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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二十三章 金秋

  十月的長安,有著蔚藍的天空、金黃的銀杏和艷紅的楓葉,城外一片絢爛的秋景,正是出城游玩的好時節。

  海棠借口帶著小堂弟小石頭出城騎馬賞秋,順道也散了一回心。小石頭年紀雖小,但這幾年學騎馬,技術已經很不錯了,只要不是縱馬急馳,一個人也沒問題。馬昌年也騎了一匹馬跟來,離他不遠不近的,時不時還能指點一下他。有他盯著小石頭,海棠就輕松了許多,可以牽著韁繩,操縱馬匹不緊不慢地沿著河岸漫步。她今日穿得暖和,還戴了遮擋風沙的帷帽,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有另一匹馬慢慢地靠了過來,看到她帷帽紗圍后露出的半邊小臉,馬背上的青年露出了微笑:“海妹妹,你今兒也到灞橋來了?真巧啊!”

  巧什么巧?昨天她說要來的時候,金嘉樹就在海家做客,不可能沒聽見她說起今日的出游計劃。當時海棠看到金嘉樹臉上的表情,就猜測今天可能會遇到他,如今果然不出她所料。倒是金嘉樹,大家這么熟了,誰還不知道誰呀?現在裝模作樣聲稱今日的相遇只是巧合,也未免太小看人了吧?

  海棠斜眼看著他:“這有什么巧的?你今天又不用去表叔公那兒上課,正閑著呢,聽到我說要帶小石頭出城玩,才找過來的吧?要是在別人面前,你搪塞兩句就罷了,對我還不能說實話嗎?”

  金嘉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咳了一聲:“我確實是閑著……心情有些煩悶,看不進書,也沒辦法沉下心來做文章,便想出城散散心……我想起海妹妹你說,今日要帶寶巖來玩耍,便想著過來撞撞運氣,看能不能遇上你們。若有熟人作伴,總好過我一個人四處溜達。”

  海棠看了看他身后:“你一個人嗎?麻嬤嬤就沒安排個人跟著你?”文弱書生,學過點花拳繡腿,騎術也是平平,在武風盛行的長安,隨便遇到個半大孩子都有可能會吃虧。若是在城里就罷了,他要出城,麻尚儀怎么可能不派人保護?至少也要把周小見或盧尕娃派一個過來。

  金嘉樹大約也知道自己是個弱雞,有些訕訕地說了實話:“尕娃跟我過來了,騎馬跟在后頭呢。”

  海棠掃視他身后不遠處,果然發現了一個牽著馬站在河邊柳樹下的熟面孔。

  她便不再多說了,只揚了揚手中的馬鞭,再讓他看看自己小馬靴里插的匕首:“沒事兒。要是真遇到危險,我也不是吃干飯的。”

  金嘉樹干笑了兩聲,想想自己這些年的表現,暗嘆了一口氣,便接受了自己需要喜歡的姑娘保護的現實。

  他低聲問海棠:“海妹妹,這兩日你是不是生了我的氣?我天天都去陪海奶奶說話,可你總不在西廂書房,我有話想跟你商量,都找不到人。”

  祖母馬氏都發話了,除非有要緊大事,否則總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見面私聊,是想挨罵嗎?

  海棠沒有回答,只道:“那天金大哥到我們家時,要是沒有聽到阿奶跟我說笑的話就好了。阿奶抱怨崔嬸呢,明明都把客人迎進門了,怎能因為來的是相熟的金大哥,就讓你自己進正院,自己卻跑了呢?太怠慢了!就算是家里缺人手,也不能這樣做。這回來的是金大哥還好,你素來與我們相熟,不會計較這些,若來的是別的客人,那豈不是丟臉丟到外頭去了?”

  金嘉樹低頭輕聲道:“是我不對,我進正院后早早出聲問好就好了。我真不是故意偷聽的。”

  海棠則說:“其實那些話讓金大哥聽見也沒什么,我阿奶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怕你聽到我口無遮攔的玩笑話,對我會有什么誤會。那天你也嚇著了吧?我在你面前可沒暴露過本性。你大約還以為我是個再乖巧和順不過的小妹妹呢。”

  “怎么會呢?”金嘉樹忙道,“我知道海妹妹是個再聰明機智不過的人,只是習慣在人前藏拙。外人可能會以為,海妹妹只是個溫文嫻雅的官家閨秀,可我卻知道你遠勝于此。世上多的是嫻雅閨秀,但又有幾個能屢次救我于危難,又總能為我排憂解難呢?我對海哥與海妹妹你說過的話,那般驚世駭俗,你們都不曾露出過異樣。如今你不過是幾句玩笑話罷了,我又怎會放在心上?”頓了一頓,他又再添上一句,“真的,海妹妹若是為日后的婚姻大事擔憂,海哥不在家時,你只管放心與我商量。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都愿意幫海妹妹的忙。”

  海棠忍不住又斜了他一眼:“這種事,金大哥能幫我什么忙?”

  金嘉樹猶豫了一下:“你若是想打聽什么人……我比旁人更方便些,還能去問麻嬤嬤……”

  海棠直接翻了個白眼:“那我真是要多謝你了。感謝你對我的婚事如此上心!”

  金嘉樹直覺感到這句話里有坑。他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

  海棠卻已經換了話題:“你方才說自己心情煩悶,才出城來散心……你在煩什么?可是之前你跟我提過的那件事?你這兩天想找我說話,也是為了這個?”

  金嘉樹搖頭:“不是。那件事……我已經有了想法,也跟麻嬤嬤商量過了。她贊同我的主意,還派人送信去了京城。接下來,我只需要在家等消息就行了。我原本擔心海妹妹你牽掛這件事,會想知道后續的消息,才想去找你的,但這事兒也沒那么急……”

  海棠眨了眨眼:“那急的是什么事?”

  金嘉樹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猶豫著該怎么說,等到開口時,卻又是另一個不相干的話題:“海哥好象快到京城了吧?也不知道他此行是否順利?”

  海棠盯了他兩眼,索性也不追問:“他是跟著涂將軍走的,能有什么不順利的?這世上還有膽敢阻攔涂將軍的人嗎?就算孫閣老權勢滔天,他也不可能直接對涂將軍下手吧?”

  金嘉樹低聲道:“京中局勢變幻莫測,也不知道是個什么結果……雖說人人都覺得八皇子定是儲君,可皇上一日未下旨,此事便一日還有變數。孫家虎視眈眈,紀王世子又不肯消停,傳聞中皇上病重,才要急召涂將軍進京……涂將軍走得這么急,剛與周大將軍完成交割,便立刻出發,我真擔心京中會有變故,姨母與八皇子會身陷險境。而我遠在長安,卻什么都做不了……”

  海棠默了一默。她從重生的兄長海礁處知道了上輩子的事,倒是篤定八皇子會成為新君,孫家注定敗落,但今生有許多事都有了變化,未必還會象上輩子那般發展。而金嘉樹不象他們兄妹有情報優勢,會生出擔憂,也是人之常情。

  她語氣放軟了些:“沒事的。涂將軍是皇帝心腹,若當真形勢危急,他不會一直滯留長安與周大將軍辦交接。況且皇上病重,太后娘娘卻還能主持大局,內閣也還有忠臣在。孫閣老勢力再大,沒有名分,沒有兵權,便不敢輕舉妄動。你只管安心,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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