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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求活

  楊二老太太吃過飯食,躺在床上睡著了,不好好養精神,她晚上要如何與兒子鬧?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讓明經去找謝家,再想個主意對付那婦人。

  二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仿佛聽到了屋子里有人說話,二老太太想聽清楚他們說的是什么,腦子卻不聽使喚,過了好半晌,她才分辨出來,那是三弟和三弟妹。

  正旦了,兩個人忙著準備宴席。

  二老太太翻了個身,準備再睡過去。這些事跟她沒關系,反正三房整日裝模作樣,就喜歡做這些事,她倒落了個自在。

  爹娘就是偏心,將掌家大權交給老三,還說什么老大眼睛里只有瓷窯,老二是讀書的料,不能被族中事務牽扯太多精神,老三掌家才最妥當。

  分明就是為了將家產給三兒子找的借口。

  如果他們三房不和,那是因為從根上,長輩就偏了心。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二老太太煩躁的睡不著,直到此時她才聽清楚,老三和老三媳婦是在找東西。

  是一封老三要寄出去的信函。

  老三的一個好友考中了進士,老三寫信給他,希望他能幫忙。

  幫什么忙?

  楊二老太太嗤之以鼻,難不成還能介紹一樁好買賣給他們?

  兒子都死了,銀錢也敗光了,兩個人病懨懨躺在床上,每天只能面對族人的催債,妄想憑借一封信就能翻身?

  二老太太想到這里,忽然腦子清明了許多。

  不對,不對。

  怎么可能還是三房張羅宴席,三房已經敗了呀。如今掌家的應該是她才對。

  至于……老三要找的那封信,她知曉在哪里。

  二老太太心里一緊,從前的記憶立即涌入腦海之中。

  他們鼓動族人向老三一家下手,后來聽說老三寫信向好友求助。若是旁人也就算了,那魯家郎君已然取了功名。

  眼看著家業就要到手,哪里能讓三房就此翻身?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老太爺與她商議請了郎中來給老三和三媳婦治病。

  之后的事都按他們安排的那般進行。

  她有意讓族人困住明生媳婦,然后再出現為明生媳婦做主,接著親自為老三和三媳婦發喪,其實也是想要找到那封要寄出去的信。

  最終,她在主屋里翻到了那信函。

  不過與她料想的不同。

  老三寫那封信,并非是請好友來楊家幫他重新掌控族務,而是向他詢問朝廷下達的政令,商賈的子弟如何才能應舉……

  楊氏族中,除了死去的楊明生,只有老爺讀書最好,老三這是惦記著楊氏子弟的前程。

  看到那封信的時候,二老太太連著好幾夜睡不著,總覺得一閉上眼睛,就有兩個人憑空出現,兩雙眼睛齊齊地盯著她。

  要不是她將老三寄信的秘密告知老爺,老三夫妻兩個可能還不會死。

  但那都過去了。

  老三的信也沒能為他們爭到應舉的機會,老三的好友也就是讓旁支子弟幫忙照看他們,讓幾個孩子入魯家族學讀書而已。

  他們也不必記著老三的恩情。

  過了這么多年,她怎么又想起這一樁?

  二老太太忽然一個激靈。

  是啊,老三和老三媳婦都死了,她怎么還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二老太太渾身汗毛豎起,登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掙扎著想要叫喊,卻不知為何喊不出任何聲音。

  她不停地掙扎,就在將要喘不過氣的那一刻,她忽然睜開了眼睛。

  還沒有穩住呼吸,就聽到耳邊傳來焦急的聲音:“老太太,謝大娘子報了官,縣衙來抓人了。”

  二老太太皺起眉頭:“她又弄什么幺蛾子?這次要抓誰?”

  下人盯著二老太太,聲音焦急而艱澀:“您……說是來抓您的。”

  二老太太眼睛里滿是驚詫,怔愣了半晌才道:“你在說些什么?誰能抓我?衙署審問之后,將我放歸家,那些事與我沒有半點關系,還反了她了……”

  “老太太,不是那樁事,”下人幾乎要哭出來,不知道二老太太被抓能不能牽連到他們,“是……二娘子向謝大娘子說,是您指使郎中毒死了三老太爺和三老太太。”

  二老太太頭頂如同炸開一記響雷,面容從茫然變成了恐懼:“她是在誣告,我……我沒有……”

  “二娘子還拿出了當年的藥方,”下人道,“將當年她知曉的事都告訴了大娘子。”

  二老太太搖著頭,嘴里嘟囔著:“不對,不對……這不可能……尸身都爛成泥了……還查什么?”

  “沒有真憑實據,他們如何定我的罪名?”

  二老太太話音落下,就聽得外面的人道:“那是衙署的事,二老太太就不用操心了。”

  于媽媽的聲音傳來,緊接著門被打開。

  “二老太太,”于媽媽走進屋,“衙差都在外面等著呢,給您一盞茶的功夫穿好衣衫,不然……就要進屋拿人了。”

  二老太太依舊不敢相信,歪著頭向外看去,果然從簾子縫隙處,看到外面站著的衙役,她心中一慌,重心不穩從床上掉下來。

  摔在地上的二老太太,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渾身的疼痛讓她意識到這一切并非夢境。

  “明經,明經在哪里?我的兒……快……快來啊……你娘……要活不成了。”

  楊明經頹敗地站在那里,腦子里一片混亂,仔細回想這幾年,他忙著族務,還有坊中事,好像什么都做了,又好像都沒做。

  他也清楚父親、母親的心思,雖然沒有逢迎,卻也沒有阻攔。

  最終他什么也沒做好,沒有討得父母的歡心,也沒能做一個好族長。

  其實他早就有所預感,就在族人與謝家聯手,賠光了銀錢,紛紛上門讓他幫忙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也會與他們一樣。

  他該怎么辦?

  之前他不知曉,現在更加茫然。

  楊明經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謝玉琰,嘴唇蠕動著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道:“我……我該……”

  “二伯是在向我討主意嗎?”

  楊明經一怔。

  謝玉琰道:“那我就教一教二伯。”

  楊明經沒有拒絕,面對這個讓他家破人亡的人,他居然有幾分依賴,真的想要她為他指一條路。

  “做了那么多年的族長,沒有盡到職責,鬧成這般地步,就沒想過如何彌補?衙署能給你們定罪,依照的是大梁律法,但所有恩怨就全能了結清楚?”

  “二房有人僥幸不死,回到族中如何面對欺壓過的族人?”

  “你們二房的子弟,我不會出銀錢養育。你們背的罪孽太多,難以讓族人平息怒火,看著你們一家流落街頭,大家才覺得心頭舒暢。”

  “這也是你們應得的。”

  楊明經打了個冷顫,若是沒有了所有銀錢,何氏的娘家也不會伸手幫忙,他們恐怕連這個冬日都過不去。

  他不想落得這般地步。

  想到這里,楊明經的腰又彎了許多:“請……請大娘子教我。”

  謝玉琰道:“將你知曉的都說出來,該懲辦的都抓出來,真真正正為族人做回主,你敢嗎?”

  有些事,只有族長才知曉。

  二房的罪孽,也只有二房人自己清楚。

  謝玉琰指的是那些表面上查不出的東西,如果楊明經能說出來,就能以此贖罪。

  達到族人滿意,或許二房活下來的人,還能在族中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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