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好主意?”
張傳世皺了皺眉,接著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
范必死的腦子也靈光,稍一細想,便眼睛一亮:
“我也明白了。”
“明白?”
范無救一頭霧水:“明白什么了?!”
大家都坐在東廂房的大廳中。
明明趙福生、劉義真所說的話每一句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但范必死明白了什么他卻完全不知道。
他一見大家都露出了然的神情,深怕讓眾人發現自己很蠢,便也裝出‘明白’的樣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點頭。
范無救眼珠轉了轉,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孟婆笑瞇瞇的,連忙問她:“孟婆,你明白了嗎?”
孟婆‘呵呵’的笑了兩聲,說道:
“大人的意思鬼物相互克制,達成平衡后才能陷入沉睡無法殺人的狀態。”
“嗯嗯嗯。”范無救點頭:
“還有呢?”
“夫子廟兩鬼本來剛好達成平衡,但如果鬼戲班一到,平衡就打破了。”
這些話趙福生也說過,范無救再也無法裝模作樣,困惑道:“可是大人說鬼戲班實力不足,還不能打破平衡啊。”
“遲早的事。”孟婆滿臉慈祥:
“所以大人想先將無頭鬼帶走,留劉化成與鬼戲班對峙。”
夫子廟之所以有如今的變故,是因為無頭鬼受到紙人張的覬覦,一旦將無頭鬼帶走,紙人張無論后續還布置了什么后手,至少他初始的目的無法達成。
而紙人張神出鬼沒,且鬼戲班還沒顯形,但劉化成一旦與鬼物達成平衡后,紙人張如果再次出現,平衡就會被打破。
人類無法主動捕捉隱匿的厲鬼,但鬼可以。
平衡一破的瞬間,鬼物就會攻擊紙人張,將他纏留在夫子廟內——這是變相的借鬼打‘鬼’。
趙福生重生的時間太晚了,而張家的布置則早在四十多年前,她處處受制,這是目前她能想出暫時克制紙人張最好的法子。
孟婆解釋完后,范無救終于露出笑意:
“我也明白了。”
“不過我也不清楚我講得對不對,一切都是我猜測而已,呵呵。”孟婆笑了一聲。
“你說得對。”
趙福生點頭:
“鬼戲班目前看來力量稍弱,但我可以替劉化成的靈柩暫時補個鬼印,壓制它一部分實力,這樣一來兩者才能達成平衡。”
“至于困在鬼棺材內的無頭鬼——”她看向劉義真:
“就要勞煩義真你暫時背一背。”
現階段的無頭鬼絕對不能復蘇。
這個厲鬼擁有克制厲鬼力量的能力,后果不堪設想。
而劉義真擁有鎮壓厲鬼的本領,劉家又看守無頭鬼多年,對于此鬼的了解是遠勝鎮魔司其他人,一旦無頭鬼有什么風吹草動,劉義真第一個會發現并解決。
因此他是背鬼棺的最好人選。
“好。”
劉義真毫不猶豫點頭。
趙福生微笑著補了一句:
“到時我會在鬼棺、你的身上替你分別打下一個門神烙印,降低無頭鬼復蘇及你受傷害的風險。”
她話音一落,廳堂內除了孟婆與蒯滿周外,其余幾人俱都變了臉色。
張傳世心中有些酸溜溜的。
趙福生馭使門神后,他是第一個被打下門神烙印的人,并一直以此為榮,就算之后鄭河、武少春相繼被打下烙印,但張傳世還因自己第一個打下鬼印而洋洋得意。
可此時劉義真打破了他心里的天平——這小子不聲不響,竟然能哄得趙福生為他打兩個印。
張傳世正要鬧。
但他眼角余光看到了臉瞬間脹得通紅的范無救,這小子可是個愣頭青。
他剛抬起的屁股又坐回椅子上。
果不其然,范無救嚷嚷:
“大人,這可不公平!”
