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有些自豪地揚起了下巴,“長高了,也長壯了!”
“的確是長高了。”夏明月再次打量安云集了一番,促狹打趣,“至于長壯,屬實沒有看出來,還是如同從前一般,瘦八哥一只!”
安云集自小生的瘦高,人如豆芽菜,偏生當時家中養過一只學舌的八哥,亦是瘦瘦的一只,夏明月便時常戲稱安云集如那只瘦八哥一般。
聽到這樣的打趣,安云集佯裝惱怒皺眉,“哪里像了,姐姐若是再這般說,我可要生氣了!”
卻因為再次聽到從前的戲言而覺得欣慰且溫情十足。
繼而又十分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方才見姐姐時,姐姐竟是沒有認出我來,我還以為姐姐不愿認我,或是已經將我忘了……”
夏明月嘆了口氣,“自從與家人走散之后,我被人蒙騙帶走,一路坎坷,期間生了好幾次的病,再醒來時,先前之事竟是忘了大半,方才聽到你的名字這才想起來些許,卻也并不完全。”
“原來如此。”安云集吐了口氣。
能到達失憶的地步,姐姐當初一定受了許多苦吧。
安云集頓時無比心疼,關切詢問,“姐姐現如今如何?安身何處?”
在注意到夏明月已是梳了婦人的發髻,安云集頗為意外,“姐姐竟是已經成家?姐夫是做什么的,為人如何,對姐姐可好?”
“一切都好。”夏明月笑答,將她到了金丘縣城之后,發展夏記吃食攤,再來長洲府城與賀老夫人一并做生意之事,簡略地說給安云集聽。
安云集越聽,這緊皺的眉頭亦是漸漸舒展,聽到最后一品鍋開業和這夏記月餅攤做生意之時,心中的一塊大石徹底落了地。
姐姐自小便聰慧伶俐,更喜歡擺弄各種吃喝之物,家中更是打趣說不知道往后是哪家兒郎有福氣。
不曾想,現如今姐姐能依靠這份技能謀生立業。
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夏明月接著道,“至于你姐夫這邊,名為陸啟言,為人忠厚老實,待我也極佳,現如今在軍中任職,聽他說剛剛升任了副軍指揮使。”
陸啟言?
安云集頓了一頓。
若說今日能找尋到姐姐是意外之喜的話,那得知姐姐丈夫是陸啟言之事實屬晴天霹靂。
他屬實沒有想到,陸啟言竟然是他的姐夫,他的姐夫竟然是陸啟言。
雖然這陸啟言在軍中口碑頗佳,也具有一定的威望,許多人對其贊不絕口。
甚至安云集自己也對陸啟言本身身先士卒,善待兵卒之舉心生敬佩之意。
最要緊的是,安云集隱隱覺得,這陸啟言在籌謀著一樁大事,而這件大事的最終目的與他十分相似,心中也生出了些許結盟之意。
但……
身為小舅子,哪里有看姐夫順眼的?
他也不能例外!
而且,姐姐的形容也有錯誤,憨厚老實四個字可以與任何人匹配,唯獨不適合陸啟言。
果然是陰險狡詐如陸啟言,竟是將姐姐蒙騙到這個程度!
安云集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指,面上卻是云淡風輕,“既是如此的話,我就放心了。”
“我這里一切都好,你盡管放心就是。”夏明月笑問,“你呢,現如今如何?爹爹和娘親可與你在一起?”
“爹爹和娘親……”安云集眸光黯淡,“在逃荒路上得了風寒,接連去世了。”
夏明月怔然。
心中似被什么給撕碎了一般,痛自心底而起,快速地蔓延全身,令她難以喘息,眼淚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地往下落。
與弟弟重逢,以為能夠與家人團聚,結果得到的消息卻是天人永隔。
安云集見狀想出言勸慰,但張了張口之后卻將到了嘴邊的話落了下去。
親人去世之痛,沒有言語可以化解,唯有時間方能沖淡。
悲傷的情緒,需要發泄出來。
就如同他當時埋葬爹爹和娘親之時,亦是哭到聲音沙啞,渾身無力。
安云集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夏明月的后背。
許久之后,才道,“爹爹和娘親若是九泉之下得知我能與姐姐再次重逢,大約也是高興的。”
“嗯,高興,爹爹和娘親會高興的。”夏明月含著淚點了點頭,看向安云集,聲音哽咽,“我們一定要好好活著,讓爹爹和娘親更加高興。”
逝者已逝,已是不能為爹爹和娘親做些什么,唯有讓自己活的更好,方能告慰其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