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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相信

  李余不可置信。

  她真的說,繼續成親。

  其實從她說了那一大堆,表明自己醒了后,他就想到她要說成親的事。

  她既然不是蔣后鬼了,和他成親自然沒有誘惑,而且,她還說,她在乎周景云,她,不會想和他成親的。

  他想阻止又不知道怎么阻止,想著說幾句可憐的話,試著挽回一下,沒想到!

  “阿籬!”他驚喜的說,“真的嗎?”

  旋即又忐忑不安。

  “阿籬,你不用為了我,為我擔心,陛下雖然會生氣,但不會殺了我。”

  說到這里又一笑。

  “陛下金玉公主都不是真喜歡我,他們厭惡我,我更無所謂。”

  白籬笑了笑:“也不是為了你不受陛下責罵,我也覺得這個辦法很好,一來,的確可以解決你的婚事困境,不用被金玉公主或者皇帝拿來算計,而且因為我的身份低微,他們還會對你放松警惕,你也能少些磋磨.”

  她還說不是為了他,這分明就是為了他,李余看著她,眼里散開笑意。

  “.再者,對囡囡也好。”

  白籬看著李余。

  “囡囡總不能一直這樣不明不白跟著我,跟你成親之后,她變成你的女兒,雖然亂了輩分,但她也算是重回皇室了。”

  說著一笑。

  “還記得我們以前說過的話嗎?”

  李余緩緩點頭,臉上散開笑意:“我們總不能讓那種母親如愿。”

  那時候他剛恢復身份,在皇陵守陵盡孝,突然聽到說白籬不見了,他急急趕回來,然后看到白籬帶回來被白瑛替換下來的小公主。

  白籬當時說“雖然那種母親認不認無所謂,但有機會還是要認。”

  是啊,憑什么讓壞人如愿?

  她拋棄女兒扔出皇城,不讓做皇室子,他們就把這個女兒重新帶入皇城,成為皇室子。

  白籬看著他亦是一笑:“說過話生過的念,自然要作數,所以,我們繼續成親吧。”

  李余重重點頭:“好。”又一笑,“我都聽阿籬的。”

  白籬笑了:“不用聽我的。”微微挑眉,“這個辦法,可是你想出來的。”

  李余哈哈笑了。

  “還有,你要想好了,我們成親是假的。”白籬看著他,認真說,“但世人看到的都是真的,在很長一段時間,你不能真的娶妻,生子”

  “我才不要娶妻生子。”李余忙打斷。

  或者說,他想娶的就是你這個妻。

  但他也知道,這話不能說,說出來,假的也不可能有了。

  他忙補上一句。

  “我是說這些不重要,在我活得還不像個人的時候,不考慮這些。”

  說罷端正了神情。

  “阿籬,我們繼續假成親,這是我想好的,是自己的意愿。”

  不再說聽她的了。

  這是他的意愿,他聽他自己所愿而做出的決定。

  白籬看著他一笑:“好,你想好就好。”說罷端起桌上的茶。

  李余忙阻攔:“說了半天話,已經涼了,我再給你斟茶。”

  白籬笑說“不用了”將茶一飲而盡,站起身來,“那我回去了。”

  李余雖然眼含不舍,但點頭說聲好,看著白籬一笑:“那我就準備娶你過門了。”

  白籬含笑點頭。

  那女子離開了,蔡松年忙進室內,看到李余手中握著茶杯,嘴角含笑。

  “她說了周景云怎么受傷了?”蔡松年問。

  李余點頭嗯了聲:“她刺傷的。”

  她刺傷的?為什么?蔡松年愕然:“為了嫁給殿下?”周景云不同意?

  李余噗嗤笑了,看蔡松年:“對啊。”

  殿下眼睛彎彎滿是笑意,跟前幾日陰沉的模樣完全不同了,是真開心,蔡松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恭喜殿下還是同情周景云。

  但下一刻李余眼中的笑意散去,垂目輕嘆一聲。

  “要是被刺的是我就好了。”他說。

  這聲音里又滿是羨慕,蔡松年再次愕然,這,這又是什么道理.

  “殿下你還好吧?”他忍不住問。

  不得不懷疑殿下快瘋了。

  李余抬眼又笑了:“好啊。”說罷又吩咐,“可以對外散發成親的消息了。”

  原本昨日就該如此的,只是周景云突然出事,不知道出了什么狀況,李余暫時沒有動作,直到今天白籬登門。

  現在一切都清楚了,而且,他還繼續成親。

  而且,還可以不用假裝開心的成親。

  阿籬回來了!

  他是要跟阿籬成親!

  李余臉上再次散開笑意。

  “這樣的話,是先去一趟金玉公主府,還是待陛下見了公主之后再去?”蔡松年在旁琢磨,“先去有點危險,公主暴怒,不知道會做出什么荒唐事,傷到殿下就不好了.”

  李余擺手:“既然已經請托了陛下,就不用再去公主面前裝模做樣了,等明日陛下召見她之后,我再去見她就行。”

  說罷站起來。

  “我先睡覺了。”

  蔡松年再次愕然,這怎么又突然說要睡覺了?接下來這么多要緊的事,是大悲大喜情緒起伏太累了?

