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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這個記者太壞了……

  喬喻在微信上忙了一圈,不知不覺中關心他的人變得越來越多了袁老、老薛、陳師兄,燕北跟華清大學好幾位加了微信的教授,以及他的朋友群...

  大家都從新聞里看到他了,然后用各自的方式為他祝賀。比如朋友群就主要靠酸...

夏可可也把他新聞上的片段發了過來,喬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不得不說,央媒夸起人來其實很專業的。沒有強調他講述的東西中那些專業的東西,就是單純把臺下正在聽他報告的大佬們名字報了一遍  一堆的菲獎大佬都坐在下面,那感覺頓時上來了。

  起碼知道菲爾茲獎代表什么的人,應該能找到那種感覺了。于是喬喻順理成章的把這段視頻轉發到了自己的微博帳號上。

  現在許樹已經不再提醒他了,不過這么長臉的事情,喬喻可不介意為自己宣傳一波。

  我雖然有缺點但很牛逼的人設就是這么慢慢建立起來的。

  主要是現在看七點新聞的人越來越少了,不然都不需要這么麻煩。發完之后,喬喻照例在微博等了幾分鐘。

  這是觀察關注自己帳號紅粉多還是黑粉多的機會。

  喬喻喜歡黑粉,尤其是那種有水平能黑到點上的黑粉。因為這種人的不看好,是真能成為他前進的動力。

  就好像之前一直想跟他爭個高低的余偉那樣,懈怠的時候,只要想想還有一個富二代在后面追趕,就能讓喬喻感覺動力滿滿。可惜的是這個富二代跟他的名字一樣,不太持久,都還沒到上刺刀的時候直接投了..

  沒什么意思。

  本來還以為余偉能成為他一生之敵來著...其實真要說起來,余偉比他更適合研究數學,家庭條件優渥,沒有生活的煩惱,有哥哥可以繼承家庭產業,能夠一輩子為了興趣而活。

  簡直是先天數學科研圣體。唯一可惜的大概是都十六歲了,還看不懂一些簡單的論文,直接把自信打擊沒了。

  喬喻在心底感慨著。

  他甚至認真考慮了朋友群里龔家濤最后的假設。

  等到他們畢業的時候,自己應該能成為教授,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資格收研究生。當然喬喻對收三個大老爺們沒什么興趣,甚至覺得挺尷尬的。

  不過以后要是喬曦真在數學上還能趕上本科的課程...當媽媽的導師,嗯...這個好像可以有。

  以后在家里兩人意見不太一致了,他就可以把喬曦叫到辦公室里拿出作業或者論文來批評一通,光是想想都覺得人生已經變得公平且完美。

  果不其然,在微博上傳了七點新聞的錄屏之后,頓時炸出了一堆大概從來不看七點新聞的家伙。

  「假的吧?讓我捋一捋,之前好像沒聽說過哪個競賽大佬直接去學術會議吧?咋?現在奧賽題直接上千禧年難題了?」

  「我靠!幾何朗蘭茲猜想?十六歲的真大佬啊!」

  「菲獎大佬下面站臺?喬喻?這是真好像有點不搭邊吧?這次是真天才?」

  「大佬偏科嚴重,要去補補語文了!」

  「真的,是真的,剛去央媒官網看了重播。兄弟們,這里沒得黑了,風緊扯呼!」

  喬喻隨便刷了幾個評論,就關了微博。主要是沒啥意思。

  有建設性的觀點并不多。

  當然這主要是怪這次會議稍微有點高端了。不懂行的人不知道在這樣的會議上做開場報告有多牛,懂行的人不知道從哪個角度黑。

  雖然喬喻的老師是田言真,還跟袁正心關系明顯不一般,兩位都是真正說話有用的院士中的大佬級人物。但這次大會不管是田言真還是袁正心,可都沒在組委會任職。

  更別提這兩位的影響力主要還是在華夏。

  光是七點新聞里第一排,給了畫面的就有五位菲獎大佬。

  還有彼得·舒爾茨這種被譽為西方數學天才的人物在,光靠田言真跟袁正心的面子,可請不來這么多人捧場。

  更別提但凡了解過朗蘭茲綱領的都知道,這東西有多抽象。別說普通人了,就是一般數學家都不會去貿然選擇這個方向。

  羅伯特·朗蘭茲本人自不必說。

  皮埃爾·德里尼研究朗蘭茲綱領的一部分,即證明了魏爾猜想的一部分而獲得了菲爾茲獎,他恰好就是坐在臺下聽喬喻報告的菲獎大佬之一。

  洛朗·拉福格,因為在朗蘭茲對應方面的貢獻,尤其是朗蘭茲高維對應的貢獻拿了菲爾茲獎。

  理察·泰勒,在模形式和伽羅瓦表示的領域內的研究有目共睹,同樣也是數學界大佬之一,曾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任職,隨后去了史丹福大學。

