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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沒有意義的拷問

  主動權是一種很特別的東西,很多人可能平時會感受不到主動和被動之間的差別,但這是的確存在,且非常重要的一個社交環節。

  掌握主動權能夠幫助一個人在社交中獲得更多的好處,更多的維護自己的權益。

  就像是此時此刻,如果藍斯先開口,他能怎么說?

  “我要怎么做?”

  “我能做點什么?”

  “我得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你希望我如何應對?”

  無論他怎么說,他都會處于一個被動的局面,他成為了威廉姆斯議員的“從屬”,他接下來要做的,等于是威廉姆斯議員給他的指令。

  他完成了,那是他應該的,他完不成,那就是他的問題,這樣不是對等的關系。

  但如果他不說話,讓威廉姆斯議員來說,他會說“我希望你如何如何”或者“你得想辦法怎么樣怎么樣”,無論他說什么,都變成了一種平等的交互。

  他提出要求,然后藍斯決定是否滿足他,這才是平等的,而不是讓他發號施令。

  在越高的場合,形制,規則,越是看不見,也越是需要遵守,甚至是誰先邁出第一步,誰先伸手,誰先露出笑容,都有很嚴格的要求。

  威廉姆斯議員看了一會藍斯,又看向了詹姆斯,詹姆斯開口說道,“剛才我和父親商量,我們現在并非完全失去了對局勢的控制,甚至我們還有辦法能夠扳回一局。”

  藍斯微微頷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煙,點上。

  他示意詹姆斯繼續往下說,詹姆斯又瞥了一眼威廉姆斯議員,后者假裝沒看見,低著頭似乎在想心事。

  詹姆斯有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因為藍斯表現出了一種……很特殊的氣質,他不完全像是一個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黑幫分子,他的一些做法,明顯是底層人無法掌握的。

  或許他應該繼續查一查藍斯的背景,或許他沒有人們看見的那么簡單。

  “碼頭罷工的工人,是我們反擊的機會。”

  藍斯沒有什么其他的動作,他剛才的打斷都讓詹姆斯覺得藍斯會再次“控制節奏”,但這次他沒有,反而讓他感覺有點那么微妙的不太適應,有一種很矛盾的感覺。

  就像擦屁股,按道理來說,最少要擦兩下才能擦干凈,他擦了一下,卻沒有擦第二下,這就讓人會懷疑,他是不是提前擦了,或者根本沒拉。

  這種懷疑會一直圍繞著詹姆斯,影響他的一些思考和判斷。

  他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如果我們讓工人們認為兵民進城的一部分目的,是鎮壓罷工,再死幾個人,讓事件升級……”

  “到時候國會方面就會注意到金港城的一些變化,一旦國會開始干預,那么西德尼的所有計劃都會落空。”

  藍斯深吸了一口煙,然后徐徐吐出,“國會干預會有什么結果?”

  “他們一般會怎么做?”

  詹姆斯聳了聳肩,“談判。”

  藍斯緊接著說出了一個詞,“坦非特。”

  詹姆斯點著頭說道,“是的,現在一切都以穩定為主,他們不會過多干涉本地政務,但也不會允許類似的事情發生。”

  “如果西德尼不打算讓他們記恨的話!”

  藍斯長嘆一口氣,“如果人為制造矛盾升級,可能會死很多人。”

  民兵都是有武器的,他們可不會管伱是不是本地人,是不是外地人,只要指揮官下令,他們就會扣下扳機。

  詹姆斯沉默了一會,用略顯沉重的語氣說道,“總得有人先走一步。”

  威廉姆斯議員拿起了煙斗,在木質的垃圾桶旁磕了磕,聲音吸引了藍斯和詹姆斯的目光。

  他一邊往煙斗里添加煙葉,一邊說道,“結束奴隸制的并不是奴隸主的仁慈,藍斯。”

