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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相看

  殿前花燈堆積成山海狀,與其后三重樓閣遙相呼應,宛如瑤池仙境。

  莊籬走在其中左右看,雖然見多了瑰麗的夢境,但真實永遠更絢麗。

  “怎么樣累不累”

  薛夫人從一旁走來,笑著問。

  一路走來,無數人跟東陽侯夫人說話,端詳這位新少夫人,莊籬按照東陽侯夫人的介紹一一見禮。

  此時終于走到殿前,圍觀的夫人們解了新奇,散去了不少。

  “不累,有母親在。”莊籬笑說。

  “跟著你母親才累呢。”薛夫人說,“一會兒跟我走,我帶你去看燈。”

  東陽侯夫人瞪了她一眼“不用伺候你婆婆了”

  “我婆婆巴不得我不在眼前。”薛夫人笑說。

  前方殿內響起鼓樂聲。

  “陛下和皇后快來了。”薛夫人說,也不再停留,各家都有固定的位置,對莊籬一笑,“一會兒我來找你。”

  莊籬含笑點頭,看著薛夫人離開,扶著東陽侯夫人,按序邁入殿內。

  殿內燈火更加絢麗。

  正中寬大的地毯上,數十舞姬翩翩,樂工們坐在二樓,樂聲宛如從天而降。

  也有一道視線落在從舞姬身邊經過的莊籬身上。

  沈青微微皺眉。

  此時此刻也還未到他撫琴獻技的時候,站在一眾樂工中等候。

  他的視線追隨著莊籬,臉色些許變幻。

  “你來”他轉頭對站在樓梯旁的一個內侍招手。

  那內侍忙過來。

  沈青對他指了指殿內走動的莊籬,低語兩句。

  內侍點點頭轉身走開了。

  “陛下和皇后到了。”

  又有內侍登樓喊。

  沈青忙走回樂工中,坐在自己的琴前。

  奏樂的樂工停下,舞姬退開,殿內的人們也停下說話,瞬間安靜。

  “皇上駕到”

  伴著清亮的聲音,滿殿人俯身施禮高呼“吾皇萬歲”

  沈琴低頭撫琴,樂聲齊鳴,宛轉悠揚。

  皇帝與皇后緩緩而來,伴著呼聲宮樂入座。

  莊籬在東陽侯夫人身后向前看去。

  除了皇帝皇后,另有十幾位妃嬪分列左右,環肥燕瘦,如百花齊放。

  白瑛并不在其中。

  “好叫陛下放心,我也算是有兒子了。”

  金玉公主對皇帝感嘆。

  伴著說話,上官月跪倒在御座前“上官月叩見陛下。”

  金玉公主認下上官駙馬外室子的事,過年期間已經通過各種方式遞到皇帝跟前。

  看著跪在面前參拜的少年人,皇帝沒有絲毫驚訝,帶著幾分好奇打量。

  上官駙馬這外室子鬧到現在也有十多年了。

  雖然十多年在京城也算是橫行的紈绔子弟,但礙于金玉公主顏面,直到今天才帶進皇城。

  不知是面見天子太激動,還是太緊張,上官月俯首在地沒有抬起。

  御座上的人只能看到他黑發,修長的脖頸,華麗到有些浮夸的衣袍。

  上官駙馬在旁提醒“你抬起頭,讓陛下看看。”

  上官月似乎才回過神,抬起頭,對著皇帝一笑。

  一笑生輝。

  皇帝想不愧是上官駙馬的兒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原本有些浮夸的衣袍頓時被壓了下去,變得稀松平常。

  “好,好,不錯。”皇帝笑著贊道。

  既稱贊人長得好,又稱贊這件事好。

  上官駙馬聲音哽咽“臣謝過陛下。”

  皇后在旁笑說“駙馬應該謝公主吧。”

  “臣對公主的謝意無以言表。”上官駙馬說,“臣如有負公主,不得好死。”

  金玉公主在旁笑了,說“大過節的,駙馬說什么死呀活呀的。”

  上官駙馬抬手擦淚“我高興,高興。”

