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崇峻眼睛一亮,這的確是對付謝氏的一個好法子,等謝氏被抓之后,許多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還等什么?
謝崇峻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石頭,正要將管事叫進門,卻在這時,管事不請自入。
“大老爺,”管事臉上滿是急切的神情,“出事了,大爺被衙門抓了。”
謝崇峻攥緊了手。
“怎么回事?”謝崇峻詫異道,“章哥兒不是在家讀書嗎?”
謝崇峻對長子格外看重,謝子章三歲就能識字,七歲出口成章,大梁格外推崇神童,謝崇峻覺得自家長子之所以沒有似那些神童般聲名遠播,不是因為他沒那個王晏厲害,而是王晏出自太原王氏,而謝氏不過就是個商賈。
雖說本朝不再刻意打壓商賈,朝廷也允許商賈子弟科舉入仕,但想要拿到參試資格有多不容易?
謝崇峻這般辛苦籌謀,只是為了給長子搏一個“奇才”的名聲,由縣里舉薦,順順利利參加明年的解試。
所以無論如何,長子都不能出任何差錯。
萬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是他那不爭氣的庶子做的。
管事看著大老爺陰沉的面容,低聲道:“大爺說要去接大娘子,一早就出了門。”
謝崇峻咬牙:“他沒去許家?”
管事搖了搖頭:“沒……沒去,衙門抓人的時候,大爺正在勾欄里與幾個好友飲酒。”
“衙署到底為何要抓人?我兒整日讀書,手上不曾沾過什么……腌臜事,是不是弄錯了?”謝崇峻一雙眼睛變得通紅,“給我備馬,我要去衙署問清楚。”
管事卻沒有動,而是向外看了看:“老爺,衙署的人已經進門了,他們還要帶走崔管事的女兒茹燕。”
謝崇峻腦子里一熱,顧不得屋中的周虎,帶著管事匆匆出門。
突然闖入謝家的衙差,驚到了謝家人。
謝家各院的下人都前來探聽情形。
別看謝家是大名府有名的商賈,平日里衙差、隸卒都要給些顏面,但他們怕的不是謝家,而是謝家從不吝嗇銀錢打點,現在謝家出了事,他們就好似忘記了從前的那些交情,一個個變得趾高氣昂起來。
為何?
手中攥著謝家的把柄,越是打壓謝家,謝家越是驚懼,就會將更多的銀錢奉上。
不過,今日還是有些不同,他們到了謝家門口,就遇到巡檢衙門的人,巡檢衙門一同辦案,徹底絕了衙差收受賄賂的心思。
注定這次的差事,撈不到任何油水,衙差心中憋著怨怒,干脆都發放在了謝家人身上。
“將丫鬟崔氏帶來,”衙差冷冷地吩咐一聲,“給你們一刻的功夫,否則我們就自己拿人了。”
“這是出了什么事?”謝崇峻的妻室趙氏剛去廟里上香回來,還不知曉發生了什么,茫然地看著一眾差役。
差役乜了一眼趙氏,領頭的冷冷道:“我等只是奉命上門拿人,其余一概不清楚,你們想知曉案情,就去縣衙問詢。”
趙氏眼睛忽然一亮,想到了一個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她示意管事奉上銀錢,卻被隸卒狠狠地瞪了一眼:“賄賂官差,可是要吃板子的。”
趙氏不由地面色一僵,不知為何這些差役如此不好說話,她剛思量到這里,就聽站在另一邊的軍巡道:“果然心思不正,不然也不會養出那樣的子弟。”
子弟?
難不成是謝七出了事?
趙氏握緊了帕子,眼前的情形與她日思夜想的結果有些相似,她早就盼著有一日,將那麻煩徹底攆出謝家。
老爺因為瓷窯不得不留著他,但若是他自己不爭氣,誰也沒法子不是?
所以,趙氏明知謝七拿著銀錢在外胡作非為,卻還是縱著他,謝七從賬房支銀錢,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盼著有一日謝七折騰出大事來。
可謝七也是個聰明的,放浪形骸不假,卻也僅限于飲酒作樂,她想到自己那些銀錢,不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給謝七尋了自在,就一陣陣心疼。
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在總算有了結果……
趙氏深吸一口氣,恨不得立即就去看看謝七狼狽的模樣,她也想好了如何煽動族人,讓老爺不得不舍棄謝七這個逆子。
“快去尋大老爺,”謝氏轉頭道,“還有老太爺……二房的……”
謝氏聲音戛然而止,一個由遠及近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穿著一身青色長袍,手中握著一把折扇,走路搖搖晃晃,十足的浪蕩公子模樣。人還未至,卻仿佛能聞到他身上那脂粉混著酒氣的味道,讓人不禁嫌惡地皺起眉頭。
那就是謝七,謝子紹。
謝七怎么會在這里?
謝七爺抬起眼睛,剛好與趙氏四目相對,然后他微微挑起眉梢,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
不知為何,謝氏忽然心底一涼,油然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
“母親……這是去哪里了?”
好像沒瞧見差役似的,謝七爺向趙氏行禮:“給大哥去求平安符?”
說到這里,謝七爺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對……是文昌符……我都忘記了,明年大哥就要參加解試了。”
這本是趙氏最欣喜的一樁事,可現在她卻有些笑不起來。
“文昌符?”其中一個軍巡忽然開口重復了一遍,聲音中帶著幾分輕蔑。
趙氏眼皮忽然重重一跳。
“放開我,都放開我。”
“我要見大爺。”
管事拖拽著一個丫鬟從內宅中出來,丫鬟身穿藕色衣裙,哭得梨花帶雨,就算被兩個管事媽媽扣著,依舊不停地掙扎。
“你們怎么敢這樣,我可是大爺屋里的人。”
趙氏臉上滿是驚詫的神情,長子只娶了許氏一個正妻,身邊沒有妾室,哪里來的屋里人?她正要上前呵斥,就瞧見兩個衙役走了過去。
“這就是崔氏?”
管事媽媽急忙點頭。
衙役從管事媽媽手中接過茹燕,茹燕卻還在掙扎。
“不是要見你家大爺嗎?”衙役冷冷地道,“與我走,就能見到了。”
趙氏腦子忽然“嗡”地一聲,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幾個衙役,也顧不得害怕了,走上前去:“你說什么?去哪里見?你說的是誰?”
衙役不想理會趙氏,奈何趙氏聽他提及了自家兒子,哪里肯放棄,伸手就要阻攔衙役的去路。
“你們將話說清楚?”
“你們說的不是謝子章,我家章哥兒是讀書人,不得被人隨意污了名聲。”
趙氏的咄咄逼人,終于惹怒了衙役,他譏誚地道:“我們污他名聲?他可是衣衫不整地走了好幾條街,將來他能不能考中進士御街夸官,尚不得而知,但現在……確實有不少大名府百姓,記得他的模樣。”
衙役話音落下,登時引來其余衙役和軍巡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