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了你了,吃饅頭蘸辣椒醬,這總行了吧!”
女娃娃松開了手中的第三根胡須,齜牙咧嘴地笑了起來,甚至將肉乎乎的小手合在一塊,拍了又拍。
眼看自家女兒眉開眼笑,洪屠戶也忘了方才下巴上的疼,只樂呵呵地往后院走,喊自家娘子給閨女準備熱饅頭配辣椒醬。
方氏一聽這話,眼睛都立了起來,“才多大的孩子,成天辣椒不離口,也不知道隨了誰去!”
但雖然這般說,卻也是燒了火去熱饅頭。
洪屠戶一邊拿下巴上的胡子扎閨女,逗得她咯咯直笑,一邊嬉皮笑臉,“是啊,也不知道隨了誰去呢!”
夏明月離開肉鋪之后,又在街上待了一會兒。
瞧了瞧滿街的熱鬧,亦是瞧到了那些逃荒之人的滿臉彷徨,眼看時間不早,便回了家。
到家后,發現家中來了客人。
是裴成河。
“裴大人。”夏明月福了一福。
“夏娘子客氣。”裴成河急忙拱手,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
“方才去街上逛了逛,不知道裴大人造訪,實在對不住。”夏明月一邊解釋,一邊招呼銀巧換上一杯熱茶。
“我也是突然前來打擾,夏娘子不知此事,怎能怪責?”裴成河滿臉謙遜,“若是要論起來,倒是需得怪我來的突然才行,只是我有事要和夏娘子商量,因而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不知裴大人尋我商量何事?”夏明月問。
“夏娘子既是到街上去逛了逛,大約應該能看到,城中多了許多逃荒而來的流民吧。”
“正是。”夏明月點頭,趁機詢問,“聽說又要起戰事,此事當真?”
“嗯。”裴成河壓低了聲音,“今早知府命人送了公文過來,提及邊關戰事吃緊之事,此事應該八九不離十。”
“也正是因為戰事頻發,因而流民增多,以至于附近的府城、縣城各處流民不斷,矛盾頻發,十分不安穩。”
“新任安撫使曹大人下了令,讓各處州、府及下轄的各縣酌情安置流民,以免逃荒的流民惹得各處民心不穩,引來動亂。”
“我為官不才,雖有意要安置抵達金丘縣城的流民,但能想到的卻是修筑邊防,修繕河堤等事,但此事僅能夠安置青壯年勞力,許多婦孺卻并無更妥善之策,因而想來問詢一下夏娘子這邊。”
“夏娘子的夏記生意頗好,加盟模式又十分新奇,適合婦孺來做,因而想看看夏娘子能否多放一些夏記的加盟給這些流民,如此她們也有事情可以做,待邊關安定回歸故里之后,也能以此來安身立命。”
“裴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夏明月道,“只是不瞞裴大人,我這夏記的生意雖然還可以,但加盟之事并非多多益善,而是要達到一個平衡點才能良性發展,若是人人都學,待他們歸家之后倒是有事可做,但在外這段時日卻容易互相競爭,反而是人人都賺不到什么錢。”
裴成河聞言,思索片刻后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且人人皆學這些做吃食的手藝,哪怕人人都能正正當當的做生意,也得需要有人來買吃食才行,否則便是無用……”
“是我想的簡單了!”裴成河滿臉慚愧。
“裴大人也是為民著想,想要妥善安頓背井離鄉之人,關心則亂,可以理解。”
夏明月想了想,道,“不過既然想安置這些流民,除了學做吃食以外,倒也可以做些旁的。”
“夏娘子的意思是……”
“我在金丘縣城呆了許久,做吃食生意也做了幾年,發現這邊的油鹽醬醋等物皆是從外而來,并非本地所產。”
夏明月道,“這鹽隸屬官府管轄暫且不提,油,醬油和醋這些東西里頭,尤其是這醋,本地的品質一直不佳,除了一些圖便宜的會買以外,但凡家中不太差錢的,以及我們這些做吃食生意的,用的醋幾乎都是從儀隴縣(虛構)販賣而來的。”
“我先前也跟著學會釀造的手藝,裴縣令不妨以縣衙之名成立一個釀醋的作坊,讓那些婦孺在作坊之中做活,如此這些流民有飯可吃,而作坊這邊釀造出來的醋進行售賣也可獲利,也算為衙門增添一份收益。”
“此法甚好。”裴成河連連點頭,卻又頗為擔憂,“不過衙門雖然并不富裕,但有朝廷的款項,到底過得去,反倒是若是將來縣衙得錢得得多了只怕要生出一些事端……”
金秋縣衙是個清水衙門還好,至少旁人不會惦記,若是往后這錢嘩啦啦地賺,成為一塊肥肉,只怕要被人盯上。
屆時,能夠任職金丘縣縣令的只怕皆是汲汲營營之人,百姓的日子就難說了,甚至連那釀醋作坊,都難保會成為怎樣的撈金之處。
所以,要提前規劃好,避免這些事端才行。
夏明月見狀,心中頗為欣慰,“裴大人若是擔憂此事的話,倒也好辦。”
“夏娘子有辦法?”
“嗯。”夏明月接著道,“籌辦釀醋作坊需要一定的錢財,這些錢財不能出自衙門之手,卻是可以出自百姓之手。”
“預估出來需要的銀子,將這些銀子的量分成等份額,發布公告,由金丘縣城百姓購買份額,交錢后登記在冊,待釀醋作坊盈利賺錢之后,再將賺到的錢按照每個人所占的份額發放銀錢。”
如此,這釀醋作坊便與金丘縣衙無關,而是屬于百姓的作坊,也算他這個縣令為百姓謀福。
而成為作坊主人的百姓,為了作坊能夠盈利賺錢,也會自主推銷購買釀醋作坊的醋,往后的銷路也會不成問題。
一舉多得!
“此法甚好。”裴成河連連點頭,再次肯定,“甚好!”
而后又道,“為防止富商把持作坊,可以限制每個人購買的數量,且不許代買,如若發現,立刻充公。”
“釀醋作坊也需擇選一處寬敞干凈且臨近河流或水井之處,選址之事還需裴大人費心。”夏明月道。
“職責之內,包在我身上。”裴成河拍了拍胸口,“還有蓋房屋,弄物料,協調關系的事兒都由我來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