圣女殿下。
現在他們又團聚了!
除此之外,尊敬的圣女殿下還為幾對新人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他們有的是在路上相識的苦命鴛鴦,也有認識了多年的老相好,只是最近才確認了彼此的心意。
斯洛克負責的戶籍部門為這幾對新人做了身份登記,也算是趁機做了一波宣傳。
雖然婚禮辦的很潦草,圣女能給予他們的祝福也只有幾句話,但他們都很感謝她。
畢竟在這片土地上,能得到神職人員祝福的婚姻本就是一件罕見的事情,幾句話的祝福已經讓他們很滿足了。
大多夫婦,也只是在教堂或者神父的面前宣誓而已……
營地中載歌載舞,充滿了歡快的氣息,而與之相對的,城堡上卻壓著一團散不去的黑云。
由于叛軍的糧食看不到底,軍需官只能將堅守的預期從三年提到了五年,為此士兵們的口糧也只能相應地縮減了一半。
而他們還算好的了。
那些非戰斗人員的配給直接被下調到了原來的三分之一。
雖然雷登也清楚,在這個時候削減人們的配給不是一個好主意,但他也只能趁現在一切都才剛剛開始,盡早做這件事情。
士兵們都趴在城垛上,瞧著城堡的外面,起初他們還能看那些饑民們的笑話,如今倒是他們被關在了看不見未來的籠子里。
每當有風從城外吹來,那股屬于食物的香氣便如最惡毒的詛咒,折磨著他們早已空空如也的腸胃和空虛的心靈。
“我們到底還要守到什么時候去?”
看著城墻外隱約可見的婚禮,抱著火槍的卡米爾忍不住羨慕地說了這么一句。
外面有等著他回去的人,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她的消息了。
希望她還活著。
旁邊的老兵咧了咧嘴角,用不確定的口吻自嘲了一句。
“也許……等到國王的援軍?”
“他還記得自己有這片領地嗎?”
“希望他還記得。”
兩人閑聊著,倒也不怕對面的冷箭和暗槍。以前那些叛軍確實會這么干,但自打摘掉了頭巾之后,他們忽然變得“光明磊落”了。
當然,也可能是不屑于這么干了。
天知道他們這次背后站的又是誰,但想來對面的牌比他們的“總督先生”要大太多了。
一旁的士兵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用羨慕的口吻插進了他們的話題。
“我敢打賭,他肯定在宮殿里喝著紅酒,懷里肯定還坐著十個美女!”
“那不至于……西奧登都一把年紀了,這么折騰早就死了。”
“萬一他是超凡者呢?我聽說貴族們修煉都很容易。”
“那你應該也聽說過貴族們也很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苦修。”
“哈,管他懷里坐著誰,我祝他長壽!”
士兵們倒也不避諱王室的威嚴了,雖然他們本來對遙遠的國王就沒有太多敬畏之心。
而且,這種情緒最近變得前所未有強烈。
比起還要守到什么時候去,他們更想問的是另一個問題——
他們到底在守一群什么樣的東西?
聯想到那個關于“圣女卡蓮”的傳言,不滿的情緒如同無形的蔓藤,在眾人的心中悄然蔓延。
到底誰才代表神圣和正義?
此消彼長之下,攻守之勢儼然已經逆轉……
就在守軍人心浮動的時候,披著熊皮的布倫南拎著短斧和圓盾,獨自一人走到了護城河前。
城墻上的士兵們頓時緊張了起來,紛紛握緊了火槍和弓弩,嚴陣以待!
布倫南咧嘴一笑,就像沒有看見似的,身旁亦沒有親兵的保護。
他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城墻,洪亮的聲音如戰鼓般響起。
“塞隆·加德!如果你還記得自己的榮耀,還是個帶蛋的玩意兒,就站出來說話!”
城墻上響起了一陣騷動。
過了片刻之后,一身戎裝的塞隆伯爵才在一眾騎士的護衛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出現在了城垛的背后。
這是他與布倫南的第二次“見面”。
這個披著熊皮的野人,仍然和他上次見面時如出一轍的粗魯!
站在塞隆身后的雷登卻是皺了皺眉。
他能感覺到,那個叛軍頭目身上的氣息似乎發生了變化。雖然實力和上次過招時沒有明顯的區別,但力量的性質似乎不同。
他說不上來那是什么感覺,但總之那股令人厭惡的臭味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匪夷所思的……圣潔?
