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特先生是一個有些陰郁氣質的典型聯邦中年男性之一。
他的皮膚很白,以至于他的眼袋和黑眼圈就非常的明顯,金棕色的頭發不修邊幅散亂的披在頭上,穿著一件短袖的白色襯衫,洗得有些發黃。
下身穿著一條淺藍色的褲子,邊邊角角都有縫補的痕跡。
他的妻子懷特夫人看起來好像生了病,并且非常的……可能是膽小,也有可能是不安,她不敢抬頭看藍斯以及他身邊的兩名警官,始終低著頭。
哪怕布雷登警官詢問他們一些問題,也都是由懷特先生來回答的。
“這位先生說他有模糊的記憶,自己是在五六歲的時候走失的,有人把他帶到了一輛馬車上,然后用草垛壓住了他。”
“他被賣給了一戶普通的家庭,并為這戶家庭免費的工作。”
“最近他的養父病死了,所以他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我被他想要回家的精神感動了,所以翻閱了他描述那段時間金港城的失蹤案卷。”
“其中就有你們的報案信息,我對比了你們……的長相,看起來有些相像。”
懷特先生那雙好像有些睜不開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藍斯,隨后點了點頭,“是的,看起來的確和我年輕時有幾分相似,但這不能確認他就一定是史蒂文。”
“而且……作為一名父親盡管我不愿意承認這一點,但我相信,我的孩子可能已經遇害了。”
說起自己的孩子遇害這件事,懷特先生并沒有太悲傷,可能是悲傷已經在過去無數次悲傷中被填補了。
他很平靜的說出了自己認為的真實情況,不過布雷登警官可不愿意聽這個。
“懷特先生,我知道你可能突然多出來一個家人會讓你有些受不了,不過我得說的是,這個孩子繼承了他養父的一筆錢……”
這句話讓懷特夫人突然抬頭看了一眼藍斯,她的容貌比較普通,臉色卻很蒼白。
有那么三四秒的時間,又重新低下了頭。
懷特先生的表情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抱歉,我能問一下……你繼承了你養父多少錢嗎?”
“兩百塊。”
要說兩百塊有多少,其實未必,畢竟從明面上來計算,普通人實際收入有三十五到四十塊錢,兩百塊也就是他們半年的收入。
可如果要考慮到他們不僅要繳稅,還要扣掉所有的日常開銷,一個月能省下來十塊錢,可能就是他們努力生活的證明。
兩百塊,二十個月,兩年的儲蓄。
這筆錢對有錢人來說可能沒有什么,但對一個貧困的家庭來說,它能帶來的改變就太大了。
“我想和懷特先生單獨談一談。”,藍斯主動提出了這個請求,懷特先生考慮了一下,答應了下來。
兩人走到了屋子的側面,這是一個獨棟的房子,有一個“C”形的院子,前院,側院和后院。
后院里種植著一些矮灌木,看起來非常的茂盛,還有一些玫紅色的小花,藍斯對這個不太清楚,不知道是什么花。
不過院子很干凈,沒有什么落葉,看得出他們打理的很好。
側院有一個秋千架,看起來有一些年頭,即便他沒有坐上去,都能想象得到當有人坐在上面擺動時,那些生銹的金屬零件發出吱呀吱呀的摩擦聲。
但因為這里是郊區,所以即便是獨棟帶花園的房子,它其實也是不值什么錢的。
“你看得出,我是一個帝國人。”,藍斯很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這就是一場交易,它也就應該只是一場交易。
懷特先生點了點頭,“是的,所以我知道你不是史蒂文,他不是帝國人。”
藍斯掏出了一盒香煙,帶過濾嘴盒裝的香煙,現在的聯邦并不是所有的香煙都帶過濾嘴。
煙草公司拒絕承認香煙是肺部疾病的主要誘因,并且從各行各業中找到了一些“人證”,這些患有肺部疾病的人都不吸煙,但他們都有嚴重的肺部疾病。
這讓他們推翻了一些醫療機構認定的“吸煙是肺部疾病的主要誘因”這一觀點,當然為了減輕人們的焦慮,他們開始為香煙加上過濾嘴。
這個時候的過濾嘴其實還很簡單,甚至可能都沒有什么用處,里面就是一些壓實了的棉花,吸起來也有些費力。
