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門前,人來人往。
官吏們從諸門進進出出,極為熱鬧。
縣衙已經有很久不曾如此繁忙過,幾乎沒有空閑下來的人。
便是看門的許老吏,此刻也是滿頭大汗。
“游徼公來了?”
“今日巡視怎么耽誤了這么久?莫不是出了事?”
許老吏看到進門的劉桃子,眼前一亮,趕忙上前寒暄。
劉桃子卻不理會他,只是快步走進了縣衙。
許老吏一臉無奈的站在原地,朝著他再次叫道:“游徼公,等您有了閑,我們再聊!”
兩人急匆匆的走進游徼府,田子禮正在側屋跟一報案人聊著,姚雄在院里喂馬。
他趕忙上前來迎接。
“桃子哥,張公在里屋等您許久了。”
劉桃子快步走進了里屋,姚雄牽著青獅,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寇流。
“你們這是去了哪里?怎么用了這么久?”
“去找東西。”
“找到了嗎?”
劉桃子走進里屋,張吏正坐在床榻邊,低頭吃著藥,看到桃子,他就要起身行禮,劉桃子將他按了下去,隨即坐在了他的面前。
“我沒找到。”
張吏有些茫然,“劉公沒找到什么?”
“沒找到誅族的罪證。”
聽到他的話,張吏的眼角挑了挑,沉吟了片刻,隨即說道:“劉公....誅族的罪證并不難找。”
“哦?”
“我來找您,就是為了這件事。”
“劉公可是想要找出些鐵證來,讓慕容家無法反駁?”
“是這樣的。”
“其實不必如此,有證據,他們就能通過自己的朋友來推翻,若是劉公要找誅族的證據,那就得找看不見的證據才行啊。”
劉桃子皺了皺眉頭,“什么意思?”
“當下的大齊,其實有很多可以要命的東西,想要活著,就得記住這些,避開這些,但我想,如慕容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應當是不會太在意這些的....我有個小人的辦法,不知劉公?”
“但講無妨。”
張公看了看周圍,又靠近了桃子,在桃子的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劉桃子聽著張吏說完,臉色有些復雜。
“能有效?”
“屬下不敢確保這么做是否有效,但若是能將此事做成,短時日內就能知道是否有效了.....”
“這件事倒是不難辦。”
劉桃子再次說道:“只是,我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
張吏吃力的坐直了身體,“請劉公放心,屬下唯劉公之令是從。”
劉桃子緩緩點頭。
姚雄正在逗著青獅,就看到劉桃子從內屋沖出來,速度極快,他一把搶過了韁繩。
“雄,你先帶張公回去休息,晚些再將他帶過來。”
“流,你去做我安排的事情。”
“我有事外出,稍后便回來。”
“唯!”
............
一處普普通通的院落內,一個娃娃一手拿著一個木人,正在聚精會神的打斗。
兩個木人雕刻的惟妙惟肖,一個是騎士,一個是甲士。
娃娃嘴里為他們配音,使他們打的難解難分。
“哇!”
“唔!”
娃娃玩的正起勁,忽聽到腳步聲,猛地轉頭,便看到了高大的劉桃子。
娃娃嚇得跳了起來,“山魈公!!勿要食我!!”
劉桃子看著他,“誰贏了?”
“啊?”
“那騎士跟甲士?”
“哦,騎士贏了.....”
“好,你舅父呢?”
“他在屋里.....山魈公要食我舅父嗎?”
兩人正聊著,王黑皮趕忙從內屋走出來,手里抓著錘子,看到站在院里的桃子,他趕忙收起了東西,“劉公!!”
“我有事找你幫忙,你現在有空嗎?”
“劉公對我恩重如山,勿要再說這樣的話....劉公能找我幫忙,那是我的榮幸!劉公,請進屋!”
劉桃子跟著王黑皮走進了屋里,內屋著實臟亂,王黑皮訕笑著說道:“家妻逝世之后,便是如此,也不曾清掃.....”