雷登搖了搖頭,將這古怪的念頭趕出了腦海。
他寧可相信自己是看錯了。
“該死的叛徒!吃人的人渣!還敢讓我出來說話?哈!我和一個畜牲可沒什么好談的,我寧可在這里守到天荒地老!等到國王陛下的援軍一到,他會把你們這群渣滓統統吊死在絞架上!”
塞隆氣勢十足地咆哮著,倒是讓那滾圓的身子看著沒那么滑稽了。
即便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威脅是有多么的外強中干。
如果真有援軍那種東西,他絕對不會等到現在,更不可能被一群武裝起來的泥腿子趕進城堡里。
只有被地獄資助的惡魔,或者被混沌資助的魔鬼,才有可能讓他這么狼狽!
圣女?
真是為難這群泥腿子,找出來一個假冒神職人充門面的村姑了!
面對那虛張聲勢的威脅,布倫南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隨后朝著身后喊了一聲。
“我說了,殿下,他們是聽不進勸的……直接讓圣西斯來懲罰他們吧。”
塞隆冷笑一聲。
“你在說什么夢話!圣西斯真要懲罰,也是懲罰你這——”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后半句話便僵在了喉嚨里,瞪大的眼睛向外微微凸起。
只見在城外的營地中,一位年輕的女人朝著城門的方向走了過來。
那女人穿著一件樸素的修女長袍,恬靜的臉上寫滿了平靜和慈祥,就如同從油畫走出來的圣母一樣。
塞隆喉結動了動,將沒說出口的半句話吞了回去,臉上唯有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藏不住的惶恐。
這……怎么可能!
他可以確信,他領地內所有的神職人員,從牧師到修女,包括教堂的雜役……只要沒被綠林軍殺死的,幾乎都在這座城堡里了!
這家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難以置信的不只是塞隆伯爵,站在他身后的雷登,以及周圍的守軍們也紛紛炸開了鍋,交換著彼此難以置信的視線。
“傳聞……居然是真的?!”
“不可能!這肯定是他們從哪找來的冒牌貨!”
“可是……你不覺得她比城堡里的那些修女還要像嗎?她們只會對著神像祈禱什么也做不了,而她卻能變出面包!”
“等等,你真信她能變出面包來?”
“我不覺得又能怎樣?難道那些流民們碗里的食物是我們的幻覺不成?”
起初他們還覺得那什么圣女卡蓮只是叛軍編出的謠言,直到她真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那些種種關于救世軍的傳聞,在這一刻全都被附加上了神圣的濾鏡,并與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圣女卡蓮成為了互相印證的證言!
那神圣的濾鏡自然也就被附加在了她的身上,并且不是來自于任何肉眼可見的圣光,而是她存在的本身便成為了那道光芒。
“塞隆·加德伯爵,我奉我主之旨意,為終結這片土地的苦難而來。”
“住口!你這個……”
塞隆劇烈的喘息著,驚疑不定的盯著卡蓮,那句“冒牌貨”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
萬一是真的呢?
他心里也有點含糊,不敢把話說的太死,到時候真得罪了神靈,指定沒有好果子吃。
咽下了一口唾沫,塞隆選擇跳過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盯著她厲聲問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背后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出賣你的國王,投靠這群亂匪!”
“我叫卡蓮,是一位于絕境中聽見了神恩的修女,我并不效忠于任何世俗的國王,自然沒有出賣任何人,我只侍奉我心中的神。”
卡蓮平靜地看著驚魂未定的伯爵,那平靜而柔和的聲音仿佛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然而這股安撫人心的力量,卻讓站在城頭上的騎士們慌了神。
“她聽見了神恩?!”
“真的假的……”
“我,我感覺她不像在說謊……假冒神的意志可是要下地獄的!”
“難怪……她要把土地分給人們,只有神才會做這種事情。”
士兵們一片嘩然,驚恐的低聲議論,試圖從自己的身旁找到答案。
看著竊竊私語的眾士兵們,騎士長拔出了劍,厲聲喝道。
“都給我閉嘴!不要聽到女巫的蠱惑!不過是叛軍蠱惑人心的計謀,想想他們之前做過的事情吧,一旦他們攻破了城堡,他們會立刻撕下臉上的面具!”
