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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認罪

  風吹來,使得院門輕輕搖擺,發出了間斷的呻吟聲。

  地面上還殘留著血跡,一直通往了府邸的最深處,一眼望不到頭。

  劉桃子站在院落門口,姚雄,寇流,田子禮三人分別站在他的身后,三人皆持刀,如炸毛的貍貓,警惕的望著左右。

  劉桃子的目光隨著那血跡一路朝著最深處延申,臉色格外的平靜。

  “走。“

  劉桃子大步走進了院內,其余三人急忙跟上了他。

  剛走進來,他們便嗅到了一股難聞的氣味。

  令人作嘔的味道,三人也算是經歷過大事的,可此刻也只是單手捂住鼻子,這味道都有些刺鼻了。

  桃子不為所動。

  走進去,便看到有兩個人的尸體。

  刀是從脖頸處劈砍的,頭差點被砍斷,掛在軀干上。

  再往里走,便看到了半截子人,是個老翁,只有半截身體,保持著前進的姿勢。

  當桃子推開了門。

  一群裸露的尸體被堆放在了一起。

  大概有七八個人,被人特意堆到了一起,都光著,血肉交織。

  寇流險些吐了出來。

  桃子卻在四處搜尋了起來。

  幾個人僵硬的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要做什么。

  風再次吹來,帶著古怪的聲音,三人寒毛豎立,持刀的手都因為太用力而變了色。

  “姚雄,寇流,你們二人留在此處保護現場。”

  “田子禮跟我走。”

  劉桃子對這三人向來直呼其名,而三人也不曾覺得有什么不妥。

  寇流臉色一白,正要開口,姚雄便一把拽住他,“勿要怕,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可怕嘞!”

  “我不是怕....誰怕啦?!”

  寇流強行打起精神來,嘴唇發白,卻還是站在原地。

  劉桃子帶著田子禮離開,田子禮搖著頭,不屑的說道:“愚昧的鮮卑人....最是信奉鬼神。”

  “你不信嗎?”

  劉桃子騎上了青獅,轉頭問道。

  “不信。”

  “倘若真有鬼神,鄴城怕是要變成空城了。”

  田子禮也騎上了駿馬,兩人縱馬朝著縣衙飛奔而去。

  當兩人來到了縣衙門口的時候,許老吏笑呵呵的上前,準備搭話,而劉桃子卻是快步從他面前走開,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北院,守門的甲士拿過桃子手里的韁繩,放了行。

  桃子走進了院里,路去病正在院落里坐著等他們。

  看到劉桃子等幾個人,路去病趕忙起身,“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巡邏的縣兵發現了渾身是血的陸講師,將他帶回了縣衙,可他一言不發,什么都問不出來,我就帶著人去了他所在的府邸,曹府。”

  “我發現有人屠了曹府,死了十三個人。”

  “我讓姚雄跟寇流在那邊守著。”

  路去病聽聞,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十三個人?”

  他的嘴唇顫抖了許久,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看著僵硬的路去病,劉桃子卻開了口,“路君勿要擔心,我現在就去問問陸占善,看他是個什么說法。”

  “好........”

  ..............

  陸講師坐在游徼府的側屋內,這里是劉桃子專門空出來接待報官者的地方。

  有幾個散吏正在院里忙碌著。

  過去游徼府很是空閑,召集散吏,也只是用以外出巡視,讓他們跟在身后一起跑,彰顯下縣衙的實力。

  而如今的游徼府卻是忙碌了起來,要記錄已處理的案件,要進行總結,這都需要散吏來幫忙。

  縣衙里有八十八位職吏名額,這數字聽起來不少,但是將他們散在一個縣城,那著實就不夠看了。

  劉桃子走進來,眾人趕忙起身行禮,有散吏上前稟告:“游徼公,那人還是不曾開口。”

  劉桃子點點頭,他領著田子禮走進了那屋里。

  陸占善坐在屋里,身上的血跡都已經凝固,有醫者為他處理了身上的傷口。

  他低著頭,眼神呆滯,直到聽到開門聲,方才驚了一下,趕忙看向了前方。

  劉桃子站在他的面前,正審視著他,眼里帶著莫名的光。

  看到劉桃子,陸占善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格外復雜。

  只怕是陸占善此刻都說不出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心情。

  為了擊倒面前這酷吏,他制定了詳細的計劃。

  他甚至做好了應對風險的準備。

  可他實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陸占善的胸口傳出陣陣劇痛,他被砍了一刀。

  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砍自己,只是想要看到自己疼痛?

