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別為了那起子下人氣傷了身。”賈政還是沒懂老太太在干嘛,不過,現在覺得,王夫人果然不會管家,看看老太太,三言兩語,就指出了事情的根本,這才是老道之人。
下頭的王夫人深深的覺得老太太果然又向著老爺上了眼藥,只怕晚上又得跟自己鬧騰了。他卻也不想想,寶玉是住在老太太暖閣的,早請安,晚問候,一早他出門時,老太太可是看著的,怎么沒說他穿得色不對?現在當著林黛玉發作,不過是惺惺作態罷了。
歐萌萌坐下,雙手杵著拐,把下巴托在拐上,冷冷的瞅著賈政夫婦。
賈政忙又對著老娘跪下了。
王夫人忙收回了剛剛的不以為然,爬了過來,“老太太,快給寶玉請太醫吧!可憐他……”
“閉嘴!”歐萌萌冷斥道,對著在一邊抹淚的黛玉指指下頭的人,“你二舅舅、二舅母,趴著的是寶玉,想你娘也與你說過,就是個混世魔王,被我寵壞了。”
下頭賈政夫婦和下人們都呆了,連黛玉都不知道該怎么見禮了,主要是這倆位都跪著,自己好像也不好站著,忙也跟著跪下了。但跪下了,又不好見禮了,真把黛玉難死了。
“你跪什么,也是,這兒最難的就是你了。行了,今兒也不是見面的時候,鴛鴦,帶林姑娘回去。”歐萌萌搖搖頭,擺了一下手。
王夫人剛嚎著賈珠,說什么賈珠若是不死,縱是死一萬個寶玉又如何。現在她就這么一個了……
歐萌萌真的挺膩味的,人家都是隔輩親,賈家二房的長子嫡孫賈蘭就跟李紈在外頭跟別人生的一樣,賈政夫婦都能視而不見。這可是二房的長孫,活得還不如賈環有存在感。而賈母也是,反正知道賈珠有個種就成了,其它的,他們不在意。這是什么毛病啊?
而她爬過來要自己給寶玉請太醫,真是為了寶玉嗎?小孩子被藤條打了,心理傷害其實超過身體傷害,她為什么坐在刑凳上,而不是坐在廳堂的正位上?就是讓小小的寶玉知道,他這回挨打不冤,而也想讓他看到自己如何糾正他父母的錯誤,小孩子的是非觀是很重要的,而寶玉其實最缺的,就是正確的是非觀。
她帶著黛玉來也是,是想著,賈家有事,黛玉已經到了賈家,就得慢慢融入,不能說,這與你無關,你不用出來了。那這位更加難受。
再就是要讓眾人看到她,也是讓這一屋子富貴眼的人知道,自己現在最護著的人就是黛玉,誰也越不過去。也算是一次利用寶玉的立威行動了。
鴛鴦忙拉著黛玉走了;李紈看看情況不對,也對著老太太一禮,拖著賈蘭跑了。
賈璉雖說幫著叔叔管家,可是也知道,老太太要罵二叔,自不能當著自己這大侄的面。所以左右看看,人都退了,自己默默的幫著他們從外頭關上門。自己守在院中央,也不敢靠近了。
歐萌萌不說話,只是冷瞅著他們夫婦,賈政一陣的心涼,而王夫人也嚇得不敢哭了。一個給老太太做了四十多年兒子,一個快三十年的兒媳婦,這倆其實都挺了解老太太的。隨手就抄了幾個老嬤嬤的宅子,人還綁出去了,老太太年輕時的狠絕,一下子就襲上了他們的心頭。
室內只有包括還趴著的寶玉在內的四位主子,也是這榮國府里食物鏈的最頂端的四個人。
“老太太,可是王氏做錯了什么,惹您生氣了?”賈政看人走光了,靈光一閃,就覺得自己猜對了,老太太是受了王氏的氣。忙氣乎乎的問道,就好像老太太若是一哭,他馬上就休妻一般。
“下午我打了一個盹,被你父親教訓了。說賈家亡在我手。我思來想去,亡就亡了,反正我七十了,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這輩子不虧!吃了、玩了、尊榮也享受過了,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倒霉的,反正是你們這些蠢貨,我姓史又不姓賈,你父親早就成了灰,還能把我怎么著不成。你說對吧!”她冷冷的看著這假兒子,所以這家姓賈也是用意的,不是真的,全是假的。
“老太太!是不是大哥……”賈政伏地不敢起身,快五十了,被老太太一口一個蠢貨的叫著,他真的羞死了,可是還不敢說啥,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主要是,老太太這么說了是什么意思?因為生死大事,所以引來父親的托夢?一般意志堅定的,都會用孔老夫子的‘子不語亂力怪神’來駁斥這些荒謬的言辭,當然也有那種嘴硬的。但賈政真不是,他就是個軟弱的蠢人,他連這句話都不敢對母親說,只能巴巴的想,最近是不是大哥又做錯了什么?
“這榮府是你們夫婦管的,你扯他做什么?”歐萌萌真的氣到無語了。主要是,她對紅樓又不熟,對于賈赦、賈政兄弟更不熟了,她能知道寶玉和黛玉,那也算是CP粉太多,沒地躲開。誰有空去了解一下,男主角的伯父和父親啊。
她也就是翻看賈母的記憶里,對于長子與次子就有明顯的分界線,長子是她生的,卻不是她養的,加之長子的妻子也不是她選的,所以她對長子一家向來疏遠,用現代話說,約等于充話費送的。
等著代善死后,她把自己養的次子留在身邊,也知道自己不對,于是這么多年,她也不出門,省得讓人說得心煩。
她現在也就只能憑著賈母的記憶來罵兒子了。兩個都不熟的情況下,自然是憑著“講義”來罵人。
賈母對次子賈政更熟,罵人都不用草稿的:“所以,你也不算太蠢,拉墊背時,就知道找你大哥了。占他便宜時,你咋就能裝不知道呢?”
“老太太!”王夫人不干了,雖說賈政對她真的沒什么感情,但她對賈政還是有點感情的。再說,老太太這是啥意思,什么叫占大哥的便宜,這跟才跟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不過看老太太目光跟刀一樣射向她時,她又瑟縮了,喃喃的說道,“當著寶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