他的聲音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然而作用卻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大。
城堡中的人心已經渙散了,如果真打起來,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現在他們的陣型之所以還維持著穩定,僅僅只是因為雙方還沒有兵戎相見罷了。
卡蓮沒有呵斥他的無禮,只是看著面色鐵青的伯爵,平和的聲音繼續說道。
“如你所見到的一樣,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正在死去,為了根本毫無意義的事情。”
伯爵沒有說話。
站在他身后的雷登上前了一步,眼神銳利的盯著自稱修女的女人。
“你怎么敢說我們的榮耀是毫無意義的?”
卡蓮沒有回避他的視線。
“并不是我說的,也不是任何一個人說的,而是這已經成為了事實,難道不是嗎?”
不等雷登回答,她用平靜而莊嚴的語氣繼續說道。
“你們放棄了自己的領民,不是帶著財富躲去了鄰邦,就是躲進了自己的城堡里,任由魔鬼吞噬他們的靈魂,幻想著根本不存在的朋友來幫你們……你們早已經放棄了自己的榮譽,只是還沒有承認而已。”
只是沒有承認而已……
雷登的喉結動了動,他感覺自己的膝蓋上中了一箭,痛卻鉆進了他的心里。
他終于隱約地意識到,自己心中一直覺得別扭的東西是什么了。
他和他的家族世世代代效忠于雀木伯爵,一切的法理源自那古老而神圣的契約。然而那神圣的契約中卻并不只有“騎士應忠于自己的領主”這一句,還有常被領主們單獨拿出來提及的另一句——“領主有義務庇護自己的子民”。
兩句話加起來才是完整的契約。
如今領主早已經不再履行自己的義務,他視作生命的榮耀自然也就成了笑話。他以為自己是一名騎士,實際上卻只是權力的走狗……
就在雷登內心掙扎的時候,塞隆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上終于浮起了一絲松動。
他毫不懷疑自己仍有一戰之力,這群孱弱的泥腿子得付出巨大的傷亡才能拿下這座城堡,但他為什么要拿自己的尊貴之軀和他們賭呢?
這沒有任何好處。
他們今天能信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圣女,明天就能改信另一個更強更壯的土匪。
他可太了解那些農民了,這些家伙是沒有任何信仰和立場的,收買他們用一顆雞蛋就夠了。
既然如此……
何不趁著他們現在剛好念圣西斯經,就坡下驢呢?
如果承認這個村姑是圣女就能讓他活命,他也不是不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也是他沒喊出那句“冒牌貨”的原因。
將算計藏在了心里,塞隆強作鎮定地朝著城堡外喊道。
“你想和我談什么?”
卡蓮看著他,緩緩說出了和平的條件。
“讓出這座城堡。既然你已放棄了自己的義務,背棄了自己的領民,那就將這片土地留給熱愛它的人們。”
“之后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帶著所有愿意追隨你的人離開,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去。”
這句融在風中的話語,不知飄進了塞隆伯爵的耳朵里,也飄進了每一名士兵的耳朵里。
那寬恕一切罪孽的語氣,仿佛他們才是被關在籠子里的人……被那冥冥之中的神靈。
就在塞隆還在舉棋不定的時候,他身旁的士兵們已經按捺不住眼神中的渴望。
和平離開?
他們不用死在這里了!
雖然叛軍沒有任何信用可言,但站在那里的畢竟是圣女殿下,而這一切是以神的名義進行。
他們沒有伯爵心中的那些算計,也并不比外面那些農民的聰明多少,只是命比后者稍微好那么一點點而已……
“……難辦啊。”塞隆心中掙扎著,看向了自己的手下騎士,“你怎么看?”
雷登掙扎了片刻,仍然選擇忠誠地履行自己身為騎士的使命。
即便這份榮耀早已被玷污了。
“大人,請您三思!叛軍沒有任何誠信可言,他們出爾反爾是家常便飯!一旦您打開城門,他們會立刻將契約撕得粉碎,像豺狼一樣沖進來!”
你都能猜到的東西,老子會猜不到?
塞隆心中冷笑,卻不言語,只做沉思狀良久,隨后緩緩開口道。
“雷登,我能信任你嗎?”
雷登愣了一下。
“當然,大人……您這是什么意思?”
他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他讀懂了伯爵的眼神,那是“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的意思。
雷登心中苦笑一聲,微微嘆氣。
其實伯爵大人根本不必這樣,就算他什么不說,自己也會將誓言履行到最后一刻。
他頓了頓,開口說道。
“大人請放心,我會為您解決后顧之憂。”
塞隆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雙手放在了這位騎士的肩膀上,用鄭重的聲音說道。
“你放心吧,我會將你的家人帶去黃昏城,之后我們會去王都。無論你能否回來,你的子嗣都將由我撫養,我會將他們視若己出!”