  皇帝看著上官駙馬真的哭了,很是感慨,可不是嘛,自己的兒子終于能堂堂正正了。

誰不愛自己的兒子呢  想到這里,皇帝也很高興,他也要有兒子了,自己親生的兒子。

  雖然白妃還沒生,但所有人都篤定是兒子。

  這也是玄陽子認定的。

如果不是兒子,蔣后的鬼魂何須來戕害  皇帝的視線向身邊看去,沒看到白瑛,愣了下“白妃她”

  白妃兩字在耳邊響起,原本玩味看著金玉公主這一家三口的皇后,眼神一滯,慢慢看向不遠處坐著的兄長楊國舅。

  楊國舅察覺她的視線,立刻嘴角彎彎,笑容散開。

  下一刻皇后的嘴角也散開笑容。

  “陛下忘記了白氏怕人多,身子不便,特意留在后邊了。”她柔聲說。

  皇帝想起來了,哦了聲,皺眉擔憂“她一個人行不行啊。”

  皇后的眼神晃了晃,臉上的笑容更濃“就在旁邊的結鄰樓,能一眼看正殿,不離開天子龍氣,太醫隨侍,兵衛嚴守,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帝鐘也挪到那邊了。”

  說著起身。

  “陛下如是不放心,我這就過去看看。”

  皇帝忙伸手拉住她,皇后能如此安排已經盡心盡力了,這是滿朝權貴都在的場合,不好讓皇后為了一個妃子退避。

  “皇后快坐下,操勞多日,今日你安心享樂。”皇帝笑說。

  牽住的手讓皇后凝滯的眼神恢復如初,嘴角的笑變得情真意切。

  金玉公主在旁看著皇后,故作欣慰“娘娘快坐下吧,再等些時候,你和我一樣,也都是有兒子的人了。”

  皇后掐著自己的手心對她一笑“那我今日先借公主的福氣,喝一杯外甥的酒”

  她說著看過去,卻見原本剛見過禮的上官月已經舉著一杯酒奔入一群權貴子弟中。

  “此乃陛下和公主賜我酒”

  權貴子弟們紛紛圍著他恭賀,上官月仰頭飲酒,毫不掩飾囂張。

  皇后失笑,看著金玉公主“公主,日后還要費心教子啊。”

  金玉公主沒有因為皇后的暗嘲惱火,鄭重說“請皇后和陛下放心,我自己迷途知返,亦會嚴格管教他。”

  皇帝笑了“阿姐休要苛刻自己,你我姐弟,先前都是顛沛流離,哪有什么迷途。”

  金玉公主看著皇帝親近的神情,心滿意足,忙再表心意“過往的事不提了,以后我會拼盡全力助陛下。”

  上官駙馬在旁似乎有些羞慚,對皇帝和金玉公主道歉“我去喚他回來。”

  “既然進來了,你多在陛下跟前說說話。”

  上官駙馬將上官月從喧鬧的席間拉出來,避在廊柱后低聲教子。

  上官月看了眼御座那邊,見金玉公主跟皇帝說笑正酣。

  “公主又不是真喜我,我在她跟前做荒唐樣子,襯托她清正姿態就夠了。”他低聲說,“呆久了,喧賓奪主,她會不高興。”

  說罷對上官駙馬一笑。

  “駙馬別擔心,我如今能進皇城了,其他的事慢慢來。”

  上官駙馬點點頭,是啊,欲速則不達,讓陛下慢慢適應他的存在更好。

  念頭閃過,見上官月向外走,忙拉住。

  “做什么去,不要亂走。”

  上官月看著殿外,神情閃過一絲悵然“我想到處看看。”

  看看啊,對別人來說是看風景,對上官月來說,是故地重游。

  上官駙馬心里嘆息一聲,點頭,柔聲說“去吧。”又叮囑,“今非昔比,別亂走,小心點。”

  上官月笑著應聲是,轉身跳入人群,三轉兩轉消失在燈火璀璨中。

  “籬娘呢”

  薛夫人將東陽侯夫人從幾個夫人中拉出來,低聲問。

  看著薛老夫人跟皇帝皇后見禮之后,薛夫人就來這邊尋莊籬,燈火璀璨中卻看不到那女子的身影。

  唯有東陽侯夫人坐在位置上跟兩邊的夫人們說笑。

  “自然是被景云叫走了。”東陽侯夫人看她一眼,“真以為愿意跟你我這種老婦人在一起啊。”