但不可否認的是,當人們吸完煙把棉花拿出來看一眼,就會覺得這玩意真他媽有效。
帶過濾嘴的香煙價格普遍要比沒有帶過濾嘴的貴得多。
“要來一支嗎?”,藍斯拿出了一支,懷特先生看著他手中的香煙思考了那么幾秒,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藍斯拿出打火機,為他點著了香煙,他注意到這位懷特先生在吸煙的時候,夾著香煙的手略微有些輕微的抖動。
“和我們自己卷的沒有什么不同。”,他點評了一句,“味道很淡。”
藍斯笑了笑,沒說話,“我們剛才說到我是帝國人,而你的兒子史蒂文是聯邦人。”
懷特先生點了點頭,“是的。”
“我現在沒有合法的身份,我沒辦法注冊公司或者做我想要做的,同時需要合法身份才能做的事情。”
“懷特先生,對于史蒂文遭遇的一切我萬分的遺憾以及難過,但生活總在向前,我們也需要向前看。”
懷特先生抬起手,“直接說你想說的,我的腦子不是太好,有時候理解不了你們這些……”,他手上下比劃了一下,“……有錢人的溝通方式。”
藍斯倒是沒有生氣,笑著說道,“我想要借用史蒂文的身份注冊一個合法的聯邦身份。”
懷特先生深吸了一口煙,他開始適應這個了,思考了一會說道,“代價是兩百塊。”
藍斯怕他有什么需要考慮的地方,補充道,“最多兩年時間,到時候我會脫離史蒂文這個身份,是警察們弄錯了,這樣史蒂文的身份信息還是他的,而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
先確認了自己是聯邦人,至于自己到底是誰,如果藍斯他不想知道的話,警察們也不想知道。
懷特先生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同時他略微有些顫抖的手稍微穩定了一些,“四百塊。”
藍斯搖了搖頭,“布雷登先生找到了符合年齡條件的家庭有七十多個,總會有人對兩百塊感興趣,對嗎?”
懷特先生還想要再爭取一些,“我的妻子病了,女兒也需要錢。”
“多給你二十。”
懷特先生吸了最后一口煙,把煙頭丟在了地上,用力和藍斯握了握手,“成交!”
他的手很粗糙,肯定是經常干農活的人。
“我們去和布雷登先生說一下,然后還有些手續可能需要你和我一起去警察局,有問題嗎?”
懷特先生的表情看起來輕松了不少,“為了二百二十塊錢,我認為我沒有問題!”
兩人回到了前院,從藍斯的臉上看得出這個事情談妥了,布雷登警官頓時喜出望外,兩人用眼神簡單的交流后,他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
“懷特先生,你需要和我去分局做一個登記,然后確認一下你之前的報案記錄,簽兩個字,然后一切就都結束了。”
“我沒有問題。”
“我也沒有。”
一路上布雷登警官把油門一直踩到底,用最短的時間來到了警察局,他已經準備好了當年懷特夫婦的報案記錄,然后填寫了撤案表。
實際上沒有人會在意這個東西的,用布雷登警官的話來說,誰他媽會在乎一個底層過去的報案記錄是否撤銷了,還是結案了。
但藍斯在乎,并且藍斯告訴他,客戶體驗很重要,他記在心里。
搞定一切懷特先生就帶著二百二十塊錢離開了,布雷登警官告訴藍斯,最多不超過一個月,他就能夠拿到他的身份信息,社會保障號之類的。
但是在藍斯又給了五十塊錢后,這個時間縮短到了一周內!
“藍斯,如果是你介紹的人過來,我只會收他們一半的手續費,這是我對你的感謝!”
謝謝你他媽的感謝!
當然這句話藍斯沒說出來,他和布雷登警官握了握手,“你為總統先生解決了大麻煩!”
布雷登警官愣了一下,緊接著大笑起來,“希望他不要因此把我送進監獄!”
“好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在我的巡區里遇到麻煩隨時可以給電臺打電話,我會立刻就到!”
從分局出來,藍斯深吸了一口氣,天空不多的云緩緩的移動著,就像是此時人們的心情。
慵懶,平和,沒有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