范必死沒能將弟弟拉住,范無救有些委屈:
“我們都是鎮魔司的令使,劉義真這小子還沒跟大人一起辦過案呢,我都跟大人一起行動過兩回,就是排先來后到,也輪不到他——”
“這也是今晚我召集大家商討這個會議的原因。”
面對范無救的抗議,趙福生早有思想準備,她不慌不忙的道:
“紅月已經出現,我們萬安縣未來出現鬼案的機率可能會大大增加。”
趙福生已經憑實力建立了自己的威信。
她一說話,范無救竟強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聽她繼續說道:
“紙人張又蟄伏在暗地,我們鎮魔司如今共有令使九人,除了鄭河、古建生不在,其余七人中,滿周、少春都已經馭鬼。”
她的話令得范無救有些著急,但他并沒有急著開口。
趙福生又道:
“老張有鬼印,又馭使了大兇之物,目前暫時不需要改變,其余沒有馭鬼的人,除了孟婆之外,我都會為你們打下門神烙印,以便在之后的鬼案中多一些生存的機會。”
她的話令得范無救眼睛一亮,下意識的就轉頭去看自己的哥哥。
范必死有些不知所措,既有些興奮,又夾雜著恐懼。
“但門神畢竟是鬼,一旦打印,將來可能會有失控的危機,”趙福生雖說有意要借打印提升萬安縣鎮魔司及自己門神的實力,但她仍是將危險說在前頭:
“你們如果不愿意冒險,也可以拒絕。”
她說完之后,范必死還在猶豫,范無救則是興奮的大喊:
“我要打印!”
“無救——”
范必死慌亂之下拉了一把自己的弟弟。
范無救就道:
“哥,這有什么好猶豫的?”
兩兄弟已經進了鎮魔司,萬安縣還在,將來二人一直都會留在這里。
只要還在縣中,一旦出現了鬼案,兩人不可能永遠躲藏在衙門中,等待別人辦案子。
“既然都是要辦鬼案的,為什么不打個鬼印,多個自保的實力?”
就算趙福生大發慈悲,愿意放兩人離開萬安縣,這樣的情況下,兩兄弟又能去哪里?
落到其他馭鬼者手上,遲早是和大漢朝無數的令使一樣的結局——死于厲鬼手里。
張傳世聽到這話,不由意外的看了范無救一眼。
這小子平日看似沒頭腦,在關鍵時刻倒比范必死果決。
“好!”
范必死雖說害怕,但在關于打鬼印這件事情上,他說得有道理,且激起了范必死心中的血性。
他也不愿意將來同為令使,卻只能辦些繁瑣雜碎的事。
要想得到別人的重視,除非擁有與之相對等的實力。
如今武少春都后來居上,已經馭鬼成功,兩兄弟明明是趙福生身邊最早跟著的老人,如今恐怕也只有比得過一個古建生。
想到這些,范必死也不猶豫了:
“大人,我們兄弟二人都要打門神烙印。”
“行。”
趙福生點頭:
“既然是這樣,事不宜遲,我先為你們打下鬼印,再陪義真去夫子廟走一趟,請回無頭鬼。”
她看出了范必死不愿再處理雜務的心,說道:
“之后范大哥從雜役之中提拔一個人處理府衙內的事務,但今夜一些事情仍要你去安排,你找人另外再收拾一處安靜的廂房,供義真暫時居住。”
“好。”
范必死強忍心中的興奮與忐忑,點頭應了一聲。
該說的話已經說完,趙福生也不再拖延,隨即起身走到劉義真的面前。
劉義真強忍疼痛,將胸前裹纏的棉巾拉開,露出內里深得幾乎可以看到內臟的傷勢。
如果不是他特殊的能力,夫子廟厲鬼復蘇的時候,幾乎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但縱使那特殊的‘金身’擋住了厲鬼索命的攻擊,但胸前、后背卻皮肉被抓裂,露出內里森森白骨,骨頭上殘留著鬼物黑紅的煞氣。
趙福生以手醮血,在他后背處畫出一個血紅的‘門框’,接著啟動封神榜,召喚出門神烙印。
隨著功德值1000被扣除,門神的烙印化為兩個血光沖天的鬼影,潛入進劉義真的身體里。
鬼影一融入,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口上還在往外滲出的血液迅速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禁錮。
血液被厲鬼的力量吸收,一點一點收縮回皮肉之中。
翻卷的傷口開始愈合、收攏,最終在眾目睽睽下,這些本來十分駭人的傷口變成,化成一條條血線密布在劉義真的身上。
背著門板的鬼影閃現了兩下,接著隱匿于劉義真的身形中。
他只感覺到隨著鬼印的打下,陰寒入骨的感應將劇烈的疼痛取而代之。
半晌后,他將染血的棉麻繃帶取下。
只見他胸前、后背的傷勢在厲鬼作用下徹底復原,但劉義真卻感受得到自己的身體中確實有了厲鬼的氣息。
他手上的麻布血液還沒干,但除了那些殘留的血印,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傷勢。
“門神的力量真強大。”
他嘆了一聲。
伴著他這話音一落,趙福生識海內的提示音響起:門神獲得虔誠的信徒,香火值1。
得到這樣的結果令趙福生也異常滿意。
從馭使門神,且以鬼神打印以來,趙福生已經收集了4點門神的香火值。
她將目光落到二范身上,兩人不知為何,被她看得頭皮發麻。
但范無救早就一直在等待這一天,如今機會好不容易來了,便不再遲疑。
一見劉義真烙印打完后竟然傷口恢復如初,他對于厲鬼力量更加期待。
當日張傳世打印時的情景他看在眼中,這會兒他沒有受傷,卻一直準備了匕首,就為了等這一天,讓趙福生在自己的后背上刻下約束門神的門框。
“大人!”