  薛夫人撲哧笑了“要老你自己老啊,我還年輕呢。”

  東陽侯夫人看著燈下薛夫人明媚的眉眼,比起以前,如今的薛夫人的確是年輕了,精神奕奕。

  “年輕什么啊,都當祖母的人了。”她臉上笑意更濃,嘴里哼了聲。

  薛夫人拍拍她的手低笑“今年年底你也差不多要當祖母了。”

  東陽侯夫人忍不住笑了,又低聲說“其實我也不急,她年紀小,再等等也好。”

  這邊姐妹兩人低頭說話,另一邊站在廊下看燈的周景云被人撞了下。

  撞人的人并沒有道歉。

  周景云回頭,看到沈青站在身后。

  “世子在這里等人”沈青問。

  周景云淡淡說“沒有等不請自來的人。”

  這是說不想見到他了沈青笑了笑,并不介意他的無禮,問“怎么帶她進宮了”

  周景云下意識看了眼四周,似乎想看看是不是又是幻象,四周燈火璀璨恍惚,來來往往到處都是人影,夜色里虛虛實實難以分辨。

  “她進宮有什么稀奇”他說,“嫁進來這么久了,連皇帝皇后都沒有朝拜過,豈不是引人議論”

  沈青要說什么,有內侍從一旁疾奔過來。

  “沈琴師。”他低聲喚道。

  看到沈青身旁有人,又停下來。

  “無妨,說。”沈青說。

那內侍便上前,看了周景云一眼,似乎有些驚訝周世子竟然跟沈青是自己人咳,不過,盯著人家的妻子  “東陽侯少夫人,被人叫走”他小聲說。

  沈青嗯了聲,他知道,他一直看著呢,看到周景云跟一個宮女說了什么,指了指女眷們的所在,然后先一步走出來站在廊下。

  必然是等著請妻子來賞燈。

  “往結鄰樓去了。”內侍的聲音繼續傳來。

  沈青臉色一僵“什么”

  他看向周景云。

  “你沒有叫她出來”

  周景云看著他,似笑非笑“我沒有啊。”

  沈青臉色一變“白妃”看著周景云,低聲咬牙,“你是帶來她進宮來見白妃”

  周景云笑了笑“你難道不知道她來京城本就是奔著她姐姐來的,這是她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了。”

  沈青面色一沉“你根本不懂,她那個姐姐,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是不懂,你懂,你為什么不早點說”周景云打斷他,冷冷說。

  因為在他眼里從來都沒有這個白小娘子,這白小娘子想什么要做什么無關緊要,沈青沉臉看著周景云,拂袖轉身。

  “你把話說清楚”周景云說,伸手抓住沈青。

  觸手一片空虛,沈青的背影消散著燈火中。

  周景云身形一晃,看到自己還站在廊下,眼前一盞花燈搖曳,四周有男男女女說笑走過。

  殿內的二樓上,沈青抱著琴站起來,身旁奏樂的樂工毫無察覺,一樓正殿內,新一場歌舞開始,引來一片喧囂叫好。

  正殿旁邊的結鄰樓上,可以俯瞰整個麟德殿,殿前花燈如山,殿后太液池燈火如海。

  白瑛站在欄桿前,興致勃勃觀賞燈景。

  “娘娘,小心風寒。”王德貴說,取過白斗篷給她披上。

  樓梯上有蹬蹬腳步聲,一個宮女拾階而上。

  “娘娘,東陽侯少夫人到樓下了。”她口中說,“請上來嗎”

  白瑛收回視線看向她“來了嗎那”

  話音未落,眼前梳著玉螺鬢,穿著彩裙的宮女忽地如同瓷片碎裂。

  白瑛一聲驚呼,抬手掩住嘴。

  隨著驚呼,碎裂的瓷片又拔地而起,拼湊成一個人形。

  年輕的女子穿著紅裙衫,梳著牡丹鬢,插著兩把步搖,白皙的面龐上,眉眼如星辰靈動閃耀。

  她一步邁上樓,似乎察覺什么,低下頭看了眼自己裙角,然后抬起頭,與白瑛視線相對。

  “竟然沒騙到。”她說,綻顏一笑,“二姐,你還認得我嗎”

  莊籬看著白瑛,緩緩搖頭。

“你真是不一樣了,我都認不出來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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