  這樣的數學家還有一些,比如彼得·舒爾茨、愛德華·弗倫克爾、麥可·哈斯、丹尼斯...研究這玩意的數學家現在大都是數學最前沿的大佬。

  這個研究方向本就是在挑戰人類智力的巔峰。

  許多數學家都寄希望于這方面研究的突破來解決許多現在懸而未決的數學難題,比如著名的黎曼猜想。

  還是那句話,為數學基礎研究提供新思想、框架跟工具的研究從來都是最難的。

  這就跟創造工具要遠比使用工具更難是一個意思。

  這些數學大佬們證明出的定理,后來者可以直接使用。而不是把那些繁瑣的過程再證明一遍。

  所以第一批關注喬喻的那些粉絲,大概是真找不出任何東西來黑喬喻。

  畢竟數學這玩意兒是講究一個基本法的,想黑可以,但首先要懂。如果狗屁不懂,就去硬黑...很容易會引發群嘲。

  這就導致想在專業知識上去黑某位數學家,門檻極高。除非是內部撕逼,否則真就很難。

  當然這同時也是數學很難在大眾中間產生共鳴的原因。

  不過喬喻關了微博之后,關于他在七點新聞上露臉這條消息還是很快上了熱搜。

  因為這其實跟數學無關,只跟少年天才四個字有關。

  以前也有少年天才被官媒認證的情況,但畢竟大都是通過網絡平臺,這次不一樣,是七點新聞,華夏最嚴肅的新聞節目。

  主持人播報的任何一條新聞都要經過層層審核,任何一點錯誤都屬于播出事故的那種。

  十六歲的少年天才,從來都是極具話題度的。

  不過這個時候喬喻已經沒空去關注這些了,因為田言真正好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你還在房間里?」「是啊,田導。」

  「今天晚上華夏新聞社駐巴黎的記者想要采訪你,我幫你答應下來了。大概半個小時,晚上九點鐘開始怎么樣?」

  「哦,不過我不知道說些啥啊。」

  「沒事,新聞社的記者還是專業的,而且我也跟那位張記者說了,這次是純文字采訪。我會在你旁邊,你說錯話了也不要緊。不寫進稿子就行了。」

  「那就沒問題了,不過不能早點嘛?」

  「你忘了今天晚上在五樓的餐廳里有個晚宴,六點正式開始,這是這場會議最重要的一次晚宴,尤其是你作為開場報告人不要去晚了。今晚過后很多人就會離開了。多跟一些數學家聊聊,聽聽對前沿數學發展的看法,對你的未來會有助益的。」

  「明白了。」

  「還有,也不要被人給忽悠了。數學這塊,總有些人會提出些很新奇的想法,但你也要記住那些沒有經過論證的想法往往沒有什么價值。任何人邀請你去做一些課題研究,都要先問過我。

  倒不是怕你浪費時間,而是怕有人拿你的聲譽為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背書!甚至不止是課題合作,任何人任何要求你都不要給出肯定的承諾。」

  「這你就放心吧,田導。您忘了,今天早上弗蘭克教授還想拉我去他的課題組都被我直接拒絕了。這方面我很小心的。這么說吧,在我還沒把數學基礎學好之前,除了您跟袁老給我布置的課題,我誰也不信。」「那就好!對了,如果有人邀請你參加任何牌局,記得也要拒絕。」「牌局?宴會上還會打牌?什么牌?斗地主嗎?」喬喻只覺得大開眼界。

  「橋牌。有些數學家有牌癮,他們會利用一切場合發展壯大他們的牌友。當然也包括在這種宴會上。」

  「放心吧,田導,我對任何賭局都不感興趣,而且橋牌我也不會啊。」

  「橋牌的規則以你的聰明勁兒,一、兩局就能學會,考驗的就是概率、組合跟策略。但最好不要跟他們玩這些。還有不要喝酒,只能喝果汁。嚴格意義上來說,以你的年紀在這里飲酒是違法的。」