  “你坐在牌桌上,人們不是很重視你,除非你把所有的籌碼都推出去。”,他拿起了打火機對著煙斗里燒著,同時連續的通過煙斗吸氣。

  很快他的嘴巴里就開始冒出濃濃的煙霧,他把打火機放回到桌面上,一手托著煙斗,吸了一口氣,鼻子嘴巴都在冒煙。

  “肯定會有人受傷,我們可以做好一些預防,甚至串聯其他行業一起罷工。”

  “罷工的速度越快,規模越大,國會干預的速度也就越快。”

  “對我們來說,也就越有利。”

  藍斯皺了皺眉,“我不喜歡賭錢,也不喜歡全部進入,或許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

  威廉姆斯議員來了一些興趣,“你還有什么更好的建議嗎?”

  藍斯微微搖頭,“談不上更好的,只是如果非要有人用鮮血來為我們發聲。”

  “您覺得,是資本家的命更能夠引起人們的重視,還是那些碼頭上的泥狗腿子們?”

  威廉姆斯議員愣了一下,然后皺起了眉頭,他知道藍斯的意思,同樣是讓矛盾升級,死了幾個資本家,這的確一樣會引發國會的關注。

  但是這樣一來,也會引起資本家們的不滿!

  而且灣區的資本家們,很不一般!

  威廉姆斯議員還在思考,藍斯卻開始說起他的想法,或者說他的計劃。

  “死了一些碼頭上的工人,國會頂多只是促成我們談判的基礎。”

  “但是然后呢?”

  “在談判桌上沒有人關心籌碼是不是掉漆了,我們沒有任何實質利益上的受損,市長那邊其實是占了便宜的。”

  “死了一些底層工人,誰在乎?”

  他看向詹姆斯,“你在乎嗎?”

  “詹姆斯?”

  詹姆斯沒想到突然話題又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他有點尷尬,“我……可能不太在乎。”

  “你說了實話!”,藍斯稱贊了他一句,“說實話是美德。”

  他又看向威廉姆斯議員,“其實我們沒有人在乎,你會因為你鄰居家的蘋果被蟲啃了,就擔心今年的工廠的收益降低嗎?”

  “不,你不會,因為我們都知道,那只是小事情。”

  “小人物死得再多都無法引起人們的重視,農夫的死亡只是一個生命的凋零,而國王的死亡才是一個國家的傷痛!”

  “但如果死了一兩個上檔次的人,有影響力的人,那么我們就會認真的考慮,認真的談判,不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因為誰都不知道,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下一個倒霉的會不會是我們自己!”

  “死了幾個工人,誰在乎?”

  “而且,我們可以在民兵進城之前,就讓問題升級,讓國會方面直接插手,不給我們的市長借助民兵的力量來達到他的目的!”

  威廉姆斯議員一口口的吸著煙斗,藍斯的話讓他陷入深思當中,詹姆斯也在思考這些事情的可能性。

  過了十幾分鐘,威廉姆斯議員放下了手中的煙斗,他看著藍斯的眼神也有了一些變化,“我需要打幾個電話……”

  藍斯笑著站了起來,“我的兄弟說您的別墅非常的漂亮,正好我可以參觀一下。”

  “詹姆斯,帶著藍斯和他的朋友參觀一下我們的別墅。”,威廉姆斯議員站了起來,“我先失陪一下。”

  從書房出來后,詹姆斯顯然很樂意和藍斯更近的接觸,“你考慮過一個問題沒有?”

  “什么?”

  他偏著頭看著藍斯,“灣區的那些富豪們有可能會針對你,針對碼頭上的工人。”

  藍斯倒是顯得很無所謂,“你聽說過精美的水晶瓶子去和石頭硬碰硬的嗎?”

  不等他回到,藍斯就笑說道,“我們是石頭,黑幫,在他們眼里最不入流的社會底層。”

  “而他們是水晶,是社會的上流人士,他們有權勢,有財富,我們似乎處于社會不對等的兩端。”

  “但實際上,我們在某方面又絕對的平等。”

  藍斯伸出了一根手指,“上帝只給了我們每個人一條命,沒有人例外!”

