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上鮮血淋淋,一個手中握著刀,刀正在人的臉上劃過,血涌了出來。
這,兄弟兩人玩的這么大?
周景云看著上官月,皺了皺眉。
“救命救命——”上官可久死里逃生拼命大喊,“周世子,世子快救我,他要殺我——”
上官月收回刀,一腳將他踢開:“我們兩兄弟的事,喊世子做什么!他又不是你爹!給人添什么麻煩!”
雖然這一腳很痛,但上官可久卻顧不上哀嚎,借著一腳,連滾帶爬的沖了出去,躲在了周景云身后。
“他是個瘋子,他要殺我要殺我。”上官可久哭喊,緊緊抓著周景云的斗篷。
周景云看著上官月,說:“上官小郎君,有話好好說。”
上官月說:“是,我一直在好好說,這小子——”他用刀指著躲在周景云身后的上官可久,“就是不聽——”
隨著說話,江云等侍衛也從一旁跟過來,見上官月的刀對著周景云,便都戒備地拔出來兵器對上上官月。
周景云抬手制止,又擺擺手示意沒事。
看到周景云這般動作,上官月笑了,將刀一收:“既然遇到了世子,算他運氣好。”對上官可久伸手點了點,“回家再跟你算賬。”
說罷再對周景云一禮告辭,轉身三步兩步跳進一旁小路不見了。
這其間他沒有看那位世子少夫人一眼。
可惜瑞伯盯著上官家其他人沒在跟前,上官月心里想,要不然就能明白,他對人妻毫無興趣,不用再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上官可久死里逃生躺在地上哭。
與此同時,山林間傳來雜亂的呼喝聲,喊著上官可久的名字。
“是上官家的人找來了。”江云說。
周景云點點頭,讓江云把人引過來。
看到上官可久的樣子,上官家的人憤怒但又松口氣,似乎原本以為上官可久會死。
“多謝世子。”一個錦衣管事鄭重施禮。
周景云頷首:“恰好路過。”
錦衣管事神情感激:“是我們可久公子的福氣,世子阻止了上官月的惡行。”說到這里又悲憤,“有此子,上官家顏面無存。”
“發生了什么事我們并不清楚,更不知是不是作惡。”一個女聲忽然說,“畢竟我們并未看到全貌。”
這話什么意思,可久公子都傷成這樣了,竟然還說什么發生了什么事不清楚?
錦衣管事神情一頓,微微皺眉,看向站在周景云身邊的女子。
這女子年紀不大,穿著跟周景云一般華麗。
管事已經猜到這就是東陽侯世子新娶的那位續弦。
能讓為亡妻守了這么多年的世子動了心…..
他的視線落在這女子臉上,見面容秀美燦燦。
一個相貌姣好籠絡了男人的女子…..
聽說出身平平。
這種人管事見多了。
一朝飛上枝頭就驕縱輕狂,什么都敢指指點點,恨不得讓人人都看到她。
不知是因為公子被傷的如此重,還是什么,管事覺得心頭竄起一股恨意。
東陽侯世子少夫人又如何?他們上官家可是皇親國戚!
“娘子或許是剛來京城。”他攥著手說,“不知道此人是我們上官家丟人的事,他仗著駙馬,不服管教飛揚跋扈,無親無長……”
周景云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
周景云也沒有看他,指著被仆從們圍著的上官可久。
“快帶可久公子去診治吧,我看他撐不住了。”他淡淡說。
管事一凜回過神,是啊,現在不是跟人閑扯的時候,上官可久要是有個好歹,上官家可能不會怎么樣上官月,他這條命可保不住了!
而且,他剛才怎么還有些失態?
不管怎么說,這次也多虧了周景云制止了一場慘事,他竟然莫名想跟周景云的妻子吵起來了。
他都當了這么多年管事了,人前人后沒這么失禮過。
應該是被上官月氣的。
“多謝世子,少夫人。”他誠懇恭敬地施禮,“我會稟告家主,親自登門道謝。”
周景云頷首:“些許小事。”不再與他多說,伸手扶著莊籬,“我們走吧。”
莊籬也沒有再說話跟著周景云邁步。
身后喧嘩“快抬起公子。”“大夫跟上來了沒?”“去找上官月,別讓他跑了。”一片,漸漸遠去。
周景云俯身穿過樹叢,不忘伸手扶著樹枝,避免莊籬被刮到。
兩人走出了沒有路的亂林,站到蜿蜒的盤山小路上。
這里位于靈泉寺的后山,抬頭能看到靈泉寺的佛塔。
“上官家真是家風敗落,看起來有頭有臉的管事都如此沒禮數。”周景云說。
他自然看出那管事對莊籬的態度,一副兇狠的模樣,不就沒順著話說上官月惡行嗎?