雷登沉默了很久,低聲說道。
“凱希特爾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請讓我的家人留在我的身邊。如果神靈想將我的靈魂帶走,請讓我的肉身葬在這里,讓我的家人葬在我的身邊。”
塞隆沒有勸他,畢竟多帶一群家眷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少帶一群累贅就能多帶一些寶貝。
反正從今往后,他也不再需要這位騎士的忠誠了。
不過,他還是假惺惺的說了一句。
“也好,如果你覺得這樣更好的話……”
看著低頭不再回應的騎士,塞隆重新回到了城垛前,沖著等待在城下的圣女喊道。
“卡蓮是吧,你是不是圣女我無法斷言,但你的仁慈……確實打動了我!看在圣西斯的份上,我可以把城堡交給你們,如果你們覺得拿到一座城堡就萬事大吉了的話,那你們就拿去吧!”
“但是!”
“你們必須向后撤退十公里——不!二十公里!讓那些……無意繼續這場斗爭的可憐人安全離開!并許諾絕不傷害我身旁的任何一名將士!只要你能做到,這座城堡就是你們的!”
他的臉上帶著悲憫的表情,就仿佛讓出城堡的他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一切都是為了身旁的子民。
即便他心中其實怕的要死,而他口中的“可憐人”就是他自己。
城墻上一片嘩然,士兵和騎士們的臉上都帶著驚愕的表情,沒想到他們的伯爵居然會同意交出國王賜予他的城堡。
然而……
沒有人嘩變。
甚至連憤怒都沒有。
包括雷登在內,所有人的心中其實都松了口氣。
在失去了僅有的神圣義務之后,他們比起虛無縹緲的榮譽,更想和家人們待在一起,回到和平安詳的生活中去。
他們的手中并不想沾上鄰人之血。
這場曠日持久的圍城能以這樣的方式落幕,未嘗不是那冥冥之中神靈的憐憫……
布倫南也震驚了。
贏了?
對手就這么……投降了?
他設想過許多種可能性,包括圣西斯向城堡里降下瘟疫,包括天上落下一道驚雷將那伯爵當場擊斃,卻沒想到最后居然是如此不可思議的結局。
并不能共情伯爵心中的掙扎,他只覺得這比天上掉下面包,更像是一場奇跡。
此刻,他的心中對于卡蓮再沒有半分的懷疑。
無論她以前是什么,來自哪里,信仰的底色到底有幾分是圣光。
現在,她就是暮色行省的圣女!
卡蓮沒有拆穿塞隆伯爵的虛偽,只是平靜地看著這個被嚇破了膽的家伙,輕輕點頭。
“我主說,祂準了。”
“我們會在二十公里外的平原上等待一天,直到明天太陽升起到現在的位置。”
“這么長的時間足夠你收拾行李了,我們不會派人追你。”
說罷,她轉身看向了仍在震驚中的布倫南,用溫和的聲音下令道。
“布倫南將軍,讓你的人撤退到十公里外,帶上我們的行李即可,不必將營地撤走。明天這時候,我們還會再回來。”
愣了半晌的布倫南總算回過了神來,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只顧著點頭。
“好。”
兩人一同返回了營地。
就這樣,在守城士兵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那支浩浩蕩蕩的救世軍,真的井然有序地收拾起行裝和旗幟,朝著雀木堡的北邊轉移。
一些饑民跟在了他們的身后,儼然已經成為了他們的追隨者。
而更多的人則留在原地,因為他們相信,圣女殿下不會拋棄他們,她還會回來這里!
“快!收拾東西!”
塞隆沒有一分鐘猶豫,如倉皇的肥老鼠,催促著驚慌失措的管家,仆人們都轟去了他的宮廷里。
他的宮廷在城堡的最高處。
現在他只后悔為什么沒有早一點收拾東西,留給他的時間只剩下二十四小時不到。
不——
也許只有到天黑之前這段時間。
他必須趁著夜色出發,這樣才能確保那些家伙不會出爾反爾的跟上來,從容地抵達行省首府。
一家人為了誰能多帶幾件行李而爭吵,那鬧哄哄的模樣讓所有人都覺得面上無光,包括賽隆自己。
看著城堡中四處亂竄的老鼠們,雷登只覺得心中一片凄涼。
到頭來,他保護的居然是這么一群東西。
他愈發為自己昔日引以為豪的榮耀感到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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