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正常工作來說,陸川這個級別是接觸不到省廳那個層面的。
好就好在,這幾年刑偵上大力推進智能化系統辦公。
直接好處是,全省的指紋比對系統可以聯網。
除此之外,也有一個附加的雞肋功能。
省廳那邊搞了一個技術支撐小組,線上的。
理論上來說,基層單位遇到技術困難,可以通過這個線上小組進行請教,尋求支援。
當然,這是理論上的,現實是,技術小組人員有限,下邊的問題又太多,所以要排隊。
時間上等不及的……
那就自己想辦法。
陸川是第一次用這個系統,不知道能不能排上號。
其實也無所謂,王長江那邊已經在逐級走申請,請省廳那邊幫忙做骸骨鑒定分析。
即便他這邊沒有排上隊,也不耽誤破案。
而且,和指紋鑒定分析不同,涉及到骸骨鑒定分析的案子數量不多,資源相對比較寬松。
人骨熬湯第二天早上。
李長庚是公安大學的法醫學博士生,臨近畢業一年時間,都在省廳這邊實習。
和一般的博士生不同,李長庚本科畢業后參加過工作。
一段時間后,才考了研究生,并且一直攻讀到了博士。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博士畢業后,李長庚就能留任省廳,而且是在地位較高的技術鑒定中心。
達到絕大多數刑警一輩子都達不到的事業高點。
打開電腦,李長庚照例瀏覽辦公系統中的平臺信息。
這個項目是省廳技術鑒定中心支撐下轄刑偵支隊的重要交流平臺。
李長庚現在的工作就是負責平臺信息的篩查和上報。
已經負責篩查平臺信息將近半年時間的李長庚,對下邊報上來的信息,實際上是有些鄙視的。
無他,沒有新花樣。
十條信息里,九條都是指紋比對分析的請求。
剩下的一個,十有八九是足跡分析。
用他上司的話說,就是基層刑偵支隊,只要碰到搞不定的指紋,一定會通過平臺上報省廳。
可是,省廳技術鑒定中心的指紋鑒定分析專業,也就兩三個人。
省廳掛號的大案要案的指紋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和精力管下邊的案子。
當然,李長庚曾經就在基層行刑偵支隊干過,知道下邊的難處。
經費少,人才少,如果城市發展再一般,留不住人的話,確實發展困難。
“嗯?”
剛要關閉系統的李長庚突然看到了一條不太一樣的申請信息。
“鑒定分析報告復核?”
讓省廳領導幫忙,也是有技巧的。
直接讓人家替你做指紋鑒定的可能性,肯定比較小。
畢竟,真要是大案要案,省廳這邊早就插手了。
但是有些聰明的人,或者說勤快的人,提交到系統里的不是鑒定申請,而是鑒定復核。
就是說,人家已經把工作干完了,需要專家幫著審核一下,鑒定結果有沒有問題。
這種技術支援的工作量就很小了。
也是最容易得到上邊幫忙的。
李長庚拖動鼠標,點動信息,準備查看一下具體內容。
雖然絕大多數的鑒定復核都不能過關,但起碼人家努力了。
李長庚每次都會給予一定的重視,如果能過的了他這一關,那么這份鑒定分析復核申請就會送到專家手里。
點開信息的具體內容,李長庚再一次有些驚訝。
“竟然是骸骨鑒定分析報告的復核申請?”
“這可不常見啊……”
其實,不是不常見,李長庚來省廳半年了,還是第一次見骸骨鑒定分析的復核申請。
作為法醫,一名在基層刑偵支隊工作的法醫,李長庚太了解下面關于骸骨鑒定分析,是個什么水平了。
別說下邊刑偵支隊的法醫,多數都是本科畢業,就是他這個博士研究生,對骸骨鑒定分析方面也只能說稍微了解一點。
真要讓他上手,比下邊強,但是也有限。
省廳技術鑒定中心在這方面的專家也就一人。
叫張援朝,全省法醫第一人,在全國那都是排在最前列的專家級人物。
李長庚有些迫不及待的點開信息附件,閱讀這篇骸骨鑒定分析報告。
“骶骨特征分析,女性。”
李長庚點點頭,對方起碼是專業的,通過骸骨鑒定性別,一般都是通過骶骨、頭骨進行。
“骨輪觀測分析,死者死亡時年齡在34歲。”
接受過正經教育的法醫,都知道骨輪的說法,但是真正能從骨輪上看出死者的年齡,這就非常少見了。
李長庚自己能做到,但是非常費力,而且不保證一定正確。
“骨齡碳素檢測分析,骨齡時間34年。”
“骨齡探測,結合骨輪觀察,推斷死者死亡時間在三個月內。”
李長庚眉頭緊皺,這一條分析……
推動鼠標,李長庚迫不及待的翻閱報告。
“脛骨長度分析:死者身高一米六三。”
“骨密度結合身高分析……死者長期從事體力勞動。”
李長庚的眉頭越皺越深,看到最后,甚至渾身都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看完這份骸骨鑒定分析報告,李長庚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副完整的人體骨架。
每一根骨頭都能說話,告訴人們我是怎么死的。
通讀報告,看了后邊關于每一個結論的數據分析和過程后,李長庚雙手顫抖,心臟狂跳。
“這特么該不會是誰把張老的骸骨鑒定分析報告偷過來的吧!”
李長庚是見過張援朝寫的骸骨鑒定分析報告的。
甚至研究過很多次。
這篇報告在分析的細致、準確程度上來說,絲毫不比張老分析的差。
要不是兩者文筆有較大區別,李長庚差點就以為這就是張援朝做的骸骨分析報告了。
來不及平復心情,李長庚抓起已經打印好的報告,直奔技術鑒定中心頂樓。
作為全省最牛逼的法醫,張援朝這兩年已經很少在一線辦案。
倒不是說他架子大了,而是工作重心發生了變化。
現在的張援朝重點是帶學生,他要把自己的經驗傳下去。
讓省廳以后有三個、五個、十個“張援朝”。
辦公室里,張援朝正在撰寫這些年從事法醫工作的心得筆記,老頭想起了十五年前辦過的一個骸骨案。
憑借詳細的骸骨鑒定分析,通過幾根骨頭鎖定了被害人重要信息,甚至和藝術學院的兩名畫家,通過頭骨復原了被害人相貌,從而找到了關鍵破案線索。
也正是這個案子,徹底奠定了張援朝全省第一法醫的地位。
結果,老頭正寫的開心,辦公室大門被暴力推開。
巨大的聲音,嚇的張援朝心臟病差點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