  看著發呆的陸占善,劉桃子緩緩坐在了他的面前。

  “說說吧,是誰殺的人?”

  陸占善的嘴唇抖了抖,卻并沒有說話。

  劉桃子還不曾開口,身后的田子禮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笑聲卻刺激到了陸占善,他猛地抬起頭來,“你笑什么?!”

  “我平日里只道是那些耕地挑糞的才怕權貴,不敢輕易開口伸冤,不曾想到,原來這城中富戶,也是如此啊.....”

  陸占善渾身都在顫抖,“你胡說八道什么...我.....”

  陸占善想要解釋些什么,可他發現,自己無從去解釋,有這么一瞬間,他就明白了城里的那些泥腿子的想法。

  有冤情嗎?!

  有!!天大的冤情!!

  自己請人好吃好喝,竟是被對方大開殺戒,就是自己,也只是僥幸活命!

  可敢給官府說嘛??

  說了那便是死。

  城里誰敢去管慕容家?

  高長恭才是個縣公,人慕容儼是個郡公啊!

  就算是宗室,也也有高低貴賤之別,若你是當今陛下的兒子,那慕容儼倒是該過來磕頭,可你只是個先帝的兒子,還不是母族高貴的那種。

  倘若自己現在告知了實情,劉桃子敢不敢去拿慕容廣,這陸占善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死。

  陸占善緩緩閉上了雙眼,不再說話。

  劉桃子也不耽誤時日,帶著田子禮走了出去。

  “兄長,這城里能將陸嚇成這般模樣的人可不多啊.....”

  田子禮瞇起了雙眼,“他畢竟是官吏,襲擊官吏是重罪,到底是誰讓他如此害怕呢?”

  走在路上,田子禮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人一瘸一拐的闖進了府內。

  長孫迦葉的臉色凝重,快步走到了劉桃子的面前。

  “出了大案?”

  “嗯。”

  “不該啊....怎么會呢?”

  長孫迦葉的額頭緊縮,這城里出了如此兇悍的酷吏,怎么還有人敢作案呢?

  難不成就是沖著這位酷吏來的?

  他當即開了口,“我要進去自己審問,定要撬開此人的嘴,我給你一天的時日,定要查清事情的原委!”

  “唯。”

  劉桃子當即帶著人離開了此處。

  劉桃子騎上了快馬,迅速離開,田子禮縱馬跟隨,“兄長?我們這是去哪里?!”

  “陸府。”

  桃子飛奔在街道上,縣兵似是被調動,四處都能看到他們在聚集,開始駐守道路的交叉口。

  這表示城里開始戒嚴了,再也不許任何人進出。

  劉桃子因為木匠的事情而去過陸府,而那些守著交叉口的甲士也不敢阻攔他。

  他就這么一路沖到了陸占善的府邸前,跳下馬來,還不等田子禮上前叩門,院落大門就緩緩被打開了。

  一個黑矮的男人從門里走出來,此人穿著樸素,留著山羊胡,眼神溫和,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

  他抬頭看到劉桃子,笑吟吟的行禮拜見。

  “劉游徼。”

  拜見之后,他便轉身鉆進了一旁的馬車。

  田子禮正要上前攔下,劉桃子卻抓住了他,搖搖頭。

  劉桃子跟田子禮闖進了府內,那奴仆倒也識趣,沒有多說什么,一路將劉桃子帶到了最里屋。

  陸老翁此刻坐在上位,臉色呆滯。

  看到走進來的兩個人,陸老翁仰起頭來。

  “是我兒子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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