他取出匕首,向趙福生遞了過去。
這一個以血肉所繪制的特殊‘門框’,既是請神依附的所在,也是以血肉向門神獻祭。
趙福生接過匕首,很快為范無救打下鬼神烙印。
之后范必死也依樣畫葫蘆,烙印被打下時,趙福生識海內封神榜的提示便也隨之出現:門神獲得虔誠的信徒,香火值2。
鎮魔司三人的烙印一打下,門神的香火值一共達到了6點。
封神榜提示過,香火值到達10點時,門神的力量會發生變化。
趙福生心中滿意的同時,看著自己識海內僅剩9104的功德值又有片刻的心疼。
之后無頭鬼的鬼棺需要再打一個烙印,還得再除去1000功德值。
剩余8104功德值,已經足夠她再為門神尋找4點香火值晉階。
她將匕首歸還范無救,看著強忍興奮的兩兄弟:
“烙印已經打下,如果不遇鬼案,門神烙印應該不會現身。”
兄弟二人此時摸著胸口與后背,既有些恐慌,又有些歡喜。
兩人都能感覺得到厲鬼入體時的陰涼感,但這種陰寒并沒有失控,厲鬼的力量在受到約束后,很快蟄伏于體內。
范必死以往總認為與鬼相關的一切都危險至極,但此時打下鬼印后,竟罕見的覺得輕松了一些。
仿佛一直以來對于厲鬼的恐懼在此時有了門神的庇護后,也消彌了許多。
“鬼也不見得是很可怕的。”
他摸著胸口,小聲的說了一句。
末了與弟弟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這才都露出歡喜的神情。
“好了。”
今晚該辦的事情已經辦完,該說的話也說了。
對于趙福生來說,今日可算是一個豐收之夜。
萬安縣鎮魔司內有了孟婆的加入不說,夫子廟撤走了一個無頭鬼,劉義真暫時加入鎮魔司,二范打下鬼印,她的門神香火值提升——眾人可說是皆大歡喜。
她之后還有事情做,因此打發了孟婆等人先去歇息。
孟婆知道她還要去夫子廟,本來想與她同行,但趙福生卻拒絕了:
“有滿周同行,你留在鎮魔司內。”
紙人張隱藏在暗處,無頭鬼還沒順利搬走前,趙福生都無法徹底放心。
孟婆此時雖然不是鬼,卻擁有影響鬼的能力,有她坐鎮鎮魔司,趙福生才能安心。
二范喜滋滋的被打發離開,張傳世惆悵的也回到自己的房里。
等眾人離開后,趙福生帶著蒯滿周,乘著夜色與劉義真悄悄的離開了鎮魔司,來到了夫子廟內。
此時夜深人靜,要飯胡同靜謐異常。
天空中的月亮已經褪去了血色,月光如銀白的水流傾泄而下,照在要飯胡同的小徑上。
兩側矮窄、破舊的房屋卻在光影下形成高低起伏的陰影,這里的環境幽靜,卻又散發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感覺。
要飯鬼的案子了結后,鬼域散開,但這里卻再也沒有恢復過之前的人氣。
就算是白天時都無人踏足的地方,此時入夜后趙福生三人卻進入了這里。
對于趙福生來說,要飯胡同是個十分特殊的地方。
她在這里經歷過第一次與鬼搏斗,獲得了在這個世界立足的資格,還從要飯鬼那里‘淘到了第一桶金’。
三人并列前行,影子在地面被拉長。
當日這里發生鬼案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但被厲鬼所破壞的房屋卻一直沒有人修葺,散發著荒敗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