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
正如他自己所說,他本來罪逆,該死的,該跟著他的父母一樣去死 還有上官學。
也要殺了 金玉公主心里無數念頭紛亂,又凝結成一個意思。
死讓他死讓他們都去死 “公主。”上官月看著面前臉色極其難看的金玉公主,“你一定很生氣駙馬當初瞞著你,那時候瞞著你也是沒辦法,也是為你好,你常在先帝和蔣后跟前走動,萬一失態必然會被牽連。”
金玉公主心里哈一聲嘲笑,是怕她被牽連 少用這種好聽話來吹捧她。
怎么可能,如果當時上官學告訴她私藏了小太孫,她一定會告發。
什么皇長兄,什么骨肉親情,都比不上博正當權的蔣后一笑。
上官學心里清楚的很。
“怎么現在不怕了”她冷冷說。
上官月看著她“不怕了,蔣后已死,新帝登基,朝堂清明,公主也不再需要看人臉色,被他人左右生死,就算我表明了身份,公主也不會被牽連。”
不被他人左右生死嗎金玉公主心里哼了聲,再次冷笑“所以你就想來跟我攀親了”
上官月搖頭“先帝當初已經將我們貶為庶人,我并不求跟公主再續親緣。”
那求什么金玉公主冷冷看著上官月。
上官月迎著她的視線。
“我從不怨恨公主你恨我,殺我,因為我和駙馬瞞著公主在先,你是被蒙蔽的,做什么都沒有錯。”
“但這一次我想明白了,要跟您表明身份。”
“我不是怕死,也不是為了跟公主攀親,更不是為了重回皇室,更沒有圖謀帝位的野心。”
聽到這句話,金玉公主眼睛都不由瞪圓,覺得荒唐又好笑。
圖謀帝位的野心瘋了吧,他哪來的資格有這個野心 耳邊傳來上官月的聲音。
“我父親曾是太子,如果翻案,我就能恢復太孫身份”
金玉公主的思緒一頓,放在膝頭的手攥了起來。
其實,他還真有這個資格。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吩咐侍衛堵住上官月說大逆不道的瘋話,聽著上官月的聲音傳來。
“但請公主明鑒,我并不是為了這個身份。”
“長陽王已經登基,如今又有了皇嗣,眾望所歸。”
“我只求能讓父親洗清冤屈,不求恢復太子之身,只求能與先帝重續父子。”
“我父親當初已經是太子,沒必要謀逆,他是被人陷害的。”
“那時候陛下被蔣后所惑,不聽我父親解釋。”
“如今終于等到蔣后被誅,朝堂清明。”
“公主,我等了這么久,始終不得其法,我這次又差點死了,我好害怕,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就這樣白白死去,父親還是背著罪名。”
“公主,您現在是大周最尊貴的女人,您是皇帝的長姐”
“只有你,只有你能助我,只有您了。”
上官月說到這里重重地俯身叩頭,悲戚嗚咽。
金玉公主看著他,其實他后邊說什么她沒聽,她在走神,但自己也不太清楚在想什么,只覺得有什么想法亂成一團。
她伸手支頤,看著跪地嗚咽的少年。
長陽王已經登基,還有了皇嗣,龍脈得以延續。
但長陽王延續的龍脈,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那個未出生的皇嗣,有自己的生母。
他的生母還備受寵愛,將來有了當皇帝的兒子,權勢更盛。
而她作為姑母公主還有什么用呢那個侄子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養,更不需要她扶持,因為生下來就是皇帝的傳承人 不像眼前這個侄子。
金玉公主的視線凝聚在上官月身上。
這個本有帝位資格,但又被剝奪了的侄子。
如果翻案 夜已經深沉,華麗的大廳內唯有上官月哽咽聲。
慢慢地哽咽聲也停下來。
上官月抬起頭,看著前方坐如雕塑的金玉公主。
“今日把藏著許久的話說了。”他說,“我死而無憾了,其實公主你認不認我,我也不在意。”
他抬手又從脖子里解下一枚玉墜。
“這些年經營樓船攢了不少錢,都放在余慶堂,這是印鑒。”
“如果公主將來能,查一查太子案,這些錢是我一點心意。”
他說著將玉墜舉起來,再次俯身低頭。
“我,除了命,就只有這些了。”
這次金玉公主沒有示意侍衛來取,只居高臨下看著他。
上官月將玉墜放下“我今天來,駙馬不知道,公主不用問他。”
金玉公主冷冷說“這么大的事兒,你們沒商量啊,你怎么瞞著駙馬啊”
上官月低頭“駙馬視我為親子,只愿我能此生平安,但我經歷這次兇險,唯恐死了都被人認為是駙馬之子,所以才決定告訴公主。”
說到這里自嘲一笑。
“他知道了會失望傷心。”
說罷站起來深深一禮,轉身向外走。
金玉公主在后冷哼一聲,一拍桌案“那你就從來沒想過有沒有讓我失望”
她伸手指著上官月。
“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樣的心腸,裝作不認識我”
說著眼淚滑落,伸手按著自己的心口。
“你是不是還等著我親手殺了你,讓我成為殘害手足畜生不如的東西,遺臭萬年,你才高興”
上官月腳步停下,轉身噗通跪在地上,流淚俯身“姑母,侄兒不能認啊,侄兒是罪身,是賤民。”
金玉公主抬袖子掩面大哭“在那妖后淫威下,誰不是罪身誰不是賤民”
上官月跪行上前,流淚喊“姑母”
金玉公主沒有讓侍衛攔住上官月,伸手扶住上官月,看著他的臉“阿余,阿余,你長這么大了,我都從未敢想還能再看到你。”
姑侄兩人抱頭痛哭。
持刀的侍衛們退出了門外。
廳內也沒有仆從們,上官月親自端著銅盆來讓金玉公主凈面。
“那就不能再喊你上官月了。”金玉公主糾正說。
上官月搖頭“姑母,在我父親沒有翻案前,我還是繼續當上官月吧。”他半跪下來,將錦帕在銅盆里打濕,捧給金玉公主,“否則陛下該怎么待我朝臣們怎么看我真的會給公主您帶來麻煩。”
金玉公主冷哼一聲“怎么看怎么看你都是皇室血脈,是從那妖后陰謀之下逃生的可憐人。”
她接過錦帕擦了臉。
上官月又捧來香粉,舉著鏡子給她補妝。
“當年是皇祖父給父親定罪,陛下就算再疼惜我,也不好違背皇祖父,否則是為不孝。”他低聲說,“還是等我找到足夠的證據,讓大理寺重審此案,既洗清了父親的冤屈,又解了皇祖父和父親之間的誤會,到時候,我再堂堂正正換回我的名字。”
金玉公主若有所思點頭,如今讓李余恢復身份,的確不太合適。
當年太子謀逆案鬧得很大,尤其是太子當眾咒罵先帝,人盡皆知,沒有確鑿的證據,不好洗清。
而且曾經太孫的身份也不好現在就被人看到,必然會引來關注提防。
還是待白妃產下皇嗣,再看看怎么用李余這個身份。
“那駙馬呢”她問,看著上官月,似笑非笑,“該請駙馬來,我給他賠罪,給他道謝。”
上官月親手為金玉公主點了眉心的花鈿,說“瞞著吧,對姑母好。”
金玉公主看他一眼“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