  「還有,除非跟我一起,否則絕對不能出酒店。」”

  喬喻很頭疼,田導這是把他當成未成年的小孩子了吧?等等,他好像的確還沒成年..那算了,沒事了。

  就這樣一通電話,田言真跟他說了十多分鐘各種注意事項。也讓喬喻對這種數學家聚會的認知被顛覆了。他學英語時看的那些美劇跟英劇里,晚宴就是大家穿著正式的服裝,端著一杯酒到處找人聊天而已。完全想像不出,一幫老頭在晚宴上湊起一桌牌局是個什么場景。那好像是星城他家小區外頭老大爺們喜歡干的事情。

  看來老大爺跟數學家的愛好也差不多。無非是把斗地主、跑的快改成橋牌。

  掛了電話后,喬喻也沒了去分會場聽一場報告的想法,干脆就在房間里看起書來。

  跟彼得·舒爾茨交流之后,喬喻也意識到了他的短板。

  跟人做學術探討的時候,人家突然說了一個本以為眾所周知的定理,他卻不知道,著實是件很尷尬的事情。

  還好昨天晚上是跟彼得·舒爾茨私聊,如果人多些,他就是給母校丟人了。

  喬曦剛剛才提醒了他,不要得意忘形,尤其是不要讓對他寄予了極大希望的人失望。這一點喬喻覺得必須做到。

  就這樣安靜的在房間里看著書,到了五點五十,喬喻便走出了房間,下到五樓。

  雖然在網上聽多了國外組織活動很不靠譜的傳聞,但這次看來其實酒店做的還不錯。

  一出電梯就有專門的法語跟英語雙語指示牌,指向數學家宴會的餐廳。

  不過喬喻覺得這種雙語指示牌多少是有些多余了,應該用漢語加英語就夠了。

  剛朝著餐廳那里走了幾步,便聽到身后有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哦,看,我打賭一塊錢,前面那個年輕小伙子肯定是今天大會的明星,喬喻。」

  喬喻扭頭看了眼,果不其然好多熟人,剛剛從酒店另一個電梯走了出來。

  說話的正是皮埃爾·德里尼,他的身后還跟著洛特·杜根、彼得·舒爾茨,以及普林斯頓另外幾位教授。

  總之都是他今天見過的熟人。

  「德里尼教授,你好。還有,大家好。」喬喻站在那里跟幾人打了聲招呼。

  「剛剛我們討論了幾個問題,對了,洛特還說下午的時候他忘記跟你說了,今天你講的內容寫成論文之后要你把稿子投給,對吧?洛特。」皮埃爾·德里尼扭頭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小老頭。

  「當然,喬喻,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還不錯。下午我還答應了要給你發五份樣刊。你的這篇論文,還會給你郵寄五份。」洛特·杜根說道。

  「啊?這個我應該要跟丹尼斯教授和潘教授商量一下吧?難道不應該大家的論文都發一個期刊?」喬喻好奇的問了句。

  洛特·杜根上前一步,搖了搖頭,說道:「為什么要聽他們的意見?這是你的成果喬喻,你要有這個自信。你的想法,你的成果,你的論文,投給哪家雜志社既是你的自由更是你的權利。完全不需要理會任何其他人的想法。」

  喬喻下意識的眨了眨眼,他大概明白為什么田導專門交代他不要給任何人肯定的承諾了。

  這些數學大佬一個個都不講武德。

  他如果跟丹尼斯、潘敬元的論文分開發當然也可以,但整個幾何朗蘭茲猜想的證明過程就顯得有斷層了。

  于是喬喻立刻說道:「杜根教授,我覺得你說的很對,但沒辦法,我還沒成年。在華夏,不到十八歲屬于不完全民事行為人,我可以不跟丹尼斯教授他們商量,但必須得到我老師的同意。」

  洛特·杜根攤了攤手。

  好吧,雖然他不止一次去過華夏,但對華夏的熟悉程度還沒到能了解法律方面是否有這樣的規定。

  不過話又說回來,任何國家對于未成年人都是有限制的,只能說喬喻的年齡優勢太過逆天。

  「哈哈,好了,洛特,我覺得你等會可以去跟田教授聊聊。我們該進去了,喬喻,一起吧。」

  對于喬喻來說,數學家的宴會很有趣,也挺無聊。

  但有趣的事情他都不能做,所以就只剩下無聊了。比如橋牌..

