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學校幽靜，窗外的籃球場被拉上了警戒線。
高三年級組對于這次大聯考，確實花了不少心思。按照概率來算，高三每個班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人分布在B棟。
考場里，熙熙攘攘。
準確的說，這是李清容的考場。
教室內空曠，一共才三十人。由于是理科考場，教室里的女生兩只手能數得過來，最受矚目的自然是李清容。
少女坐姿很正，卻又不顯得死板。一頭濃密的高馬尾顯得清麗，真正吸引人的是白皙的脖頸，柔美的下顎線。
秋日的陽光下，耳垂透著蜜色，如同半透明的粉色琥珀。整個人氣質看著清冷，無人敢上前打擾。
好幾個男生假裝看窗外，目光掠過窗邊的少女。心里默默想著，如果自己的座位離她近一點就好了。
或許故事能沿著撿個橡皮、借鉛筆之類的老套劇情展開，然后加上QQ，展現自己幽默風趣亞撒西的一面。
日漫里是這樣的畫的，高木、麻衣學姐、或是玉子。鳴雛井野、冰果，秋日之空，地味變，唐三小舞之類。
好像混進了很多成分復雜的東西，但是沒關系。
純愛無敵，就差一個撿筆的契機。
嗯.有沒有可能，她的一支筆滾了半個教室，落在了自己腳下呢？這是什么番劇展開，對方告白會用方言嗎？
嘶要不要裝聽不懂客家話呢？好寄吧難選擇啊！
高冷同學用聽不懂的土話告白。
以后孩子該叫什么名字呢？
距離開考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偶爾能看到串考場的人。
于同杰也不例外，他也分在了B棟三樓考試。并且在放下考試文具后，第一時間趕到了李清容所在的考場。
他一進門就發覺氣氛不對，教室里好幾個男生目光游離。似乎有意無意看向窗邊的李清容，不由嗤之以鼻。
認識嗎？就瞎雞兒看，有什么看的？
于同杰并未直接和李清容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對此，他有更好的辦法。
幾分鐘后，于同杰走到了一個考場里一個相熟的朋友邊。與他大聲聊天，時不時蹦出一些高級詞匯。
“蘋果手表也就那樣，xxx說送我來著，我沒要。”
“臥槽，那得不少錢吧？”
“哎，不是錢不錢的事情。”于同杰擺手，余光瞥向李清容，“主要不能收，再說我要這東西也沒用。”
“嘶”那朋友也配合，倒吸一口涼氣，“對了，于哥，我聽說”
考場不少人被于同杰的聲音吸引，或是驚奇或是不屑。
于同杰高談闊論，動作夸張，時不時爆發大笑。整出的死動靜，仿佛鎮南縣政商兩界命脈都掌握在他手里。
而在他自己眼中，自己儼然是高干文里的沉穩內斂二代。
不一會，一道人影從教室門外閃了進來了。
江年進門看一眼，而后直接坐到了李清容旁邊。考場不少目光也跟著投了過去，神情略顯詫異。
不是，這人誰？
“班長，你不復習嗎？”
李清容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桌面。
“早讀復習完了。”
“哦哦，那我考考你。”江年一只手撐在桌上，一邊看顏一邊出題，“歸園田居中，表明栽種多種樹木的古詩是什么？”
于同杰話說了一半，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一轉頭，忽的瞥見李清容身邊多了一個人，不由惱怒。
哪來的黃毛？
仔細一看，江年那人怎么也在這！
他不由屏住了呼吸，仔細去聽江年和李清容的聊天。一方面好奇，另一方面也想知道李清容對什么話題感興趣。
可就這么一聽，得到的答案卻是.