莊籬笑了:“倒也不全怪他。”
這管事日常也不會這么沒風度,誰讓遇上她呢,一句話一眼,就激起了藏在骨子里的惡意。
能很快恢復,臨走的時候還能給她施禮,已經很不錯了。
不像小時候遇到的,要么咒罵,要么撲上來打她,瞬時發瘋發狂。
人嘛,哪有那么純善如雪,毫無瑕疵?
念頭閃過她看了眼周景云,不由一笑。
周世子,算是一個吧。
周景云看她,有些不解問:“笑什么?”又搖頭:“你說的哪有不對?本就是不知全貌不予置評。”
莊籬多有禮貌,倒是這管事當著外人的面如此詆毀自己家的公子,就算是外室子,姓了上官那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丑事惡事關起門理論。
莊籬不再談這個話題,看著前方眼睛一亮:“看,好大一片梅林。”
周景云隨著看去,帶著幾分遺憾:“可惜尚未盛開。”
賀主事他們說得夸張了。
當然,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真為了賞梅,只是想讓莊籬出來走走。
莊籬看著點點梅花苞一笑:“花苞也很好看啊。”
她可真捧場,周景云微微一笑:“我們過去吧。”
兩人并肩而去。
而在適才離開的山林間,看著周景云夫婦,以及上官家的人都離開,上官月從一棵大樹上跳下來。
留在原地是最穩妥的。
上官家的人正到處找他呢。
他這是為他們好,免得正面沖突,鬧得太難看。
不過…..上官月看向周景云夫婦離開的方向,嘴角勾了勾,倒是沒想到那位少夫人會為他說話。
不知全貌,不知是不是上官月的惡行。
是位心善的小娘子啊。
或許還不知道世間險惡,還會關心陌生人。
挺好的,跟著東陽侯世子,安心做個無憂無慮的少夫人吧。
上官月轉身要走,忽地聽到清幽的笛聲傳來,宛如一陣風,盤旋四周,讓人不由停下腳。
真好聽啊。
他不是沒聽過笛子,樓船上聚集了全京城最有名的樂娘舞妓,天籟的歌舞樂聲每天都能聽到。
但這個笛聲不一樣。
似乎天地間唯有這一道聲音。
他不由仰頭看天空,宛如看到片片梅花跌落,他伸出手,看著一枚梅花飛舞著飄向手心。
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好像也和父母走在一片花海中,風吹過,漫天的花瓣將他們一家人覆蓋。
笛聲在身邊盤旋,莊籬看著眼前的梅林,感覺整個人隨著笛聲穿梭其間。
她的確很喜歡吹笛子。
莊夫人也說過她的笛子學得很好:“如心竅之聲,你最適合。”
心竅之聲。
莊籬的眼中浮現笑意,笛音也變得歡快,耳邊忽地響起錚錚的琴聲,追隨著她的笛音。
莊籬看去,見右側的周景云坐在梅樹下低頭撫琴。
琴聲深邃,與笛聲相合,天地間萬物生靈隨之而舞。
世子的琴這么好啊,莊籬想,嘴邊笑意,以前都不肯彈奏給她聽。
念頭閃過,悠揚的樂聲中,似有咚一聲心跳,莊籬陡然一怔。
以前,是多久的以前?
她認識他以來并不知道他會彈琴,也不在意他會不會,彈奏的好不好。
那是誰在意?
莊籬猛地停下笛子。
天地間瞬時安靜。
“怎么了?”周景云的聲音傳來,帶著不解,“怎么不吹了?”
莊籬慢慢轉頭,看向左側,見周景云披著斗篷含笑看著她。
與此同時,右眼的余光中,樹下彈琴的周景云如云霧般消散。
她止住的氣息瞬間涌出,人劇烈的喘息,向前踉蹌一步。
“阿籬。”周景云一驚伸手扶住她。
上官月猛地打個寒戰,耳邊沒有了笛聲,眼前也沒有漫天飛舞的梅花,只有山風卷起枯草落葉。
他伸手捻去衣領上的落葉,又撫了下眼,然后抬起手,初冬的日光下,一滴眼淚在手指上閃閃發亮。
天也,聽個笛子而已,還聽哭了!
他上官月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