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同時,姜明空取出類似于絲帛絹布般的東西,放在棋盤一側。
荀子定力斐然,不為所動。
一旁早就看的韓非,卻來了興趣,翻開了這不知該如何稱呼的東西。
發現其上竟然有字。
韓非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姜明空與荀子卻是越下越慢,最后每一手,兩人都要思考許久。
“妙啊!”
韓非拍著大腿,眼中寫滿了興奮。
荀夫子同樣被勾起了興致,偏過頭去訓斥韓非:“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
韓非聞言,有些悻悻然。
荀子則一把抓過韓非手中,不知該如何稱呼的東西,仔細看了起來。
姜明空拿出來的自然是一本書,是宋代大儒張載的《橫渠易說》第一卷。
荀子看后,沉默許久。
“沒想到,長安君竟然對我儒家學說,有著如此深刻的理解!”
姜明空卻搖搖頭:“這乃是一位1叫做‘張載‘的前輩所著,與我并無關系。”
荀子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書本,雙眼一滯。
“不知此物為何只用如此小的空間,便記錄了如此多的內容”
姜明空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再次把話題引到《橫渠易說》的內容之上。
兩人最開始還只是各抒己見,客觀評價。
沒一會兒,就開始引經據典,結合時政。
韓非來了興趣,同樣參與其中。
直到月升烏啼,三人才有些意猶未盡。
“所以,長安君此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姜明空揚了揚手中的書冊:“這樣的書,不知道能不能作為儒學之基”
荀子聞言,好像明白了姜明空的意思。
他正色的看著姜明空:“長安君須知,人與人不同,不同的人并不一定適合以同一種典籍開蒙啟智!”
姜明空同樣很是認真的看著荀子。
“正因這樣的自由與隨性,才會有淳于越這樣的腐儒,假借名聲,竊據高位,誤人子弟。”
淳于越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秦王長公子扶蘇的老師。
姜明空如此說,顯然是希望荀子這位儒門名聲、學識都遠超淳于越之人,前去秦國清理門戶。
如若不然,姜明空自己動手,到時候與儒家鬧出什么誤會,也希望荀子可以兜底處理。
至于姜明空與荀子的論學,就是為了告訴荀子,自己不是無理取鬧。
也不是對儒學有什么偏見,而是淳于越確確實實有辱儒門之風。
“江湖尤有少年氣,朝堂卻無君子風!”
“儒學是最適合朝堂治理天下的學說之一。”
“但前提是,儒生還是儒生,而不是追名逐利的酸儒與腐儒。”
看著依舊沉默的荀子,姜明空行了一禮:“三日后,再來拜訪師兄!”
小圣賢莊的客舍之中,韓非好奇的看著姜明空:“長安君,你不是與秦王關系不好嗎”
“據說你還為了爭奪王位,發動了叛亂!”
姜明空看著韓非:“在你們韓國,是相國張開地的權利大,還是大將軍姬無夜的權利大”
韓非尚未回到韓國,雖然從紅蓮公主給自己的信上,看到了一些關于韓國的情報。
但卻并不足以回答姜明空的問題。
姜明空看著自己的老表,來了些興致。
“如果你是秦王,你的身前站著文治武功盡皆不凡的仲父。”
“你想要證明自己足以勝任秦王之位。’
“你當如何”
韓非聞言,想了很久,很久。
直到雞鳴東方,他依舊沒能給出自己的答案。
不過他倒是明白長安君嬴成為什么只有十六歲,卻擔任一軍主帥前往攻打韓國。
甚至還成功拿下韓國的數座城池。
最后又為什么發動叛亂,傳聞死在了亂軍之中。
無外乎先王嫡子的身份,成了王權、相權還有宗族禮法之間,相互角力的犧牲品罷了。
原本,姜明空打算暴露實力,抽身事外。
但嬴政動用了三誓之一。
“刺殺王族”也成了未來嬴政提前親政,壓垮呂不韋的致命一擊。
當然,嬴政也存著挑撥姜明空與呂不韋關系的心思。
若是姜明空沖動之下除掉呂不韋,或者呂不韋干掉姜明空。
對嬴政來說,都沒有什么損失。
三日后,姜明空再次見到荀夫子的時候,儒家名義上的掌門伏念,也在堂中。
“清理門戶,自然是掌門的職責!”
“我已經老了,年輕人的事,就不參與了!”
姜明空做事,向來從不拖沓。
他走這一趟,就是為了扶蘇,也是為了大秦的未來。
扶蘇還小,受到腐儒的荼毒還淺。
伏念入秦,除了清理門戶外,自然也要擔負起教導扶蘇的職責。
若非如此,姜明空又怎會給荀夫子三天的考慮時間。
韓非本想返回韓國,卻被姜明空強拉著入了咸陽。
他有些無奈:“表弟,你總這么抓著我,表哥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呀!”
姜明空斜眼睨了韓非一眼:“去跟張開地、姬無夜斗智斗勇”
“你就如同一個優秀的畫家,不應該在一片破布上作畫!”
韓非眼神深邃:“畫布雖破,非卻會盡力縫補,那畢竟是非的故鄉!”
姜明空同樣認真的看著韓非:“一百三十年前,那里叫做晉國。”
“三百三十年前,那里叫做西周。”
“八百三十年前,那里叫做殷商。”
“所以表兄的故鄉叫什么呢”
韓非沉默了,一旁的伏念同樣沉默了。
兩人都明白姜明空的意思,但心中卻一直有著家國天下的執念。
姜明空看向韓非:“十年!”
“如果十年后韓國被滅,表哥帶著五世相韓的張家,一同入秦。”
“誠心實意出仕大秦,如何”
韓非眼神中的堅定凝實了一分,他剛要開口,姜明空卻直接打斷對方。
“你若想著與國同沉,就想想你的父王韓王安,還有你的妹妹紅蓮公主。”
“有你在,他們就是大秦的侯爺,你若不在,他們就只是六國遺民!”
韓非無奈一笑,舉起酒杯與姜明空碰了一下。
“表弟,我很期待有你的大秦,會是如何的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