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在三日后就聽說了周家三房最新的變化。
周世成的妻兒到達了長安,沒在本家宅子里安頓下來,只匆匆見了周世功夫妻一面,便出城直奔莊子,與周世成團聚去了。
周晉浦夫婦也被送去了同一個莊子,只是莊頭莊尾兩頭住著,平日里也不往來,名義上都是在守孝,可事實上周晉浦根本連書都不肯翻,每日只沖著老婆發火,醉生夢死。
那莊子是周家三房最近才置辦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方便日后安排馬老夫人留下的舊仆去守墓。只是如今舊仆們大都還關在都司衙門的大牢里,未被放出,所以莊子上除了兩個大點兒的宅子以外,基本沒怎么清理過,莊中還有原本的莊戶、佃戶在。他們對于新主家并不了解,見了周晉浦守孝期內的違禮之舉,私下沒少議論紛紛,流言已經有向周邊村莊蔓延的趨勢了。
同住一莊的周世成沒有理會。留守城中本家的周世功忙著教導孫子,根本顧不上。負責掌管中饋的周馬氏倒是清楚情況,卻很有私心地瞞下不提,只讓莊子上的管事把周晉浦看好了,別讓他在宅子以外的地方鬧出大笑話來,除此以外,便是保證好他夫妻二人的飲食起居,免得自己事后被周世功挑理。
她這個繼母只要把繼子一家的生活起居照看好了,其他的事都不與她相干。周晉浦自己作死,陳氏無能約束不好丈夫,還能怪她么?
周馬氏已經給寧夏中衛那邊寫了信,就盼著兒子早日帶著兒媳、孫兒們回家來了。這段時日,她和孫女周怡君正忙著給兒子收拾院子呢。還有兒子將來要用的男女仆婦,也得好好挑一挑。哪怕他們在寧夏肯定有用慣的人手,這次也會一并帶回來,可他們畢竟離開長安許多年了,手下需要有熟悉長安現狀的下人供使喚才行。
周馬氏一邊歡歡喜喜地等待著兒子的回歸,一邊還要給女兒女婿那邊送東西,打點衛學,預備孫子、外孫回歸后的入學事宜,每天既忙碌又充實。偶有閑暇,她便給妹妹馬氏來信。經歷過危機后,相比袖手旁觀的嫡親兄嫂,她如今對患難見真情的異母姐妹更親近、更信任一些,也樂意跟馬氏聊一些家務事,說說心里話。
只是馬氏收到大姐的來信后,知道周家三房如今的變化,心情實在有些復雜。
她不想丈夫再對自己的娘家人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便只敢私下與孫女海棠吐槽:“你姨祖父都在想些啥呢?!周良候都這么大了,性子早就養成,他覺得還有希望能掰正么?況且周良候親爹娘都被趕到莊子上了,他留在家里吃好喝好的,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爹娘的情況,明擺著是個涼薄性子。這樣的人跟著你姨祖父那樣容易心軟的糊涂人,能學出個啥來?說不定最后只學了個四不象,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好人,實際上還是一肚子壞水。那豈不是更糟糕?!”
海棠笑說:“不管他學成什么樣子,他們這一支也早晚要分家出去,不會執掌三房的。這樣的小房頭在周家多了去了。周晉浦連個功名都沒考中,還不如那些家里有低品階小武官支撐門戶的周家族人呢。只要他們父子成不了氣候,將來也就是給繼承了三房的晉林表叔他們添點小堵罷了,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馬氏想想也是:“只要沒有馬老夫人這樣的人引著他去使壞,這周晉浦就算是做壞人,也成不了氣候。等晉林出孝后,在長安站穩腳跟,大姐別再犯蠢,姐夫也不犯糊涂,周晉浦也好,周良候也好,都不是啥問題。”
周家三房日子平靜下來了,她也可以好好跟大姐商量一下,經營新產業的計劃。她有賺錢的手段,也有貨源,只是在長安開作坊做買賣,需得借一借周家的名號。當中還有許多細則,是需要她們姐妹們商量清楚的。早早定下規矩,也省得日后起了爭執,傷及姐妹情分。
只是大姐如今滿腹心思都在兒女孫輩們身上,覺得家里有錢使就夠了,暫時對她的計劃興趣缺缺。她還得等個合適的時機,再去勸大姐。
馬氏心里拿定了主意,又想起自己家里的事來:“二進院如今都收拾好了,你二叔也該搬過去了。如今天兒一天比一天熱,他們一家子住在西廂房里怪擠的,搬去二進院就寬敞涼快多了。院子更大,小石頭玩耍起來也方便。你二叔要練箭,就不必總是跟你哥哥搶地方了。”
海棠聞言忙道:“二進院的屋子更大,二嬸一個人照看起來更吃力。家里要是抽不出合適的人選,索性就把葡萄調去二嬸那邊吧?反正平日里她也是幫二嬸的時候多些,我需要用她的地方不多。與其讓她分心照看兩處,還不如讓她專心侍候二嬸和小石頭算了。”
馬氏忙道:“叫葡萄去你二叔二嬸那邊做事倒沒啥,可這么一來,你身邊就沒人了。石榴年紀還小,啥都不懂,也就是做做雜活罷了。屋里的精細活,她還上不了手。”
海棠道:“我那里能有什么精細活需要她干呀?我的衣裳都是針線房統一制作的,吃飯都到上房來陪您一道用,平日里只需要有人打掃屋子、洗洗涮涮、燒茶點燈罷了。其他的事我自己就能處置得來,用不著再添一個人手。如果您怕委屈了我,那就再仔細留意人伢子那邊的消息,看什么時候有合適的人了,再買回來給我使喚就是。”
馬氏想了想:“也罷,既然你這么說了,那額就先不挑人,且讓石榴先負責你屋里的雜活。你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該說親了,陪嫁丫頭可不能隨便挑,額得好好尋個四角俱全的妥當人才行!最好是一家子都落在額們家里的,那才能讓人放心!”
海棠干笑兩聲,轉開了話題:“金大哥那邊不知道可有后續消息?如今馬老夫人的后事都辦完了,那位麻尚儀的差使就算是結束了吧?她打算什么時候搬進金家宅子來?”
馬氏也說不清楚,她只是模模糊糊聽到些消息罷了:“麻尚儀好象還在鎮國公府里待著吧?那位林侍衛似乎不在城里,也不知道干啥去了。麻尚儀大約要等他一塊兒搬。不過近幾日,金家都在修整房屋,給他倆騰屋子咧,好象還要在墻上加開窗戶?陣仗不小,不是單純收拾屋子就完了,也不知道要幾日功夫。金小哥嫌家里吵,如今都在你表叔公那頭看書習字。其實額們家里也有許多空屋子,前院的客房和樓上一排屋子都沒人住,隨他挑哪間都成,又離他家更近,他咋不到咱們家里來咧?額還怪想他的。”
海棠眨了眨眼,沒有吭聲。
其實金嘉樹也不是特地與海家疏遠了,每日海礁放學回來,都要去謝文載的院子與他見面說話,小哥兒倆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呢,只是金嘉樹不往海家來,來了也不久待罷了。
不知道是不是麻尚儀跟他說了些什么,令他心中有了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