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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關于立功

  海礁有些猶豫不訣。

  他能明白祖父祖母的一番苦心,也不想做讓二老擔心的事,可他如果想要盡快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就得上戰場撈軍功。在邊疆,沒有比這個更快高升的路子了。成為文職,日常做著算賬、文書之類的工作,他就只能慢慢熬資歷,天知道要等幾年,才擁有足夠體面的身份,有把握幫上恩人小姐的忙?

  他最多只能給自己留四年的時間。四年一過,恩人小姐就要遭難。他將來即便能擁有高官厚祿,也無法彌補這個遺憾了!

  海礁糾結不已,海棠卻覺得他想得太多。

  她說:“爺爺阿奶希望你能平安無事,也是為你著想。我也希望哥哥能平安長壽,不要象爹娘那樣早早離開。就算你在邊軍任文職,也不代表沒有機會立軍功嘛,何必太過局限了自己?”

  海礁抬頭看她:“我若在邊軍里做些盤賬、起草文書的差事,哪里有機會上戰場立功?更別說是高升了!我如今年紀不大,本來就沒多少時間……”

  海棠打斷了他的話:“誰說一定要上戰場殺敵才能立軍功?剛剛被抓住的胡人三王子,還有那些奸細,難道沒有你的功勞嗎?不上戰場,你照樣可以抓奸細,探聽情報。只要你能想起上輩子的經歷,然后套上一個聽起來合理的借口,能取信于諸位將軍就行。有了實打實的功勞,他們還能因為你是文職,就在論功行賞時把你漏過去?”

  海礁頓了頓,神色緩和下來:“這話說得倒也是……只是,做了文職,整天都在衙門里埋頭案牘,沒功夫往外跑,我就怕說自己找到了奸細,別人也不會相信。”

  “這就要看你找什么借口來取信于人了。”海棠笑了笑,“這種事我們可以慢慢研究,現在我們先考慮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海礁不解:“還有什么事比這個更重要?”

  那當然是有的。

  海棠湊近了小哥哥,壓低聲音:“你沒聽出來嗎?爺爺為了能讓你順利入軍中任文職,已經決定要在肅州城多待兩三年了。顧將軍為了讓他答應重回衛所,還拿升官的事去說服他。按照爺爺跟阿奶說的計劃,他打算升到六品后再致仕。至于是從六品還是正六品,就要看運氣了。以爺爺的資歷,還有他如今在邊軍中的人脈與功績,他覺得做到這一步是沒問題的。哥哥不覺得,爺爺升官的速度比你更快嗎?與其指望哥哥你日后正式加入軍中,再尋機立功,慢慢往上爬,難道不是助爺爺高升更省事一些?”

  海西崖資歷人脈都不缺,過去因為要保護謝文載等人,刻意低調行事,即使有升官的機會也寧可放過,因此從軍三十年還只留在正八品的位置上。可周三將軍與顧將軍顯然都認為他值得更好的待遇,毫不猶豫地就向他作出了升遷的承諾。倘若海西崖本來就可以在三年后達到正六品或從六品的品階,那要是海礁幫他找到了立功的機會,他又能升到什么程度呢?

  讓海西崖成為五品或以上的官員,海礁再依靠祖父的官職身份行事,不是比他在短短四年時間里升到同樣的品階更容易嗎?哪怕是狐假虎威,只要能達到目的就沒問題。

  海礁很快就想明白了妹妹的言下之意,雙眼不由得發亮,但他很快就想到了重點所在:“爺爺的武藝稀松尋常……那些立功的機會,我能做到,可爺爺不一定能做得到。”

  海棠便問他:“能舉個例子說明一下嗎?如果是抓奸細之類的功勞,只要你把發現奸細的消息告訴爺爺,讓他去向將軍們稟報,就象這回抓胡人奸細一樣的做法,爺爺不就能立功了嗎?”

  海礁嘆了口氣。世上哪兒有這么多奸細可抓?他上輩子在姓孫的商人馬場里做了三年的馬奴,方才逃回肅州。他對于那三年里肅州城內發生的事,可以說是了解有限,完全是依靠三年后干雜活賺路費期間,從別人的道聽途說那兒聽來的,就連具體事件發生的時間都不能保證,怎么可能輕易靠這個立功?

  他能記起來與奸細有關的消息,只有一條,是在明年夏天的時候,胡人在城中安插了幾個耳目,其中一個偶然被人撞破身份,殺了幾個人企圖逃走,肅州衛的人一直追到城外才把人擊斃。

  他上輩子認得其中一名死者的兒子,據說對方曾經跟剛行完兇的兇手擦肩而過,僥幸逃得一條命,事后還總是后悔自己未能及時發現殺父兇手的真面目,錯過了親手報仇的機會。

  海礁知道兇案在哪一天、哪個地點發生,還知道兇手潛伏時的身份,如今他每天早上在鐘鼓樓大街上來回跑步時,就沒少留意那間房子的動靜,只等胡人奸細入住了。到時候,他無論是提前找理由抓人,還是裝作無意間撞破的樣子抓兇手一個現行,都很有把握。他對自己的武藝頗有自信,覺得自己能辦得到。但換作是武藝稀松平常又上了年紀的海西崖,他就沒有信心了。

  就怕海西崖制服兇手不成,反而會為兇手所害,成為受害者的一員呢。

  可如果沒有制服兇手,光是提供線索給肅州衛的人,讓別人去抓犯人,就算事后海西崖能分得一份功勞,也未必夠他升職的。海礁想想,就不免覺得把這個立功的好機會讓出去,不大劃算。

  海棠聽得眉頭微皺:“哥哥這么想也有道理。這么一點功勞確實不夠份量,要么我們讓爺爺直接舉報這兇手是胡人安插的奸細,不等到兇案發生了?能找到奸細,也是一樁不小的功勞嘛,還不必將功勞的大頭讓出去。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立功機會嗎?不是抓奸細也行。”

  海礁想了想:“還有一個是逃竄至肅州的江洋大盜……”

  這伙江洋大盜曾經劫過庫銀,殺過官兵,卷款逃走后就無影無蹤了。國內到處都有他們的海捕文書,卻無人知道他們已經逃到了邊城,還喬裝改扮成尋常百姓的模樣,開起了店。明年中秋的時候,其中一名蘇州出身的大盜偶生思鄉之情,前往城中唯一一家蘇州人開的酥餅店買餅,卻被人認出來。他當場殺了在場的店主與顧客,逃出門去,被路過的一位百戶一刀砍了。等到他的同伙一并落網,官府才發現他們原來就是曾經被通緝的江洋大盜。

  海礁知道兇案發生的確切時間,只需要提前找到這伙人,官府一對比海捕文書就知道他們的底細,他不必費什么力氣就能把這份功勞撈到手。

  然而,就象是之前抓奸細的情形一樣,他能做到的事,海西崖未必能做到,后者沒理由留意甘州的海捕文書,也有可能會懷疑孫子是怎么知道這個消息的。海西崖興許有辦法取信肅州衛,可海礁卻沒把握能取信自家祖父。

  海礁看著海棠苦笑:“這么一想,我就覺得……與其說服爺爺去做這些事,還不如我自己出面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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