  還真有數學家把兩張桌子堆到一起開始了牌局。

  他在旁邊看了兩局就懂了游戲規則,而且這些數學家還真就是玩玩,跟賭沒有什么關系,彩頭只是一些零錢而已。算下來手氣再差,輸贏大概也就不到幾歐元。

  真正的樂趣其實在于一場牌下來,贏家對輸家的奚落跟嘲笑,以及自己人之間的相互抱怨..

  這些大佬們相互之間打起嘴炮來還真挺狠的。

  雖然沒什么臟話,但細細思索遠比單純的國罵更臟。

  宴會里也沒什么養眼的美女,喬喻本以為會有電視里那些穿著高檔露背裝長裙的女士出現,還打算親眼看看這種衣服在現實中出現是個什么樣的。

  可惜沒看到。

  倒是盧卡斯·艾森又帶著弗蘭克跟他聊了幾句,弗蘭克再次向他發出了邀請,然后被喬喻委婉拒絕了。

  這次對話之后喬喻感覺弗蘭克可能已經認出了他,從神態、語氣、跟所說的話判斷出來的,而且他覺得自己的預感一向很準。但喬喻發揮的很穩定。

  他就是一個十六歲的無知少年而已,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有什么需要他決斷的事一概推給田言真就好了。

  「兩位可能還不知道,我從小就沒了爸爸,是媽媽跟外公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所以我很多東西都不太懂。我的老師,田言真教授就好像我的爸爸一樣。他告訴我現在還差的很遠。

  所以我相信以后我們肯定是有機會的合作的,但那要等到我的老師田言真,也是我情感中的父親,他覺得我已經有能力來做這件事的時候。」

  也就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喬喻能感覺到弗蘭克似乎不太自然,并有了一些猜測。

  這讓他感覺很有趣。

  他本來還想來一句「哎,當年我爸死的可慘了...」但想到這句話太刻意,還是忍住了。

  喬曦說已經不在乎這些,但喬喻其實還是有點在乎的,但他一點也不著急。

  畢竟現在的他還不夠強,還沒有成長到能左右這個男人學術資源的時候。

  所以慢慢來吧。

  唯一可惜的是,弗蘭克教授第二天也要離開了。不過這也不算什么很特別的情況。

  因為這里耗時較長的數學會議絕大部分重要的報告都會放在第一天。

  很多人參加了自己感興趣的報告會后跟晚宴之后就會選擇提前離開,畢竟數學家也是很忙的。

  喬喻還聽說本來組委會的意思,原定今天開場報告那位教授關于3K曲面的內容是改到今天下午在主會場安排一場一小時報告會的。

  但因為那位教授希望的組委會對外公布的理由是身體不適,所以干脆從第一天放到了最后一天。

  當然這只是喬喻聽到的小道消息,做不得真。

  總之弗蘭克教授準備明天就離開,還是讓喬喻感覺有些失望的。

  他本想每天都跟這位教授交流一下,看他會不會忍不住做一些傻事出來..

  宴會從六點一直持續到八點吧。

  打牌的那幾位教授明顯還意猶未盡,又約到樓下的娛樂室繼續了。喝了一肚子果汁的喬喻則老老實實的跟著田言真回到了房間里。等著接下來的專訪。

  田言真大概是喝了些酒,興致挺高。

  「怎么樣?馬上要接受專訪了,緊張嗎?」

  「不瞞您說,還真不緊張。我拿了小里巴巴金牌那次,學校就給我安排過一次專訪,而且還有人拍攝,我都沒緊張。」

  喬喻答道。

  「哈哈,對,不用緊張,他問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本來是想做視頻訪問的,我拒絕了。你現在基礎還不夠牢,沒必要太高調。那些人不會在乎你的未來,他們可以在你成功的時候把你捧得很高,也會在你失敗的時候踩上兩腳。」

  田言真很直白的說了一句。

  沒辦法,喬喻太小了。身為導師,他怕說的不夠直白,喬喻聽不懂。

  現實世界不是數學,很多事情沒經歷過,就不會懂。

  但顯然喬喻屬于異類,其實他很理解且相信這個道理,并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我懂的,田導。」

  其實善于觀察的喬喻積累了許多社會經驗,很多時候還是反直覺的,他只是從來不跟人說而已。

  比如喜歡歌功頌德跟踩人兩腳的往往是同一批人;比如人落難的時候,幫過的人一般不會出手幫忙,反而是曾經那些幫過你的人更可能再次伸出援手...

