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收集了不少張家的黑料,甚至還寫信向吳瓊打聽過幾年前的消息——當然,她沒有明言自己是為什么而打聽的,另找了個不易引人生疑的借口。
收集完后,她便把這些黑料交給了金嘉樹,只不過嘴上的說辭要委婉許多,沒有直言她懷疑許賢妃是糊涂了:“我想許娘娘久在深宮,并不清楚外頭的事,她在宮外的人手也有限,未必曉得皇親國戚們實際上的處境,因此可能是聽信了張家人的自夸,便誤以為他家依然風光不減,想著你與他家結親,必能得到大助力,才會如此積極地為你謀劃聯姻。
“我收集的這些消息,也只是我家新買的下人的一面之辭,興許還有別的緣故,未必就當得真。你自己看一看,心里有數就行了。具體是什么情形,還是等你進京之后,再想法子打聽吧。不管怎么說,婚姻大事關系到你終身,若你真的要為了前程去與人聯姻,至少婚事的回報要值得你為此付出才行。”
金嘉樹接過那疊資料,深深地看了海棠一眼:“多謝海妹妹費心了。我沒想到……你會為我打聽這些。”這是不是意味著,海妹妹也很在意他被“姨母”安排了聯姻,所以想要證明這聯姻并沒有好處呢?
海棠卻移開了視線:“我也沒費什么力氣,就是順便……我事先也沒想到會這么巧,家里新買了一房家人,居然就是張家門下皇商羅家賣出來的。虧得他們原本侍候的那個羅家少爺有心要參與家中生意,因此許多事都事先打聽過,邱家人每日耳濡目染的,多少聽到些風聲,否則我也沒處打聽去。”
金嘉樹低頭微微笑了。海妹妹既然這么說了,他聽著便是,不能追問太多,若是把人逼急了,那可就麻煩了。只要海妹妹愿意為他著想,那他就有希望。有了這疊紙上記載的消息,他再私下尋麻尚儀和林侍衛多打聽些情報,將來等進了京城,與“姨母”談判時,底氣就更足了。
金嘉樹將資料疊好,揣進了袖袋中,若無其事地繼續與海棠閑聊:“張家太妃前年去世,當時的消息也曾傳到長安來。我聽麻嬤嬤提過一嘴,好象那位張德太妃生前住在壽康宮,私下卻試圖拉攏附住慈寧宮的太嬪們,想讓她們做耳目,探聽太后娘娘的起居。太后娘娘剛將七皇子與吳家遺孤安置在宮中時,對她最為提防,為此不惜將她拉攏的太嬪們直接送到壽康宮去。哪怕張恭妃在皇上面前為姑母哭訴,太后娘娘也沒松口。幸而皇上并沒有理會張恭妃,事情便不了了之。慈寧宮里其他附住的太妃、太嬪們看到被趕走的太嬪的下場,也不敢再違背太后娘娘的命令了。”
紀王、安王都曾是皇帝奪嫡的最大對手,只不過紀王之母常貴太妃蹦跶得最厲害,所以先帝一死,她就為保兒子性命殉了葬;而安王相對老實些,他的生母張德太妃便安然無恙地搬進壽康宮頤養天年。雖說張恭妃不得寵,但張家老牌外戚的體面還在,皇帝對張德太妃也還算客氣,孫貴妃更是懶得與只生下公主的張恭妃計較。
但張德太妃不知是不是為此自傲,放著好日子不過,明里暗里折騰,以至于惹得皇帝厭煩,等她一死,便只能葬在皇陵的邊角位置,皇帝壓根兒就沒下令全國官員百姓服喪,長安這邊過了好幾個月才收到消息。由此可見張德太妃有多么不受待見,皇帝連該給太妃的體面都不肯給了。
海棠上輩子經歷過多次皇家喪禮,對一位太妃的薨逝該有什么樣的儀式知之甚詳,如今只說是聽長輩們講過相關的老故事,拿出來給金嘉樹分析:“這不是國喪該有的規矩禮數,估計當時壓根兒就不算是國喪。我問過翠果,當時文武百官都沒進宮哭靈,送葬也基本上只有張家人和張家親友,又或是依附張家的人家去了。如此不合禮數,禮部官員和朝中的御史卻沒鬧出什么大動靜來,估計是張家理虧。
“張家本來就一年不如一年,后繼無人,再失去這位老太妃,將來的前程可想而知。我不知道他們跟許娘娘說過些什么,但如果張家老太妃曾經犯過皇帝的忌諱,那與他家子孫聯姻,便有一定的風險了。雖說他家想要把女兒嫁給七皇子,但這么多年了,七皇子妃人選未定,他家兩個女兒便一直不說親,但凡有象樣的權貴家子弟愿意求娶,又何至于此?你可要多提防著些,別聽旁人說幾句他家顯赫的話,就糊里糊涂跳坑了!”
金嘉樹聽得連連點頭:“海妹妹說得是,我一定會小心謹慎,絕不會輕易被人哄了去!”
海棠見他如此順服,自己倒開始不好意思起來:“咳……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齊大非偶……你自己勢單力薄的,要是跟高門大戶聯姻,肯定免不了要受氣。如果他們家真能幫上你的忙,這氣受了也就受了;可要是他們幫不上忙,反而還要靠你去巴結許娘娘要好處,那你不就吃虧了嗎……”
海棠絞盡腦汁為自己的行為辯解著,金嘉樹便主動替她找到了借口:“正是這話。我如今戰戰兢兢地,只求皇上對我多些寬容,別懷疑我會拖姨母的后腿。若是張家本身就犯了皇上的忌,這門親事便對我有害無利,甚至還有可能連累姨母,我怎能不更加小心謹慎呢?我從前只當京中權貴高門只會對我有利,卻沒想到當中也可能會有坑。海妹妹提醒了我,我還要謝過你呢!”
海棠咳了兩聲,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這也沒什么,就是……順便……畢竟咱們都這么熟了……我哥哥肯定也盼著你將來能過好的……”
金嘉樹大約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迅速轉開了話題:“邱家父子都曾經跟著羅家人出門,為張德太妃送過葬吧?我去尋他們打聽打聽,想必他們知道得比翠果更多。”
海棠暗暗松了口氣,忙道:“沒錯,他們應該知道得更詳細。回頭我幫你打一聲招呼,免得他們心有顧慮,不肯對你明言。”金嘉樹畢竟不是新主人海家的少爺,邱家父子未必愿意對他透露前主人家的消息。
海棠起身走到門邊,叫了守在外頭的香草一聲:“你去問問,翠果她爹和她哥哥,這會子是否在家里?”
香草應了一聲,偷偷瞥了屋里的金嘉樹一眼,便轉身迅速走了,沒過多久回轉來稟報道:“姑娘,邱叔今日跟著老爺去衙門了,邱百勝陪著二少爺去了校場,都不在家里。不過方才門房上的馬叔給上房報了信,好象是大少爺寫了家書回來,剛送到太太那兒了。”
海棠頓時大為驚喜:“哥哥寫信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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