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紅軍在公園打太極,打完太極以后又跟幾個老頭下棋。自那次擠公交摔了以后,陸山跟大麥不敢讓他接送孩子,朝陽公園就成了他的活動場地。
看了下時間五點多了,該回去吃飯了,他收拾東西跟老伙計打了招呼后慢悠悠地回去了。
有個老頭羨慕地說道:“唉,以前覺得兒女多,現在想想其實一個也好,沒那么多的事。”
就因為老伴去外省給小兒子帶孩子,老大抱怨他們偏心小的,老二怪他什么事都向著老大跟老二他就跟撿來的一樣。
跟陸紅軍不對付的人說道:“有什么好羨慕的?他女兒去了港城都不管他,以后靠繼子繼女,等著哭吧!”
他一點都不羨慕陸紅軍,一點都不。
剛說話的那老頭笑著說道:“那你就不知道了。他現在住的宅子就是他女兒買的;還有那小車子也是他女兒的,要用打個電話過去就過來。至于說被后妻的那幾個孩子欺負,他大侄子離他就三四百米,大侄子每天都會過來看他兩眼。”
跟陸紅軍不對付的老頭冷哼一聲:“若他女兒真孝順,就應該接去港城,而不是讓他留在這兒。”
這就有些雞蛋里挑骨頭,老頭說道:“港城是好,但去了那兒人生地不熟的,到那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在這兒多好,沒事去跟我們打打太極下下棋,無聊去看看孫子曾孫。”
人人都說生兒子好,他以前也覺得兒子好,可現在三個兒子天天打擂臺,女兒遠嫁日子過得不好還想他們貼補。現在想想還不如只生一個,孩子有出息比什么都強。
被羨慕的陸紅軍,回到家看見院子里站著一個眼睛紅彤彤的年輕女人,他還以為是唐素芬的什么親戚。他不高興地說道:“說過多少次了,別什么人都帶到家里來。”
他很討厭唐素芬鄉下的親戚過來,上次這些人上門,家杰送他的干蝦、干貝等海貨都被順走了。虧得家馨的滋補品被他給鎖起來了,不然也保不住。后來發生鼻煙壺跟筆洗被偷,他覺得這唐家的人手腳都不干凈。
唐素芬沒好氣地說道:“找你的。”
陸紅軍看著這女人,認真想了下,可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問道:“我不認識你,你找我做什么?”
年輕女人一邊哭一邊說道:“我是康錦州的媳婦。我家老康、我家老康被人害了,求總經理你救救他。”
陸紅軍臉色微變,康錦州是他的同事,百貨大樓的財務科長。現在說被人害了,還突然求上門,他心問道:“老康怎么了?”
唐素芬聽到這一番話若有所思。他丈夫跟老陸是同事,年歲應該也不小了。可這女人也就三十出頭,長得好看身段也苗條,很可能也是二婚。因為這個年齡段的,跟老陸基本沒什么交集。
聽了年輕女的哭訴后,陸紅軍才知道原來是有人舉報了康錦州,說他貪污百貨大樓的公款。
女人哭著說道:“總經理,我家老康清清白白一輩子,結果臨退休竟被人這么污蔑。總經理,你可千萬要還我家老康清白。”
陸紅軍糾正她的話,說道:“別叫總經理,我已經退休五年多了,叫我老陸就好了。”
年輕女人從善如流:“老陸同志,求你救救我家老康。”
陸紅軍也不知道康錦州出了什么事,讓她進屋跟自己詳細說。沒想到唐素芬也跟著進來了,她想聽聽出了什么事,跟陸紅軍是否有關系。
看她進來,陸紅軍拉著臉訓斥道:“飯菜好了嗎?沒好趕緊去做。”
唐素芬知道自己留下來他什么都不會說,于是真轉身走了。不過等了了一小會,又輕手輕腳地折回去貼著門框偷聽。
女人哭訴了半個多小時,陸紅軍讓她先回去。就算要幫忙也得打聽清楚情況,不能聽片面之詞。再者這事,他未必幫得上忙。
將女人送走以后,陸紅軍去了陸家光那兒。他先后打了兩個電話,聽到對方的話有些驚訝:“什么?他在四九城買了一套四合院,那套四合院要五萬多。哦哦,我知道了,謝謝啊!”
工資沒改制之前,康錦州這個會計科長工資也就一百多,加上福利也就兩百左右。就算能弄到一些瑕疵品,但是他既要接濟鄉下的老娘跟兄弟,還要養著老婆孩子六口人,根本攢不到錢。在工資改制第二年他老婆又病逝了,他又娶了現在這個帶了兩個孩子的老婆。就他這個情況,能攢下一萬塊都算厲害,五萬塊錢根本不可能。這事被人知道就被舉報了,收入跟開支嚴重不對等,就有人開始查了。
掛完電話,陸紅軍臉色不大好看。
王曉潔看他臉色不對,問道:“三叔,怎么了?”
陸紅軍也沒瞞著,說道:“我找人打聽了下,不是冤枉的。就他那工資哪買得起五萬多的大宅子。”
王曉潔唬了一大跳,擔心他年歲大心軟趕緊說道:“三叔,這種事咱可千萬不要沾,沾了就說不清楚了。“
陸紅軍嗯了一聲道:“我還沒老糊涂,我回去了,你忙去吧!”
王曉潔看他背影總感覺好沉重,只是她知道上前問也問不出什么來,于是進二院收衣服了,做飯有阿姨不用她管。
現在單位的人不知道多羨慕王曉潔了,住著大房子,還有阿姨洗衣做飯搞衛生。而宅子是小姑子送的,阿姨是小叔子花錢請的,讓她許多女同事羨慕得紅眼。
回到家里,唐素芬問道:“老陸,剛才那女的男人犯了什么事?”
陸紅軍不樂意跟她說這些:“不管犯了什么錯,我都退休這么多年,人走茶涼,更不要說過了五年。百貨公司現在都沒幾個是我認識的,找我也沒用。”
“你真不管了?”
陸紅軍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自己一攤子的事都管不了,別人的事就更管不了。”
唐素芬不相信他的話,只是看他不耐煩也沒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