  詹姆斯沒見過藍斯這樣的人,以前沒有見過,那些黑幫都會服從灣區的命令,這讓他一直都覺得黑幫,或者說社會的秩序就應該如此。

  它是金字塔形的,從上到下,有著絕對的統治權,直到這一刻!

  藍斯帶著埃爾文開始參觀威廉姆斯議員的別墅,別墅的建筑和裝修都是花費了心思的,看起來的確不同凡響。

  兩個人各自想著不同的心事。    藍斯在考慮如何盡快讓事態升級,在四十八小時內解決問題。

  而埃爾文想的,是以后他也要買一個這樣的大房子,把一家人都接進來。

  在離這里其實并不算太遠的帕斯雷托家族的莊園里,保羅也在思考這個一個問題。

  他用了穆勒的辦法去測試了那天所有參加了會議的高級干部,但沒有發現有誰透露了的消息出去。

  此時在房間里,他,穆勒,還有阿爾貝托坐在一起。

  “他們這兩天都很正常……”,保羅肉眼可見的更憔悴了一些,叛徒,被攻擊,卡西亞家族總是能夠找到他們薄弱的地方發動進攻。

  這讓他們變得有些施展不開手腳,如果無法找到破局的方法,很快他們就會被困在這個莊園里。

  所以當務之急,是把那個混蛋找出來!

  他看了一眼阿爾貝托,這幾天阿爾貝托一直都沒有給他好臉色,他也的確很愧疚。

  “如果不是他們,會是誰呢?”

  “那天好像也只有他們在。”

  阿爾貝托皺了皺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我記得好像多佛也在。”

  保羅抬頭看著阿爾貝托,穆勒也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說得沒錯,多佛是最后來的,但是來了沒多久你就讓他們先離開了。”

  “他可能在這里只停留了兩分鐘。”

  保羅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兩天他在干什么?”

  “他帶了一些朋友回來,天天和他的朋友們待在一起。”

  保羅撓了撓頭,現在他的頭皮特別的癢!

  “我得找他談談。”

  阿爾貝托還是很不理解,“你對他已經足夠好了,給他最好的地盤,給他最好的收入,對他一切亂來都放任不管,你對他比對你自己的兒子們都好!”

  “哪怕是現在,他有嫌疑,你還要和他談一談?”

  保羅表情有些細微的變化,“他父親幫我擋了一槍,我的命是他救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也是我的兒子!”

  “可他把你當他的爸爸了嗎?”,阿爾貝托的嗓門變得更大了,“如果說是他出賣了我們,我一點都不懷疑,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保羅!”

  保羅還是有些猶豫,“我要和他談一談,無論是不是,我堅持這一點!”

  阿爾貝托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好吧,好吧!”,他站起來,“保羅,我很尊敬你,但是你這個性格也讓我受不了。”

  “有什么消息及時通知我,我要回去了。”

  保羅目送阿爾貝托離開,他的表情不斷的變化,呆坐了好一會,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阿爾貝托雖然尊敬保羅,但他不一定了解保羅。

  穆勒是保羅的表兄,他了解自己的表弟,他從保羅的這些變化中發現,他其實也開始懷疑多佛了,只是下意識的維護他而已。

  “我和你一起過去。”

  保羅點了點頭,他拉開抽屜,把一個精美的象牙柄的手槍以及槍套拿出來,佩戴上。

  雖然他很照顧多佛,但如果真的是多佛做的,他會讓多佛付出代價。

  穆勒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也許不是他。”

  保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會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

  穆勒游問,“如果是他,你打算怎么做?”

  保羅展示了他的武器,“給他一個體面,畢竟他父親為了我獻出了生命,即使他做的錯了,我也不能讓人們審判他。”

  “這是我最后能為他做的了,即便是死,也要讓他安安靜靜的離開。”

  穆勒輕嘆了一口氣,“需要我幫你嗎?”

