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功干脆利落地把新任務丟給了海礁,他倒是輕松了,卻苦了海礁。
他滿心犯愁地對小妹海棠道:“如果我是本來的我,從瓜州開始就看著爺爺與過往商隊打交道的,遇上這種事,一定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可如今的我……都隔了二十年了,哪里還記得那些商隊的人?我頂多只能說出重生后在肅州、甘州時遇見過的商隊,其他的我真的全忘光了!”
他眼巴巴地看著海棠:“小妹能幫幫我嗎?你還記得吧?”
海棠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說真的,雖然她的腦海中保留了小海棠的記憶,但也不是百分百的。小海棠畢竟年紀還小,很多事看到了也沒上心。繼承了她記憶的海棠,更是只能記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斷。若海礁想讓她系統性地總結出“自己”曾接觸或聽聞過的商隊信息……他還是早些洗洗睡吧!
不過海棠也不是沒辦法應付:“我在瓜州時才多大?又成天憨吃憨玩的,就算見過什么商隊,也不會用心去記商隊成員的名字和背景信息。哥哥如今問我,叫我如何回答呢?你還不如找爺爺問去。常走西北這一帶商路的商隊,不管是咱們大楚的,還是西域那邊來的,就沒有爺爺不知道的。你找爺爺請教,不是比問我更靠譜嗎?”
海礁嘆了口氣:“我還能不知道問爺爺最簡單嗎?可周家姨祖父會找上我,就是不想驚動爺爺。他好象覺得自己向爺爺低了頭,就會丟了面子……”
海棠無語。周世功以為自己在連襟面前還有什么面子可言嗎?早在他輕易被馬老夫人擺布著,差一點兒坑了自己和家族,卻被海家人拉出泥潭的時候,他在海西崖這個連襟面前,就沒什么面子可言了!如今他才后知后覺地想到這種事,是不是有點多余?
海棠對海礁道:“哥哥問了爺爺就好,爺爺又不會多嘴,姨祖父又怎會知道你是從哪里打聽到了消息?”
海礁卻對家里某些人心存提防:“馬叔馬嬸他們可能會告訴姨奶奶呢。姨奶奶她老人家素來就不愛對姨祖父撒謊,只在涉及馬老夫人與周晉浦的事情上稍有保留。近日姨祖父對她態度比從前溫和,她簡直就是欣喜若狂,連那點保留都沒有了,哪里還顧得了別人?咱們家里的事,她可沒少跟姨祖父說。”
海棠訝然:“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海礁撇嘴,那自然是從鎮國公府的小少爺們口中知道的。
周家三房的男女仆婦經歷過大清洗,如今除了周世功的心腹與主院里周馬氏用慣的人手,還有周晉浦之妻的陪嫁等等,就沒幾個人能剩下的。仆從的空缺都由鎮國公府派來的人手補上了,這些人不是周家三房的世仆,自然不會為周家三房的主人們隱瞞什么。當中有人聽到了周馬氏與周世功夫妻間的談話,覺得有些不大妥當,便回報給了鎮國公夫人。當時在場的周二將軍夫人聽了個正著,回院后可沒少跟身邊的人吐槽。
這些事,周家三房的人可能還不知曉,可在鎮國公府內部,卻已經不是秘密了。海礁與鎮國公府的小少爺們交了朋友,對方瞧他順眼,便忍不住提醒他一句,讓他多防著親戚些。
海棠聽得更加無語了。周馬氏對馬氏的八卦有什么好吐槽的呢?海西崖與馬氏夫妻恩愛,家里沒有妾室沒有通房,唯一的兒子死后也沒有再生一個,只安心撫養孫子孫女長大,又有什么不妥的?周家三房也多年沒有妾室了,周馬氏只比妹妹多生了一個女兒,如今怎么還生出優越感來?自家一堆亂七八糟的事都還沒解決呢,在兒女孫輩人數上勝過海家,他們夫妻就能自欺欺人地覺得自己沒輸么?
海棠都懶得評論周馬氏夫妻的言行作為,也不想評論鎮國公府的人是不是有點多嘴,只感嘆自家哥哥真是寬厚善良:“姨祖父都有閑心說咱們家的閑話了,哥哥還愿意幫他打聽消息,又因為要顧及他的感受而不去向爺爺求助,你還真是為人體貼又好心腸!”
海礁眨了眨眼,總覺得小妹這話里有幾分嘲諷的意味,咳了一聲,忽略過去:“若是實在沒法子,我也只能向爺爺開口了。反正姨祖父丟臉,又不關我的事。事涉馬老夫人,我可不樂意看到她逃脫罪責。她過去這幾十年里,瞞著所有人偷偷收別人的銀子幫人辦事,我就不信當中沒有犯忌諱的地方!若是沒有,她又何必瞞著人呢?”
海棠也同樣不想看到馬老夫人順利脫身。她跟這個老太婆可是有兩輩子的仇呢——包括她的上輩子和哥哥海礁的上輩子。
她想了想:“如果哥哥真想了解西北商隊的消息,又不能去找爺爺,那我建議你去問二叔。二叔那時候可沒少幫爺爺打下手。若不是咱們家回了長安,這里有二叔的許多熟人,攔著不許他做生意,興許他早就買了鋪子開店做買賣了!他早有這個打算,因此從在邊城時起,就對生意上的事十分上心。”
她舉了個例子,今天跟著二叔一家出門,無論是逛街還是上茶樓,總能遇到他的熟人。他平日里深居簡出,哪里認得那么多朋友?仔細一看,幾乎有八成都是商人、店主。有些是他少年時就認得的故人,但也有不少是他在瓜州、肅州時見過的商隊成員,也有人是他回長安后新結識的。他是真的考察過長安城里的街道、店鋪租賃行情,還去各種店鋪里打探過情況,若不是受人所阻,又謀得了教職,本是打算年后就要下海經商的。
海礁驚嘆不已。他天天都與二叔一家對門對面住著,竟然不知道二叔還有這樣的打算!
不過向二叔開口求助,他心里是沒有任何顧慮的,當即便拿定了主意,回頭吃過晚飯,就去對門找二叔打聽去。
上房宣布開飯了。海棠連忙與兄長海礁一道去了上房。
大年初一的晚餐,只有海家人團團圍坐。表叔公謝文載與曹耕年兩位長輩都約了人吃酒,陸栢年雖然在家,卻早就打過招呼,要獨自小酌。
馬氏讓人給他送去了美味佳肴與上好的美酒,還命崔小刀去斟酒服侍,不過后者立刻就被打發出來了。
陸爺爺表示,他難得有一個清靜獨處的夜晚,可以獨自享用整個房間,才不想要有旁人打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