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靜止,時間沉寂。
夜挽瀾卻停在原地,她怔怔地看著朝著她張開雙臂的高大男人,眼圈一紅,淚水險些再次落了下來。
也像是曾經很多次一樣,她上前,用力地抱住他。
即便她并無法觸摸到他,可她卻像是能夠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以及令人安心的味道。
“哥哥。”夜挽瀾將頭虛埋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她頓了頓,才終于開口,“這么多年,我真的好想你啊。”
鶴迦的手臂一震,他沉默半響后道:“哥哥知道。”
分明是他先前逗她怎么不說一句“想你了”,可當她真的說出來的時候,拘束的反而成了他。
他的確不善表達感情,也不喜歡感情用事,理智能夠讓他保持冷靜鎮定,從而做出最正確的決策,為了最正確的決策,哪怕因此會犧牲一些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燕王鶴迦是冷血無情的,就像是地獄修羅,不會為誰留有私心,一切都應按照規章制度行事。
可在碰到有關永寧公主的事情的時候,他的所有理智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感情。
她想要什么,他就會全力以赴去幫她,包括這萬人之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的妹妹,理應是榮耀輝煌加身的,站在最高的地方。
“我以為……以為……”夜挽瀾又梗咽了一聲,“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王兄了。”
她是人,當然也會有恐懼和害怕。
怕死么?
當然。
怕死的沒有價值。
但夜挽瀾的確非常怕鶴迦無法回到神州,看看三百年后的今天。
“怎么會。”鶴迦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似乎是很輕地嘆息了一聲,“我既然知道你會回來,又怎么真的放心下你一人,王兄還沒有看見你成就你的宏圖霸業。”
作為兄長,他是了解她的。
她胸有野心,必然要成帝。
他沒親眼看著她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始終成了一種遺憾。
可就在方才他聽那個長相奇怪的人稱呼她為陛下,那么想必,她的心愿也已經實現了一半了。
“王兄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回來?”夜挽瀾驀地抬起頭,“我雖已經見了大師兄和姑姑他們,但我和他們都不知道原因,而姑姑的情況也十分不同,她是靈魂體。”
“不知道,但大約能夠猜到一些。”鶴迦淡淡地說,“是你和我們的執念,這之中也的確有人在幫助我們,讓我們得以重新回到神州,只是我們確實已經死了,所以回來的我們不是人,也不是靈魂,姑姑的情況或許還要更加特殊一些。”
夜挽瀾喃喃:“若是如此,那么永樂和永順……他們為什么不能回來?還有王叔和老師,他們……”
說到這里,她停住了話頭。
不用鶴迦回答,她便也能夠推斷出來了。
永樂和永順死的時候太過年輕了,三魂七魄的力量都不完整。
而楚王項擎天和帝師寒云聲則都耗盡了全部的生命和靈魂,沒有留下一分一毫的力量。
他們,的確回不來了。
夜挽瀾沉默地看著下方的一片狼藉,心也變得荒涼了幾分。
“小瀾,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鶴迦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沒有誰能夠陪誰一輩子,但是只要相伴過,就足夠了。”
夜挽瀾淡淡地說:“可人總是貪心的。”
她不僅想要天下大同,也想要她的親朋好友都還在。
鶴迦也沒再開口了,他就站在她身邊,靜靜地陪著她。
又是很長的一段沉默過去,夜挽瀾才終于開口:“王兄是什么是有有了意識?”
“什么時候有了些許意識?”鶴迦的眉梢輕輕地動了動,是獨屬于燕王渾然天成的霸氣,“或許,在你拿到第一塊燕王劍碎片的時候。”
“這么早?”夜挽瀾有些意外,“可我……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的波動。”
鶴迦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只是有意識,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燕王劍碎片齊全的時候,我才有了一些記憶,只是那個時候,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夜挽瀾恍然:“若王兄那時出來,大祭司也會提高警惕。”
鶴迦頷首。
“對了。”夜挽瀾這才想起來已經嗷嗷哭了很久的青云佩,“王兄的玉佩被我拿到了,我能夠聽見它們說話。”
“哦?”鶴迦挑眉,“說了什么?”
“殿下!”一見到燕王,青云佩哭得稀里嘩啦,“殿下,眼見著劍圣坊主他們都一個接一個地回來了,可明明公主殿下先找到的我啊嗚嗚嗚殿下,見到您真好!”
夜挽瀾一字不落地重復了一遍。
鶴迦不置可否:“本王的身邊,一向不允許有話多的東西存在。”
青云佩瞬間噤聲了。
其他古董也大氣不敢喘。
無外乎其他,只因燕王的氣勢的確太強了。
他發怒的時候,哪怕是其父寧昭宗合一眾文武百官也攔都攔不住。
所以,也只有他真的能夠訓斥永寧公主。
“不過,青云是例外。”鶴迦淡淡揚眉,“我現在無法觸物,小瀾收著便好,有青云在,便相當于本王在。”
青云佩再次大哭出聲:“殿下,我也想死你啦!你不知道我看見你死的時候,我有多么難過,我……”
夜挽瀾沒什么表情地將它按回了口袋里,隔絕這哭聲,而后抬頭說:“王兄,接下來我需要給你講一講現在的情勢。”
“嗯。”鶴迦盤腿坐下,“王兄洗耳恭聽,不知小瀾又完成了什么偉大的事情,也讓王兄一同沾沾光。”
他也的確急需知道目前的情勢如何,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夜挽瀾還未開口,一串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
她原本打算過后再接,卻發現來電顯示是月箏。
夜挽瀾的眼神陡然一凝。
她在亞特蘭蒂斯,又怎么能夠接到來自陸地的電話?
兩個世界的信號明明是不通的才對。
夜挽瀾立刻按下接聽鍵,
“殿下,出事了!”月箏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嚴肅,“是南令海,我等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還請您出來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