  保羅搖了搖頭,“我一個人就足夠了,他雖然有時候有點出格,但還是聽我的話。”

  “但是你要殺!”,穆勒看著他。

  保羅也直視著穆勒,“他不會知道的。”

  看到他如此的堅持,穆勒沒有再說什么,其實他知道,這是保羅的愧疚在作祟。

  作為理解他的人,穆勒只能支持,而不是反對。

  多佛還不知道保羅要來找自己,他正在和歐文通電話,歐文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訴了他。

  “大后天民兵就會進城,議會已經表決通過,市長屆時也會重新出來工作。”

  “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

  “這代表,所有不臣服的,都會迎來終結!”

  “克里斯多佛,帕斯雷托家族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現在能夠拯救家族的人,只有你了。”

  克里斯多佛的腦子在這一刻都不夠用了,他只是順著歐文的話問下去,“我要怎么做才好?”

  對于這種蠢貨歐文很欣賞,他不喜歡聰明人,像藍斯那樣的就顯然不是好的合作對象,多佛這樣的才是。

  “你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但還差一點。”

  “我們要干掉保羅,然后你來成為帕斯雷托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只有這樣,你能代表帕斯雷托家族,我們才會放過整個帕斯雷托家族。”

  聽到這多佛已經有些心慌手抖了,他雙手拿著聽筒,稍稍壓低了一些聲音,“歐文先生,我不是保羅的兒子,雖然我也姓帕斯雷托,可我繼承不了這里的事業。”

  “他的表兄弟,還有孩子們,都比我更有資格繼承家族……”

  歐文輕笑了一聲,“如果這些人都不在了,是不是就輪到你了?”

  多佛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那些有關于“如果不是他父親當初為保羅擋了一槍,說不定他父親也能成為家主”的傳聞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這些年里保羅雖然對他很好,但每次想到這些,他就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人愚弄!

  因為那個位置很有可能就是他父親的,并且這個家族,將來也有可能是屬于他的!

  保羅偷取了屬于他們父子的東西,然后用本來屬于他們父子的東西賞賜給他,還希望他能感恩?

  到現在他都沒有加入家族核心,他一直被排斥在家族核心圈子之外,他被變相的軟禁,他失去的不只是行動上的自由,而是更多的自由!

  他對保羅憎恨的同時,還有著深深的畏懼,他還是有些猶豫,“我再考慮一下。”

  歐文沒有催促他,留下帕斯雷托家族只是為了他們即將離開的后手而已,從現階段來說,有,或者沒有,其實都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

  所以他也不焦急,不是急迫的要多佛作出有利于他的決定,“隨便你,你只要記住時間一到,一切都不會再改變。”

  他剛掛了電話沒多久,穆勒就和保羅過來了。

  大廳里都是他身邊的那些家族邊緣人物,他們看到保羅后都紛紛站了起來。

  保羅擠出一些笑容,隨便的點了一個頭,打了一個招呼,然后就看向了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多佛。

  兩人沒有對視多久,多佛就挪開了目光。

  保羅此時心已經涼了一截,他走向了里面的一個房間,在和多佛擦肩而過的時候說道,“和我進來。”

  兩人進了房間,穆勒站在門口,看著那些人。

  他沒有進去,是為了避免這些人跑到門口偷聽,在一個大家族做管家,他太知道這些事情了!

  房間里,保羅看著多佛,很直接的問道,“是不是你出賣了家族的消息給外人?”

  多佛本來還有些熱血沸騰的,突然間血就冷了一截!

  他看著保羅,話都說不清楚了,“我不知道你說什么,保羅。”

  保羅突然大聲說道,“你為什么要出賣我們?”

  多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么?”

  “保羅,你是知道我的,雖然我有時候……很混蛋,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出賣過家族!”

  他大聲的喊著,臉都紅了,似乎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什么!

  但是他越是這樣,對他了解的保羅,越是從中能看見他的驚慌和害怕。

  “真的是你……”,保羅突然就像是有些泄氣了那樣,重重嘆息了一聲,“我們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嗎?”

  “為什么要出賣我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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