  隨著門窗關上,黃昏的余暉消失,室內宛如提前進入了夜色。

  李余捏起半根香,輕輕在眼前轉動。

  雖然白籬和他解釋了很多,解釋的也很清楚,他也能感覺到,這一次站在面前的的確是他的阿籬。

  但是。

  他還是想要自己親眼看一看。

  他不是不信阿籬,他是知道蔣后是個多么可怕的人。

  白籬的馬車沒有徑直回東陽侯府,特意拐到東市,帶著春月挑選幾樣點心。

  江云在旁一面四下警惕,一面皺眉。

  世子在家都那樣了,她還想著吃點心,忽地眼神一凝,轉身站到買完點心走過來的白籬和春月身前。

  “什么人!”他抬起臂彎,手中的刀瞬時劃出刀鞘,擋住了一個看似趕路匆匆撞過來的男人。

  看起來瘦小的男人并沒有被江云一個胳膊擋的后退,更沒有對寒刀驚恐失色,穩住腳步一動不動。

  白籬和春月也看過來。

  “娘子。”那男人低聲說,“張中丞想見您。”

  他說著指了指一旁的茶樓。

  張擇?白籬看過去,黃昏時分,旁邊茶樓的二樓上,一間半開的窗后有人影站著,見她看過來,那人微微一禮。

  這一次張擇所在并沒有驅散所有人,一樓茶室依舊熱鬧,只是上了二樓才安靜無人。

  白籬走上二樓的時候,一間屋門已經打開,沒有侍從和兵衛,只有張擇站在其內,他還穿著官袍。

  白籬徑直走了進去了。

  張擇的視線掃過她,似乎在審視。

  “什么事?”白籬問,坐下來,“是想問周景云怎么受傷的嗎?”

  張擇應聲是:“事情這么突然。”

  “不用擔心,他是在威脅我。”白籬說,單手支頤,笑了笑,“威脅我離開。”

  張擇神情恍然,旋即冷笑:“周景云真是對不住娘娘您多年的恩待。”

  “無妨。”白籬說,“他就是這個脾氣,我不跟他一般見識。”

  張擇垂目,有的人天生就能得到恩待,真是命好。

  他俯身斟茶,雙手捧到白籬面前,白籬接過。

  “你已經知道了吧。”白籬說,看著他一笑,“我要跟楚王成親了。”

  張擇點頭:“我已經聽說了,楚王先是找了白瑛,說動了白瑛替他說話,才順利的說服了陛下。”

  這算是給她講述詳情嗎?白籬笑了笑,喝了口茶:“他跟我成親是假的,說是想要阻止金玉公主和皇帝掌控他的親事,所以干脆自傷其身。”

  原來如此,張擇明白了,一笑:“但這對娘娘來說是好事。”說罷俯身一禮,“恭喜娘娘。”

  白籬嗯了聲:“比他父親強點,勉強用一用吧。”說罷看著張擇,“明日陛下會召見金玉公主,告訴她這件事,你在宮里盯著點,長陽王性子軟弱,欺軟怕硬,別讓金玉公主鬧的太過。”

  說到這里輕哼一聲。

  “金玉也過了幾年好日子了,該清醒清醒了。”

  張擇應聲是:“請娘娘放心,我會親自盯著,絕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娘娘的事。”

  白籬將茶一飲而盡,站起來:“我該回去了,出來時候也不短了。”

  張擇再次施禮,看著這女子迤迤然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她又回頭,看他一眼。

  “多謝中丞。”她眉眼彎彎一笑,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張擇站在原地,此時黃昏的余暉散去,但適才那女子回頭一笑,滿室生輝。

  娘娘就是這般耀目。

  白籬扶著春月的手跳下馬車,東陽侯府已經掌燈,入目璀璨。

  “我拿著吧。”白籬接過春月手里的點心匣子,說,“你先去吃飯,我先去看世子,你吃完了再給我送飯來。”

  春月應聲是,看著白籬抱著匣子高高興興向室內奔去。

  章士林已經走了,孫太醫坐在書桌前撿藥,看到白籬進來,對她說:“世子又睡了。”

  白籬忙輕腳步,對他輕輕施禮,再輕輕向臥房去。

  許媽媽正在整理周景云的裹傷布,東陽侯夫人坐在一旁,似乎悠閑喝茶。

  “夫人,我回來了。”白籬對她施禮。

  東陽侯夫人依舊不理會她,放下茶杯:“許媽媽,回去吃飯吧。”

  說罷向外走去。

  許媽媽忙起身跟上。

  “晚上換藥的裹布都準備好了。”許媽媽給白籬說了句,忙跟了出去。

  白籬笑了笑,又輕輕吐口氣。

  雖然對兒子生氣,但還是守在一旁。

  雖然對她生氣,不理會她,但還是放心的把兒子交給她。

  白籬在床前跪坐下來,看著周景云的臉,柔和的燈下,這張臉如玉石一般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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