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不知道海礁與金嘉樹私下商量了些什么,自那天之后,海礁似乎就放松了許多。
雖然他仍然經常去隔壁金家尋金嘉樹一道討論功課,但放學之后回家的時間比先前早了許多,似乎不需要再在外頭打探什么情報了。他沒跟小妹海棠說起過這方面的事,但從他平日的言行看,他依然在關注著涂家那邊的消息,并沒有因為在外頭待的時間短了,便缺少了情報來源。
與此同時,海棠無意中聽到新補上來的跑腿丫頭石榴在小聲跟姐姐葡萄嘀咕,說是最近二哥鎖柱在跟她抱怨,金家的小見哥近日總不得空,害得他本來想找對方商量的事,一直沒能順利開口,再這樣下去,也不知道幾時才有機會跟小見哥提呢。
然后葡萄便紅著臉罵妹妹石榴:“人家自有差事在身,哪里能象鎖柱這般清閑?找不到機會開口,那就別開口了,有什么好抱怨的?你更不該跟我提!”說罷扭頭就回二進院去了。
石榴挨了罵,只覺得一肚子委屈,回頭找母親馬嬸訴苦去了。
海棠只覺得莫名其妙。葡萄侍候過她大半年,不象是這么容易為了點小事就生氣的姑娘,今兒這是怎么了?
她私下去尋崔嬸打聽,崔嬸卻捂口笑道:“姐兒不知道,馬有利家的看中了周小見,正想要他做女婿呢!這不是想找機會探探他的口風么?若是周小見自己也樂意,馬有利兩口子才好找媒人,去尋周小見的祖母正經談婚事。這事兒她跟太太提過了,太太也覺得挺好的。不過婚事一日未定下,到底不好宣揚。葡萄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姑娘家害臊呢!”
海棠吃了一驚:“葡萄還沒及笄吧?用得著這么早就定親嗎?”況且周小見是軍戶子弟,葡萄卻是周馬氏陪嫁的世仆之女,良賤通婚,當真沒有問題?
崔嬸覺得這沒有問題:“只要他們兩家真的有意結親,太太將葡萄放良出去,就不是良賤通婚了。周家的家生子多得是,歷來家生丫頭多有放良婚配軍中將士的先例。鎮國公府每隔三五年,就要往外放一批人呢,這事兒并不出奇。況且鎮國公府出身的丫頭,只要沒犯什么忌諱,年年都還要回府給舊主請安磕頭的。娶了這樣的媳婦,軍中的將士也敢說自己與鎮國公府是半個親戚了,比娶一般莊戶人家的女孩兒還要實惠些。若是運氣好,鎮國公府說不定還會陪送一副嫁妝呢!”
鎮國公府與周氏家族帶了頭,長安城里的世家大戶也有將家生奴婢放良配邊軍將士的傳統。況且周小見的祖上原就是鎮國公府的親兵,葡萄雖說如今是海家婢,可之前全家人都是在周家三房執役的,勉強算是內部婚配,倒也合適。只不過馬有利夫婦消息靈通,知道周小見得了金嘉樹青眼,將來定能得到推薦,進軍中任職,前途大好。若是等到他前程明確之后,馬有利家再提親事,葡萄的出身就有些配不上他了,因此得趁早將此事議定,再請海家的主母馬氏出面見證,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馬有利夫婦畢竟是周家三房出來的,小算盤打得很精。
不過崔嬸覺得這門婚事也不錯:“周小見見過葡萄,兩個相處時挺不錯的,年紀、相貌、人品、性情……樣樣都配得上,早些定下也好。先定親,過兩年再成婚,等葡萄有了孩子,周小見正好也到年紀入軍中歷練去了。”
海棠對此不置可否,只問:“既然馬有利夫婦如此看好這門婚事,怎么就沒正經跟人家祖母商議,卻只讓鎖柱去跟周小見提呢?”
崔嬸眨了眨眼:“這不是……他們心里沒底么?周小見畢竟是別人家的長隨,又沒開口明說要向葡萄求親。萬一人家沒這意思,馬有利夫婦卻特地上趕著說親,不就丟臉了?萬一周小見的祖母周大娘樂意結親,周小見自己卻不情愿,到頭來就算親事勉強定下,受苦的還不是葡萄?”
海棠哂道:“所以我才說,這事兒辦得太急了。他倆如今才多大的年紀?如今也不過是剛認識了幾個月而已。慢慢相處著,等時間長了,彼此有意,再說結親的事也不遲。”非要趕在周小見入軍中任職之前,讓葡萄與他成婚生子,雖然可以確保周小見不會因為忽然要上戰場殺敵,便面臨斷子絕孫的風險,可葡萄若真成了寡婦,十幾歲就要獨自撫養孩子,還要照顧周小見的老祖母和年幼的妹妹,這輩子還怎么過?!
這種事,居然是馬有利夫婦主動提的。難道找一個將來有可能前程大好的女婿,對他們來說就這么重要嗎?
崔嬸也不知道海棠忽然板起臉,是在為什么事生氣,便好脾氣地賠笑道:“馬有利兩口子是急了些,不過這還要看周小見家里的意思。若他們家也覺得事情不必辦得如此倉促,過兩年再說,那馬有利兩口子也不能催著人家呀。姐兒放心,葡萄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離了咱們家,二奶奶那兒還需要她搭把手呢!”
海棠哪里是舍不得葡萄,她嘆了口氣:“算了……周小見是不是也看出他們的意思了,心里不樂意,又不好拒絕得太明顯,免得葡萄家臉上下不來,才故意找借口躲出去的?”
“不能吧?”崔嬸有些遲疑,“應該是金家的哥兒有事差遣他去辦。礁哥兒也知道的,前兒我還看到他在門口囑咐周小見呢。”
海棠挑了挑眉,沒有多問,等到了傍晚,海礁來到西廂書房溫習功課,她才問兄長:“你和金大哥近來差遣周小見去辦什么事呢?是什么不好告訴人的秘密嗎?家里的下人最近都在關注周小見的行動,不會影響到你們吧?”
海礁有些驚訝,忙問:“家里都有什么人在關注周小見呀?我怎么沒聽他說起過?他又不是我們家的人!”
海棠便把馬有利夫婦有意將長女許配給周小見的事說了。
海礁嘆道:“馬有利還挺機靈的嘛。他守在門房,平日里消息也靈通,也不知是不是聽說了什么。周小見將來的前程應該不錯,若真能成為他的女婿,馬有利就發財了,只怕咱們家將來都不好繼續叫他們侍候呢!”
海棠挑了挑眉:“所以,你們到底讓周小見去做什么了?”
“讓他盯一個人去了。”海礁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涂金寶近來幾乎天天出門閑逛,還經常到我們家附近來,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說要訪友,又不見他敲哪家的門。我怕他是聽說了什么,生氣阿奶拒婚的事,要來找我們家麻煩,就跟小金提了一句,借了周小見來盯涂金寶的梢。不過最近兩天,涂金寶認識了新朋友,沒再往我們家這邊來了,估計再過兩日,沒出什么事,周小見就可以回來了。”
他頓了一頓:“說來也巧。涂金寶新認識的朋友,聽說與他同名不同姓,叫做闞金寶。小妹覺得耳熟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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