兩人找了處空地坐下,劉桃子問道:“你會做面具嗎?”
“會,劉公想要打造什么樣的面具?”
“這件事不能外傳。”
“我知道了....絕不外傳,劉公想要什么樣的面具?”
“龍頭面具,你能做的出來嗎?我要很逼真的.....你這里能染色嗎?”
“我這里有漆,能染色,但是會有味道.....”
“無礙,你現在就開始做,要多久才能備好?”
王黑皮的臉色也變得肅穆,“今晚我便送到縣衙!”
“我派人來取。”
“唯!!”
劉桃子從衣袖里拿出了些錢,放在了一旁。
王黑皮趕忙起身,“劉公!為您做事,是我的福氣,豈能跟您要錢呢?!”
“做事拿錢,天經地義,無礙,拿著給孩子買些肉吧。”
劉桃子說完,起身離開。
王黑皮一路將他送到了門口,隨即沖回了庫房,搜尋了幾下,找出了一個最適合的木頭,拎著便沖進了內屋。
.............
城門口,有散吏正埋頭記錄。
忽然間,遠處出現了滾滾煙塵,又有響亮的馬蹄聲,散吏趕忙起身觀望。
門口的甲士迅速列陣,卻不是對敵,而是使城門完全大開,統帥他們的軍官正大聲呵斥著什么,指揮他們站到各個位置上去。
就在此時,遠處的那行人也能看得清楚了。
一行騎士,圍繞在一輛馬車的周圍,正在迅速靠近。
馬車上的各類依仗品彰顯著主人家的身份。
那些奔走在馬車周圍的騎士,皆是以面具擋著臉,兇神惡煞,極為可怕。
眾人都不敢言語,立在兩側迎接。
馬車如此來到了城門口,也根本不需要什么過所,暢通無阻,他們就這么一路朝著縣衙奔赴而去。
散吏趕忙派人稟告。
可這行人的速度極快,他們幾乎是跟傳令的縣兵一同到達縣衙。
當他們出現在縣衙門口的時候,諸多散吏都不敢走動了,紛紛跪在地上迎接。
從馬車上下來了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男人看起來貴氣十足,腰帶勒出了渾圓的腹部,他就挺著肚子,仰起頭來,大步朝著縣衙內走。
許老吏是完全不敢攔下盤問的。
片刻之后,路去病領著人,急匆匆的來到了此處。
此時,這男人就站在前院,四處張望著。
看到這人,路去病大驚失色,“您.....”
“路縣丞,不知高縣公何在?我是來傳遞丞相之令的。”
路去病趕忙低下頭來,“縣公在后院。”
“且帶我過去。”
“唯!”
路去病低著頭,走在前方,一路將人帶到了后院,此時,得知消息的高長恭也是派人去迎接對方。
“你沒有資格入內。”
那男人叫住了路去病,隨即快步走進了后院里。
路去病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身后的職吏有些不悅,“路公,您認得此人?”
路去病點點頭,“認識。”
此刻,高長恭坐在上位,即使面對前來傳遞丞相之令的使者,他都沒有絲毫的畏懼。
高長恭除卻有個五品的官職,一個縣公的爵位外,他還有個特權,儀同三司。
他的一切禮儀配置是跟三公平起平坐的,享受三公級的待遇,哪怕真見到了楊愔本人,他都不用去行大禮拜見。
相反,使者卻得行禮拜見他。
“黃門郎路青拜見縣公!!”
高長恭猜到了什么,“起身。”
路青站起身來,拿起了手里的令,“樂城縣公,治理成安有功........”
這令寫的很長,主要內容就是在吹捧高長恭,說高長恭在成安做的非常好,百姓們非常的開心,賊寇全無,在一段漫長的吹噓之后,便是遷他到肆州管事的調動了。
前頭的都是屁話,最后幾個字才是目的。
楊愔準備將他眼里這位暴躁好殺的宗室調到距離鄴城遠一點的地方去。
“請縣公接令!”
“不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