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呂氏跺了跺腳。
這兩個王八犢子說這種話,反倒是讓她們不好辦了。
把人攆走,就徹底坐實了拿眼皮子夾人的做派,不攆走人,就成了鞋子上趴了只癩蛤蟆,膈應的很。
而且這癩蛤蟆鬧不好還是個有毒的……
夏明月碰了碰呂氏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后笑道,“不過就是食客多,我們人少忙不開,一時有些慢,怎的到二位口中就變成看不起人了呢,這我們可當不起,這幸好夏記的食客們皆是最通情達理的,知道二位是有些餓了,急等著要吃食,若是不知道的,還只當二位是來尋我們夏記麻煩的呢。”
話說的十分客氣,卻把關鍵處點了個清楚。
在場之人心中都如明鏡兒似的,皆是笑了起來。
“好飯不怕晚,這夏記的餛飩最是好吃,你們略等上片刻也是值得呢。”
“就是,也得等人家店家騰出手來才行,吃飯嘛,不能慌,若是包不好,煮不熟的,也是麻煩。”
“你們幾位說話可真好聽,照我說啊,有些個人真是花十文錢吃飯吃出了十文錢的架勢呢!”
“可不嘛,吃碗餛飩將自個兒當了大爺,恨不得旁人跪著伺候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什么皇親國戚來了。”
“這事兒知道就行了,平白說出來,擾了大家吃飯的心情……”
這些話落在孫狗剩和田大壯的耳中,二人的面色皆是有些發紅。
氣得。
這個夏娘子,三言兩語就扭轉了局面,還真是有些厲害!
孫狗剩咬了咬牙,“既是夏娘子愿意招待我們就好,我們兄弟二人要兩大碗餛飩,不要香菜。”
“自然是要招待的。”夏明月笑瞇瞇地應答,“我們夏記出攤做生意,招待的便是八方客,尤其招待真心實意本本分分的食客呢,二位放心就是。”
這意思是要勸他們安分一點?
孫狗剩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當真是不好意思了。
他自出生后,壓根就不知道安分二字是何模樣。
眼見孫狗剩兩個人在那好好坐著,也沒有說旁的過分話,夏明月和呂氏便開始包餛飩。
煮熟盛出,放蝦米,舀湯頭,點醋,澆蔥油……
一整套動作行云流水,兩大碗香噴噴的餛飩端到了孫狗剩和田大壯的跟前。
“二位慢用,湯若是不夠可以免費再添。”按照慣例說完這么一句話,夏明月和呂氏兩個人便去招呼旁的客人。
但時不時地瞟向這邊。
噴香的餛飩放在跟前,田大壯先拿起了勺子往口中送。
嫩滑的餛飩皮兒,飽滿多汁的肉餡兒,咸淡適中鮮香十足的湯頭……
這一勺子里面包含了足夠多的美味,讓田大壯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忙不迭地碰了碰孫狗剩的胳膊,“狗剩哥,這餛飩可真好吃。”
孫狗剩也已經吃了一口,亦覺得眼前一亮,覺得餛飩滋味極佳,但惦記著今日要做的事,只斜了田大壯一眼,“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沒吃過餛飩?”
吃過餛飩,只是沒吃過這般好吃的餛飩。
田大壯撇撇嘴,沒有反駁,只接著去吃自己那碗滋味極佳的餛飩。
一口鮮香,兩口美味,三口……
想再來一碗!
眼看著餛飩見底兒的田大壯突然覺得,這一碗餛飩大約是不太夠吃的,但若是要第二碗的話,只怕孫狗剩不同意。
今日出來做事,是孫狗剩請客,而孫狗剩是出了名兒的小氣。
就在田大壯遲疑時,一旁的孫狗剩碰了碰他的胳膊,“時候差不多了。”
該做事了。
說話間,孫狗剩更是將手中捏了許久的死蒼蠅塞給了田大壯。
田大壯接過,一張臉卻是皺成了包子。
雖然見底兒,但他碗中還有三四個餛飩,要是這會子將手中的死蒼蠅放了進去,剩下的餛飩鐵定是不能吃了。
這樣好吃的餛飩便要白白浪費了去。
造孽!
田大壯在經過一番快速思考之后,將手中的死蒼蠅重新塞回到了孫狗剩手中。
孫狗剩頓時一愣,“你干啥?”
“狗剩哥,還是你來吧。”田大壯縮了縮脖子。
他還想把剩下的餛飩吃完。
膽小貨!
孫狗剩氣得在桌子底下踹了田大壯一腳,捏了捏手中的死蒼蠅,左顧右盼地一番,見周圍無人注意,便將死蒼蠅往碗里放。
一直盯著孫狗剩的夏明月察覺到他這個小動作,冷眼握住了旁邊備用的搟面杖。
“啪!”
孫狗剩的手被夏明月快速伸出的搟面杖給打了一下。
一陣吃痛,孫狗剩手一哆嗦,這手中的死蒼蠅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旁邊田大壯的碗中。
田大壯正在那美滋滋地舀餛飩,預備著剩下的餛飩要慢慢吃,小口吃,結果蒼蠅落下,剛好落在那白白的餛飩上頭。
這……
他的餛飩!
田大壯心疼無比,下意識騰地站了起來,“狗剩哥,不是說好了放你碗里嗎,你咋還是放我碗里頭來了?”
啥東西放碗里頭了?
愛看熱鬧的血脈頓時覺醒,周圍人皆是探頭來瞧,在看到碗中趴著的一只死蒼蠅,再結合田大壯方才的話,頓時明白了個徹底。
“嘖,都什么年頭了,還想著用這個法子吃霸王餐?”
“怪不得從一坐下就開始找事呢,原來就不是個善茬,不知道想訛多少錢出來。”
“吃食攤子最要求信譽,今日若是讓他們計謀得逞,夏記聲譽受損,再被有心人以訛傳訛一番的話,怕是要開不下去了呢。”
“毀了夏記,對你有什么好處!”
“這人心思怎地這般壞!”
眾人好好吃飯的心情被這一只蒼蠅破壞,再一想到夏記會因此關門,往后都吃不到這樣好吃的吃食,這會子皆是氣得夠嗆,指著孫狗剩和田大壯兩個人喝罵起來。
“這種人,有多遠滾多遠去!”
“往后再不許來夏記吃飯,再讓我看見你們,非揍你們一頓不成!”
“滾,趕緊滾!”
孫狗剩眼見事情敗露,氣得夠嗆,臉上亦是掛不住,只惡狠狠地摔了手中的勺子,轉頭便要走。
“慢著!”夏明月拎著搟面杖走了出來,沖孫狗剩伸了手,“錢還沒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