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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五章 引導

  海棠一臉無辜的表情:“我只是忽然想到,周淑儀對潁川侯府的爵位未免太過執著了。”

  周淑儀進京時,本來是為了嫁給潁川侯的,可她人還沒到,人家就看上了別的姑娘,婚事自然就沒她什么事了。當時同行的周家千金都被周太后安排著嫁進了體面人家,可唯有她不服氣,哪怕是主動謀求嫁給潁川侯的弟弟,也非要嫁進曾家不可。

  而成為了曾家二太太以后,近二十年來,她又一直肖想潁川侯的爵位。雖說是被孫家利用了,可她早年想將自己的兒子過繼給遲遲未有子嗣的潁川侯夫婦,前不久又想干掉潁川侯世子,把自己的兒子送上侯府繼承人的寶座,這都是事實。她如此執著于潁川侯的爵位,到底是為了什么?她想要的如果是爵位,當初又何必千方百計嫁給潁川侯的弟弟曾二爺呢?有周太后做主,她本可以嫁去其他有爵位的人家,而不是挑中一個注定不會擁有爵位的曾二爺,再千方百計謀算他哥哥的爵位。

  如果說周淑儀這么做,是因為錯過了潁川侯的婚事而鉆了牛角尖,她的母親馬老夫人又為何一直在支持她呢?正常愛女兒的母親,不是該勸她看開些,錯過的姻緣就不必再想了,另尋更好的婚配對象嗎?而馬老夫人不但支持周淑儀嫁給潁川侯資質平庸的弟弟,還一再給她送人送錢,助她為兒子謀求世子之位,不惜殺人放火養死士賄賂家族政敵……

  若說周淑儀是鉆了牛角尖,那馬老夫人又是圖什么?

  海棠把這些疑問攤開來說給謝文載、陸栢年與海礁聽,然后道:“原本我還以為,馬老夫人只是因為周淑儀嫁進了潁川侯府,才想幫外孫謀取爵位而已。但今天聽陸爺爺說起五六十年前的舊事,馬老夫人很有可能是當初與潁川侯的祖父訂過親的宗室女,那她母女倆執著于潁川侯爵位就很可能不是巧合了。馬老夫人與潁川侯府早有淵緣,難不成是在為當年退婚的事鉆了牛角尖?”

  謝文載、陸栢年與海礁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海棠的話頗有道理。他們從前只是覺得周淑儀妄想潁川侯府爵位是自作孽,卻從來沒想到這事兒的根子是在馬老夫人身上。

  確實,馬老夫人支持女兒謀取夫家爵位,實在是太過不理智了,令人難以理解,不是一句溺愛女兒就能解釋的。如果整件事本就是馬老夫人的主意,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可馬老夫人為何要執著潁川侯的爵位?當初潁川侯府的爵位還是平西侯,與如今一般顯赫,她本來與平西侯世子定了親,卻與旁人有了私情,退了親,這不是她自己的選擇嗎?難道她這是后悔了?可若是后悔,她完全可以回頭的。是她自己選擇出走長安,認了旁人為養母,又嫁進了周家三房做填房。她自己選擇了后來的丈夫,就沒理由再執著從前舍棄的未婚夫了呀!

  謝、陸兩位長輩無法理解馬老夫人的想法。海礁也同樣百思不得其解。他從來不知道,潁川侯府祖上還有過這樣的故事。如今看來,這個秘密上輩子大概根本無人知曉吧?

  他不由感嘆:“我完全沒想到這一點……小妹當真心細如發,思維敏捷!”

  謝、陸二位也回過神來,紛紛微笑著贊道:“確實,棠棠確實聰明。方才想到馬老夫人的身分很有可能是京城顯赫人家里被逐出家門的女兒,如今又發現了馬老夫人母女對潁川侯府爵位過分執著。這兩件事都很關鍵。若不是棠棠提醒,興許我們就忽略過去了。”

  海棠靦腆地笑了笑:“我這也不算什么,就是忽然想到的……”

  馬老夫人早年處處暗示自己是京城來的大家閨秀,比長安城里的官家千金們更有資格成為周家大將軍的妻子,再加上她手里有內府出品的黑檀描金梳,那完全可以推測出,她真有可能是京城顯貴人家的千金。可這樣的千金為何會離開家人,跑到長安來做人填房?肯定是家里出了事的緣故吧?可她行事也不算低調,還大大方方嫁給周家三房老太爺,做了多年的誥命夫人,看著也不象是逃跑的欽犯,估計不是罪官之女。這么一來,她大概率就是海棠所說的“被家族驅逐的棄女”了。

  海棠其實知道這個邏輯并不十分嚴密,但她自己知道答案,就這么編造了理由,引導其他人朝那邊想,也沒人能挑得出錯來。

  不過,考慮到表叔公謝文載是個很聰明的人,她也不想給他太多時間,免得他發現了自己話中的破綻,便立刻將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正題:“如今看來,馬老夫人很可能真的就是這個下落不明的宗室女。只是要查明她的身份,恐怕還得從京城那邊想辦法。光是我從兩把梳子上看到的內府印記,還不足以證明她的身世。”

  謝文載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后道:“這件事……還是先稟報鎮國公吧。無論是打聽京中失蹤宗室女的消息,還是要找馬家人打聽馬老夫人的出身來歷,有鎮國公出面,總是要方便些。”

  海礁忙道:“姨祖父不許家里人把這件事告訴鎮國公府。這些天外頭也沒聽說有什么傳聞。若不是唐蒙悄悄提醒我,我還不知道周家三房出事了呢。鎮國公府這些天一直沒有動靜,想來還不知道實情。”

  謝文載微微一笑:“周家地界上發生的事,又與邊軍相關,當事人還是陜西都司新上任的都指揮同知,怎么可能瞞得過鎮國公呢?”

  海棠與海礁對視一眼,驚訝道:“鎮國公早就知道了?那為什么一直沒有動靜?!”

  鎮國公為什么沒有動靜?因為他不清楚整件事具體是怎么回事。

  涂榮只隱隱約約透過些口風,卻又不肯把話說明白,似乎只是在暗示他些什么。而周家三房的當家人周世功,又遲遲不肯向鎮國公說明原委,還攔著家里人,不許他們去向鎮國公求助。他一副認罪認命的模樣,倒叫鎮國公拿不準了,疑心馬老夫人通敵之事證據確鑿,搞不好連三房老太爺都是知情人,還默許了。

  如果事情當真如此,那鎮國公就沒辦法向三房伸出援手了。因為任何通敵的行為在軍中都是大忌。若鎮國公出手幫助犯了大忌的罪人,自己也會遭受非議,今后就別想讓手下將士繼續信服了。事情的輕重,他心里很清楚。他會幫助遭人陷害的無辜族人,但不會拯救通敵賣國的叛徒!

  就這樣,三房上下保持沉默,鎮國公府不知內情,難以插手,情況就僵持住了。

  幸好涂榮忙于調查從西院搜出來的那本小冊子上的線索,保密做得不錯,才沒讓小道消息四處流傳,周家的名聲暫時保住了。

  但三房那邊的真相一日不查清楚,周家的名譽便始終要面臨風險。

  鎮國公一直等著周世功去向自己坦白,卻遲遲等不到他來。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涂榮那邊的暗示也越發頻繁,他老人家都快要沉不住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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