“班長，你不愛喝水嗎？”
“班長，你這頭發扎得真好看，你家有幾個發圈啊？”
“班長，你的手好小，怎么比我白這么多？”
剎那間，于同杰不由眼前一黑，差點沒能站住。
什么油膩下頭男！
李清容瞥了他一眼，有些問題沒搭理他。比如手為什么這么白，但有些問題又回答了，并不排斥。
江年聊了一會，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留下一地心碎的聲音。
小半個考場的男生目送黃毛離開，情緒難免有一瞬間的低落。不是.怎么好看的女生，都喜歡那樣的嗎？
那人除了臉還行之外，說話又油膩又不風趣！可為什么.日式亞撒西，難道終究敵不過本土黃毛？
于同杰一臉恍惚離開考場，直到靠著本能回到自己考場。坐下那一刻，才回過神來，自己該抓緊時間了。
早早考上六百分，再求老劉換組。
正想著，兩個監考老師抱著兩個密封的文件袋走了進來。
語文試卷發下來。
江年拿到試卷的一瞬間，第一感覺是這紙張質量不錯。一股油墨香氣飄出，吸一口還有那么一點點上癮。
他而后翻最后一頁，先看了一眼作文題目，經典材料作文。閱讀屈原.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請結合材料，聯系上下文，巴拉巴拉。
高考八股文，一眼套公式。
看到題目的一瞬間，江年腦海里已經有幾個破題方向了。但沒去細想，只是先留個印象，最后再審題。
他接著做古詩文默寫，寫完之后又看了一眼閱讀理解。確定有一篇故事可以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心里默默定一個目標，只要做完前面的題目，就可以在考場里看個故事休息一下。
希望不要是一個爛故事，保佑。
江年的字一般般，屬于那種不好看也不難看的類型。所以他在卷面上并無優勢，拿不到老劉口中的同情分。
不過沒關系，鎮南人不需要同情。
一百五十分鐘的語文考試結束。
放學后，江年忙著食堂搶飯，一交完卷就跑了。沒等李清容一起出考場，更別說找人討論試卷答案。
語文有什么好討論的，文豪盛宴嗎？
由于下午考數學。
江年最不擅長的科目之一，也是他努力一個月想要戰勝的噩夢。當然，戰勝是不可能的，只求多幾分。
為此，他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
從食堂吃完飯就匆匆趕回來復習了，正在樓道那拿書。
一轉頭看見樓梯下面，似乎誰的書籃被踩爆了。不是那種殘缺的爆，而是書籃已經完全變成碎片了。
書本散落一地，從樓梯那一路滑下去。
江年愣神，往下走了幾步，打算把這人的書給收拾起來堆在原位。畢竟都是高三哥們，將心比心。
低頭一看，練習本上名字于同杰。
剎那間，江年不想用手撿了。用腳踢了踢，把書踢成一圈，大概堆成了一個書堆就離開了，暗道晦氣。
“媽的，我也太善良了，爺的安踏臟了。”
中午，午休時教室里只剩兩個男生。
由于下午三點才考試，通常午休兩點結束。如果硬上這半節自習，恐怕只能上十五分鐘左右，學生就去考場了。
因此，高三年級組研究決定，取消了下午考試前的自習。學生的休息時間，從十點半延長到三點。
通校生不必多說，能在家多睡一會。
住校生亦然，這輩子都沒打過這么富裕的仗。紛紛選擇在寢室午休，睡飽再起來征戰數學。
教室里，江年和羅忠平不熟，但大致知道他是林棟的新室友。
“你怎么不在寢室睡覺？”
聞言，羅忠平從試卷堆里抬起頭，確認江年是在和自己說話。
他先是一愣，而后憨厚笑了笑。
“我習慣了一直在教室午休，回寢室睡不著。”
“哦，這樣。”江年也沒太在意，回座位繼續看題復習。
過了半小時，教室里依舊只有他們兩人。
江年定的午睡時間是一點半，現在也不過十二點半。教室里靜謐無聲，偶爾才有翻書的聲音，直到羅忠平聲音響起。
“那個.”
江年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沉浸在題海里。教室里沉默了幾秒，他才意識到剛剛似乎有人叫自己。
于是，他回頭看向教室后門角落的羅忠平。
“怎么了？”
羅忠平高瘦黝黑，坐在座位上。聲音聽著有些緊張，隔著空無一人的班級出聲問他。
“你和陳蕓蕓在一起了嗎？”
“嗯？？”江年一臉地鐵老人表情包，這是什么叼話，老子難道失憶了？“沒有啊，你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在江年眼里，羅忠平每個午休都在教室。一直沉默寡言，看上去有些老實木訥，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
聞言，羅忠平肉眼可見的尷尬起來。
“就是.”
其實瞎編一個理由就行了，偏偏羅忠平卡住了。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教室頓時沉默了下來。
江年也沒繼續問，直接轉過去了。
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是不想解釋那么多。他現在忙著備考數學，腦子里裝不下別的東西，更別說女生。
女人會背叛你，數學不會。
過了半晌，羅忠平的聲音再度響起。
“那個，年哥，幫個忙，當我.剛剛什么都沒問。”
江年沒轉身，抬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到了一點半他就趴下了，一覺睡醒兩點多，收拾東西直奔考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