  無非是喬喻觀察的都是身邊的人跟事稍微市井了些,但其實很多時候人性都是相通的。

  披上一層矜持高貴的外衣并不會讓人性變得高貴很多。

  「你懂就行。你這個年紀,取得任何成績都是階段性的。接下來你一定還要繼續努力,千萬不要浪費了自己的天賦。如果你真的對素數感興趣,我覺得也許黎曼猜想這個問題真有可能由你來終結。」

  田言真鼓勵了句。

  終結猜想這個詞其實用的很好,因為猜想之所以稱之為猜想,是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人確定這是否是對的。雖然絕大多數數學家都認為黎曼猜想總有一天會變成黎曼定理。

  但數學往往是反直覺的。

  就好像概率論中有個雙層床假設,即當graphs像雙層床一樣堆疊在一起時,可以用不同的方式進行導航。只看這個命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數學家都認為這是顯然的事情。

  可去年就有三位數學家找到了反例,證明了這個似乎明顯正確的猜想是錯誤的。

  總之在完全通過邏輯將一個猜想證明或者證否之前,沒人敢說某個數學猜想一定是正確或者錯誤的。

  田言真說的如此嚴謹,顯然是真覺得喬喻能在這個問題上有所建樹。

  「額…………」喬喻有些受寵若驚了。

  「今天晚上你應該也見到了克雷研究所的馬蒂斯教授,不用跟他們客氣。現在這個問題的全球懸賞已經加到了150萬美元,按照現在的匯率差不多上千萬人民幣了。

  這種國際自然科學懸賞的獎金國家都不收稅的,所以等你回去了一定要想想辦法,以后沒事我多跟你聊聊天,看能不能讓你又靈光一閃,把這個問題給徹底解決了。」

  田言真打趣了句。

  沒辦法,今天很多人跟喬喻探討他是怎么想到這個解決方法的,喬喻都是用的他跟潘敬元解釋的那一套——因為田導曾經說的一句話,然后突然靈光一閃就解決了。

  雖然沒當著田言真的面說,但宴會嘛,數學家們也到處跟人聊天,難免就會一次又一次的傳進田言真的耳朵里。

  只能說這小馬屁拍得極為高明。

  田言真雖然嘴上不會真的把功勞放自己身上,但心里無疑是極為開心的。

  畢竟這種事情說的人多了,百年之后說不定真會被記錄在教科書里。人們談到幾何朗蘭茲猜想的時候,提到喬喻大概也會提一句他的導師說過一句「在變化中尋找不變,在復雜中尋求簡潔」。

  人到了一定年紀跟地位,所求的也就是一個身前身后名了。有徒若此,夫復何求?老懷大慰!

  「嘿嘿。」喬喻干笑了兩聲。

  之前已經把馬屁拍出去了,這個時候不用再強調了。

  當然喬喻甚至都不覺得他這是在拍導師馬屁,嚴格來說他只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只是稍微有點加工,把中間起到橋梁作用的陳師兄從故事里給刪去了而已。

  「好了,你先回房間看會書,等會張記者來了我叫你。」

  喬喻乖乖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不過還沒十五分鐘就接到了田言真的電話。

  來到田言真的房間,自家導師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原本身上那微不可查的酒氣已經散完了。

  房間里也多了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年輕人。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華夏新聞社在巴黎的常駐記者張諾可。這個孩子就是喬喻了,也是我們華夏未來數學界的的希望之星!」「你好,張記者。田導太過獎了。」喬喻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心里有些腹誹,沒接受采訪前,讓他一定要低調,結果介紹他的時候又蹦出一句華夏未來數學界的希望之星。嗯,非常的不嚴于律己。

