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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零九章 喬復

  更多的細節,海西崖就真的說不出來了。

  就連賜婚的事,他也只是聽過小道消息罷了。

  別看如今宮里恢復了秩序,內閣也統領著文武百官,有條不紊地操持著大行皇帝的喪禮,處理政事,事實上許多大行皇帝留下的遺旨,都沒有公開宣示過。六部五寺的普通官員們,知道的都是非常皮毛的東西,比如他們知道宮中兩位皇子都被賜婚了,可對象是誰卻無人知曉。

  新君未來的皇后人選,居然還是個秘密,這合理嗎?這有什么可隱瞞的?

  戶部尚書依然還在宮中,衙門里是兩位侍郎主事。海西崖也不清楚他們二人是否知道真相,但對于底下人的種種議論,兩位侍郎都站出來安撫了,表示新君與內閣都肯定不會隱瞞大行皇帝遺旨,只不過賜婚這種喜事,在眼下國喪期間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因此只通知了當事人及其家中長輩,讓他們心里有數,具體的旨意得等到國喪結束,才會公之于眾。

  眾人都覺得這樣的說法也算合理,便沒有追問下去了。

  海西崖也沒多想,還對孫女道:“你若是擔心吳家姑娘的婚配,過些日子等陶閣老稍稍閑下來些,你表叔公自會前去拜訪,到時候他們會說起這事兒的。你等消息就好了。宮里還有太后娘娘在,她都沒有反對,想必吳家兄妹的婚配并不糟糕。”

  大行皇帝賜婚的旨意是在他重病期間留下的,而且并沒有瞞著身邊的人。若是他給吳家兄妹賜婚的對象過于糟糕,無論周太后還是許皇貴妃都不會無動于衷,畢竟吳家遺孤是她們看著長大的孩子。而且七皇子也一直待在儲君身邊,在弟弟面前很能說得上話,同樣不會坐視母族親人的終身大事被毀。有這么多人盯著,大行皇帝再生吳家的氣,也沒理由拿兩個小輩泄憤。既然這幾位貴人都不曾反對賜婚,那結果應該還不錯。

  海棠沒有吭聲。她心里其實并不完全同意祖父的判斷。倘若周太后、許皇貴妃以及七、八兩位皇子都對賜婚旨意沒有意見,那宮里又何必封鎖消息呢?就算賜婚是喜事,與國喪的氛圍格格不入,難道皇帝的喪禮還要顧及小輩以及臣下的喜事不曾?分明是皇帝的遺旨更重要吧?

  當年樂安帝駕崩時,曾留下遺旨為幼子定下了婚約,旨意直接就在靈堂上宣讀了,誰也沒說時機不合適呀?有前例在,周太后、許皇貴妃與新君又因什么緣故推遲宣旨的時間,而內閣也默許了?

  他們應該對大行皇帝的遺旨有所不滿吧?總不能是為了大行皇帝囑咐新君要厚待孫家父女的事,他們不想遵旨,才會秘而不宣?

  祖孫間的閑談暫時告一段落,海西崖飯后便往前院尋表弟謝文載與老友陸栢年說話去了。

  海棠沒有去旁聽幾位長輩的談話。她一邊幫祖母馬氏準備著祖父齋宿的行囊,一邊在心中梳理著思緒,排列著即將要請托張路榮去打聽的消息。

  “喬小哥”的事只能繼續往后推了,眼下她得想辦法打聽一下,吳家兄妹是否已經到了京城?如果到了,又住在哪里呢?既然戶部的小道消息說,宮中雖然不曾公示遺旨內容,但已經知會了被賜婚的人家,那收到旨意的又都是誰?他們知道自己被賜婚給誰了嗎?

  反正海家沒有收到任何通知。

  難不成金嘉樹沒能說服大行皇帝?還是大行皇帝不做人,不顧當事人的意愿另行安排了金嘉樹的婚姻?

  海棠有些拿不準,是不是該打發人去金家人停靈的寺廟瞧一瞧?她可以借口說是要給金家人的法事添一炷香,若能見到春雨就再好不過了。春雨應該會知道不少內情吧?包括金嘉樹在宮中做過什么事,以及他是否被賜了婚?

就在海棠猶豫糾結的時候,海西崖已經跟表弟、老友談完了話,回屋歇息了。一夜無事,次日清晨天剛亮,海西崖便帶著兩個新打的包袱,帶  著隨從崔大壯離開了家,回到戶部衙門繼續自己的齋宿生活。

  接下來幾天,海家平靜無事,而張路榮的打聽任務也遲遲沒有進展。有些消息不是他在街面上隨便就能打聽到的,而由于國喪的緣故,他在錦衣衛的人脈全都在執行任務,他根本見不到人,自然也無從探口風。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打聽到了“喬小哥”的身份。那人姓喬名復,確實是錦衣衛密探,而且并非罪犯家眷后代,也不是江湖草莽出身。

  張路榮暫時還沒查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入的行,但認識他的人都說,這喬復年紀不過是二十出頭,長相俊俏,身手也俊俏,人還挺聰明,脾氣不錯。他是錦衣衛一位千戶麾下的人手,但并不是很得重用,常年外放地方做探子,習慣喬裝成護院、鏢師,行事低調。他是孤身一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從前有人想給他做媒,但被他婉拒了,如今住在錦衣衛馬場后頭的胡同里,是個密探聚居的大雜院,他單獨擁有一間耳房。

  海棠對張路榮打探到的消息已經十分滿意了。雖然還不清楚喬復的出身來歷,但能查到其住所地址以及上司名諱,就已經足夠。有海礁在錦衣衛,只要他有心,還怕打聽不到更多的詳情嗎?而喬復不得上司重用,也不是壞事,那樣海礁想把人調到自己手下,就更容易了。

  只要這人的身份沒有太大問題,即使他無家無勢,無親無故,無房無錢,也都只是小事而已。

  海棠一邊囑咐張路榮繼續打聽,一邊將喬復的相關情報整理好,只等兄長海礁回家了。

  祖父海西崖輪休后的第五日,二叔海長安輪到了回家休息的日子。他帶回家的行李不多,早已習慣了在旗手衛宿值的生活,再加上他官職比較高,手下有親兵協助內務,無論是衣裳還是食宿,都不必家眷多操心。再度離家的時候,他只是帶走了幾件新做的素服和兩對新靴罷了。

  海長安輪休兩天之后,海礁總算輪到了回家的機會。

  這時候,京城的天氣已經很冷了,雖然還未到下雪的季節,但早晚結霜,寒風凜冽,尋常夾襖都已扛不住,出門的人必須得穿棉襖、披斗篷、戴帽子才行了。海家早已開始燒炕,沒有炕的房間就要備上火盆,否則沒人能在屋中安坐。哪怕是人們吃飽喝足之后,坐在門窗緊閉的房間里提筆寫字,不一會兒手就能凍僵。

  海礁回家的時候,身上穿著錦衣衛的素服、烏紗帽與黑角帶,披著離家時穿的夾斗篷,面色白得象是雪凝的一般。海棠在前院看到他,立刻就把他拉到正院上房去,讓他脫去身上單薄的外衣,坐到暖和的炕上去取暖,還將湯婆子整個塞進他懷中,最后又倒了一碗紅糖姜茶來。

  海礁抱著湯婆子苦笑:“其實沒這么夸張……我也不是冷得那么厲害,只不過昨兒晚上值夜,早起回衙門晚了,沒趕上吃早飯,臉色才難看些罷了。”

  他微笑著問:“這些天家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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