  「你好,喬喻。非常高興你能同意今天的采訪,我今天在現場看到你的報告,雖然聽不懂,但我能感覺到很有氣勢。」張諾可笑著說道。

  喬喻靦腆的笑了笑。

  氣勢這種形容太玄乎了,他可不信自己能有什么氣勢。又是一陣寒暄之后,三個人終于坐了下來。

  張諾可也開口問道:「那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喬喻,你需要先預熱一下嗎?」

  喬喻搖了搖頭,答道:「沒事,其實我接受過一次采訪,已經習慣了。」

  聽了這話,張諾可笑了,說道:「我知道,來之前我還專門看過你之前接受星城晨報采訪的視頻,表現的很好。不過你對麻省理工的評價很有趣。」

  這話不好答,喬喻只能再次笑了笑。

  自從他知道那個男人碩士畢業就離開了麻省理工后,他已經原諒麻省了。畢竟麻省這種態度要比伯克利分校強多了,不但讓那個男人去讀了博士,甚至還讓他留校當了教授。

  隨后征得喬喻跟田言真的同意后,從兜里掏出了一支錄音筆,采訪也正式開始。

  正式開始采訪前,張諾可還專門提示了句:「等會如果我問的問題你感覺不合適,或者不想回答,可以選擇不回答。就像朋友之間聊天一樣輕松就好。」

  「好的,張記者。」

  「別這么正式了,叫我張哥就行。」「那張哥,你問吧。」

  「嗯,我看到之前你在接受采訪時說,你在星城鐵路一中時候的蘭杰老師是你數學的啟蒙導師對嗎?當你站在了現在的角度,你是怎么看你的啟蒙老師的?」

  張諾可第一個問題就讓喬喻感覺到了滿滿的善意。

  畢竟這種問題是有標準答案的,很好回答,可以幫他迅速進入狀態。

  「我一直很感謝蘭老師,就像我上次說的那樣...」

  花式的把老好人跟曾經的母校夸了一通之后,又隨便聊了幾個亂七八糟的問題后,張諾可的提問開始漸漸深入了。

  「首先我要恭喜你還有一篇論文即將在世界數學頂刊上發表,加上今天你做的關于朗蘭茲猜想的報告,這些課題都需要非常深奧的數學知識。

  作為一個公認的數學天才,你是怎么選擇則研究方向。以及你在解決這些問題時候,你覺得遇到的最大挑戰是什么?又是如何克服這些挑戰的」

  「額..」

  喬喻下意識的看了旁邊微笑的田言真一眼,腦子里飛快的轉了一圈后,才開口答道:「關于選題,其實就是興趣。這塊我要感謝我的老師田言真,跟師祖袁正心。

  自從我來了京城之后,他們在學習方面給了我很高的自由度。就是沒有讓我一定要去學什么,而是在發現我感興趣之后,幫我提供那些自學的資料。

  比如當時知道我對幾何朗蘭茲猜想,袁老專門把研究幾何朗蘭茲猜想的潘教授介紹給我,就像我在報告會上說的那樣,潘教授為我提供了許多幫助。

  至于研究中的挑戰...好像沒感覺到有什么挑戰。因為導師們也沒有特別要求嘛,我做這些研究全憑興趣,就是每天找到問題,然后想著想著,然后就把問題解決了。」

  這個問題答的,讓張諾可有些卡殼了...沒有感覺到挑戰可還行?

  他下意識的看了眼旁邊的田言真一眼,可惜這位院士大佬也沒什么表情。

  「那這其中有沒有什么特定的思維方式或技巧?」

  喬喻很肯定的搖了搖頭,說道:「這個真沒有,想不出來就硬想吧?當然大概也因為我還沒碰到那種特別難的問題。又或者最難解決的部分其實已經有人已經完成了。

  不過數學嘛,有時候的確很依賴靈感。我解決幾何朗蘭茲猜想的靈感還要感謝我的田言真老師...」

  喬喻把他應付那些數學家的方法又說了一遍。張諾可笑了。

  「硬想」、「沒碰到難題」,他都不知道該評價這是謙虛,還是凡爾賽...

  雖然他是文科生,但這些方面也是做過功課的。不提幾何朗蘭茲猜想了,那個曲線有理數點上界問題,也絕對談不上簡單。或者說能被數學頂刊看重的文章,解決的問題大概都不能用簡單來形容。

  不過這么直率的表達方式他還是很喜歡的...

  「那么你對未來的數學研究有哪些期待或設想嗎?」

  「昨天我跟舒爾茨教授聊過之后,發現我的數學基礎知識還很薄弱,其實田導跟袁老也提醒過我這個問題。所以未來一段時間我打算以學習為主。先把基礎打扎實了,再去考慮這個問題。」

  「嗯,基礎知識薄弱的孩子解決了幾何朗蘭茲猜想.....

  張諾可心里想著,見喬喻這么配合,他膽子突然更大了起來,先是下意識的瞄了眼旁邊的田言真,然后開口問道:「剛剛你不止一次感謝了田教授跟袁老,那你是否知道田教授跟袁老之間曾有些不愉快?所以你怎么看網上之前熱議的數學界世紀大和解?」

  好吧,這個問題很冒險,張諾可已經做好了被田言真趕出去的準備了。

  果不其然,他感覺到田言真已經打算開口說話了,好在喬喻一臉好奇的反問道:「不知道啊?什么世紀大和解?田導跟袁老之間的關系一直不是都挺好嗎?你從哪聽到的消息啊?」

  「額,網絡上一直有相關的新聞。」張諾可說道。

  「那肯定是假新聞!」喬喻斬釘截鐵道。

「但袁老的確公開批評過田教授。」張諾可實在忍不住說道  「那田教授公開批評過袁老嗎?」喬喻反問道。

  張諾可愣了愣,然后搖了搖頭。

  「所以說嘛,都是假新聞。導師批評學生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難道你在讀書的時候沒被老師批評過?田導也批評過我啊,我任何時候也都只能聽著啊,哪怕是畢業之后。

  畢竟老師永遠是老師嘛。所以你說的這個事情,不恰好證明了田導尊師重道,袁老依然關心著已經畢業了的學生,師生感情一直都挺好的嘛。」

  喬喻有理有據的說道。

  好吧,其實張諾可提到田言真跟袁正心之間矛盾跟世紀大和解這個話題的時候,這次采訪的素材其實已經差不多夠了。

  感覺到田院士已經不太高興之后,張諾可也適時的停止了采訪,識相的告辭離開。

  敢于這么冒險也是因為他反正是常駐巴黎,這種世界級的數學家大會,一般是全世界到處跑的,下次在法國舉辦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所以倒也不太怕把這位數學大佬得罪了。

  不過記者嘛,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感覺到自己已經不受歡迎了,正常結束采訪總比被人趕出門要好。

  果然,他說結束了的時候,田言真只是不咸不淡的說了兩句話,便直接讓喬喻把他送了出去。

  唯一讓他郁悶的大概就是喬喻給出的答案了。

  和解了。

直接來個不承認兩人之間曾經有過矛盾,自然就更沒有什么世紀大  對此,張諾可也只能豎一個大拇指。

  不愧是數學天才,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是杠杠的!

  不過張諾可走后,只剩下師生兩個,氣氛還是稍微尷尬了些。「你真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田言真問了句。

  「不知道啊。」喬喻理直氣壯的搖了搖頭,反正他的確沒太關心過。至于網上那些說法,真真假假的,誰說的好。

  看著喬喻一臉無辜的樣子,田言真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其實現在回想起來也的確沒什么好說的。任何路都一樣,越往高處走就會越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到了高處的位置,已經窄到容不下那么多人的想法。以后你在數學界有了話語權,也會面對同樣的問題。對跟錯沒有什么明顯的分界,無非是必須要做取舍罷了。」

  喬喻想了想,說道:「田導其實也不用那么悲觀,空間小了,那就想辦法擴大好了。」

  田言真瞪了少年一眼,想訓兩句,又不忍苛責,最后只是說了句:「行了,今天早點休息。明天早上丹尼斯跟潘教授的報告,你還是要去捧捧場的。下午燕北大學周教授跟李教授的報告會,你也要去。」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嗯。」

  看著喬喻乖巧的離開,田言真嘆了口氣,隨后又笑了起來。起碼現在往前看是一片坦途,還有什么不好的呢?

  喬喻回到房間,長出了口氣。

  該死的記者簡直瞎提問,太考驗人應變能力了...真是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如果不是他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就忙于賺錢大計,練就了讓金主滿意的話術,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那個問題好。

  不過這也讓喬喻對記者這個行業警醒起來。下回一定盡量不要接受采訪,就算接受采訪,也要先把問題要到手.

  絕對不能給這些記者瞎提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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