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是凡人!”刑天鯉目光森森看著白袍男子。
“在神的榮光照耀下,他們,不是凡人。”白袍男子輕笑,他用力的晃蕩手中銀鈴。
月光落在了這些大學生們的身上,他們同時仰天長嘯,身上血肉驟然干癟,凹陷。刑天鯉清晰感受到,他們的精血,他們的壽命,他們的靈魂,都在短短呼吸間燃燒殆盡。同時,又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在他們體內轟然爆開。
伴隨著刺耳的骨骼摩擦聲,十幾名青年男女的身體扭曲,蠕動,骨骼不正常的孽生,他們干癟的皮肉下面,一根根粗硬的長毛不斷地生長出來。
凄厲的狼嘯聲中,十幾頭身高六尺許,瘦得皮包骨頭,但是骨骼極其粗壯,面容猙獰的‘狼人’驟然出現在刑天鯉面前。
白袍男子看得是心神俱醉,他嘶聲高呼:“至高的圣母啊,我主,看看您無盡的神威創造的神跡!多么強大,多么完美的戰士啊!活捉他!”
白袍男子朝著刑天鯉輕輕一指。
銀鈴激蕩,十幾名男女已經同時朝著刑天鯉飛撲而來。他們的力道極大,速度極快,他們粗壯的雙足踩踏露臺屋頂,硬生生轟出了水缸大小的凹坑。
刑天鯉身形一晃,帶起幾抹淡淡的殘影,通天妙竹發出刺耳的破空聲,一擊‘劍十’轟出,十條森森劍芒前后貫穿一氣,直刺白袍男子眉心。
十幾條狼人和刑天鯉擦肩而過,他們極力的揮動雙手,足足三寸長的黑硬爪子每每擦著刑天鯉的身體掠過,卻沒能擦破他一根毫毛。
白袍男子輕晃銀鈴,他眉心一抹幽光閃爍,一股絕強的,頗為精純的精神力量從他腦海中擴散開來。相比小龍湫鎮的老教士,白袍男子的精神力更精純,雜質更少,而且他的精神力居然構成了明顯的蜂巢狀幾何結構!
雖然精神力沒能完全凝實,但是相比刑天鯉所見過的老教士,白袍男子的精神力運用,分明已經達到了另一個更高妙的層次。
‘鏘鏘’幾聲脆響,刑天鯉十道劍光轟出,白袍男子面前半透明的蜂巢狀護盾凹陷,扭曲,激蕩出大片漣漪。白袍男子的面皮微微一白,但是他的護盾確確實實擋住了刑天鯉這一擊。
十幾尊狼人飛撲而來,將刑天鯉困在了正中。
他們瘋狂的揮動爪子,瘋狂的張開嘴撕扯刑天鯉,刑天鯉頗為狼狽的在他們之間往來穿梭,好幾次堅硬的爪子碰觸他的身體,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小心些,愚蠢的家伙。”白袍男子急忙搖晃銀鈴,沉聲道:“尊貴的大人們看上了這個小子,他必須完好無損的送到大人們面前。”
狼人們放慢了攻勢,于是‘岌岌可危’的刑天鯉,就變成了‘勉力可支’,他‘極其狼狽’的在狼人們的圍攻下騰挪閃躲,偶爾揮動通天妙竹,也不發動劍訣,只是單純的用通天妙竹的重量蠻橫攻擊。
每一擊,都打得這些狼人踉蹌后退,但是皮粗肉厚的他們承受重擊后,只是一聲長嘯,又繼續加入了圍攻。
白袍男子滿意得連連點頭:“真是完美的戰士,太完美了。沒有恐懼,沒有痛覺,忠心耿耿,永不背叛。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撕碎一切敵人!”
“該死的英吉士,他們從東國販運大量的青壯,為‘他們’補充急需的勞動力。而且,都是純正的血脈,沒有受到任何污染的‘干凈人’!”
“啊哈,我無比期盼,當后續他們運去本土的勞工,那十萬,二十萬……一百萬,兩百萬的勞工,突然一夜之間,全部變成了這種完美戰士!”
“啊哈,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美妙的場景了!”
刑天鯉抬頭,看向了白袍男子。
英吉士人販運東國流民,是為了補充勞工?這種事情,早在刑天鯉的估算中。但是所謂‘純正血脈的干凈人’?
這是什么意思?
這些被販運的青年男女,還承擔著‘繁衍’、‘補充’的功能?
而這些圣母教的人,或者說,圣母教背后的人,他們在小龍湫鎮攔截、破壞英吉士人的販運而不成,他們居然想出了更加歹毒的法子?
這些被他們用不知名的法子,控制,變異的人!
如果,真有百萬規模的狼人,在英吉士的本土大爆發……哦豁,那等‘美妙’的場景,讓刑天鯉想起來都頭皮發麻!
這些家伙,燃燒了精血、壽命和靈魂,變成了沒有恐懼、沒有痛覺,壽命或許也只剩下一兩年的狼人……他們的力量,達到了三四千斤的水準,肉身更是堅固得好似穿上了一套中型的鐵甲,尋常人根本無力反抗,更無法傷害他們分毫!
對于英吉士本土,這勢必是一場浩劫!
當然,刑天鯉并不關心英吉士人的死活——一群毛色紅黃藍綠,眼眸也是紅橙藍紫,有些人更是猶如貓兒眼一般,兩顆眼珠的顏色都不一樣的‘異族’,刑天鯉管他們去死!
他,刑天鯉,不是圣母啊!
但是那些被圣母教盯上,準備在他們身上動手腳的流民!
黑發,黑眼,黃皮膚……哪怕刑天鯉不是圣母,他也必須要做一點什么!
一聲清嘯,被十幾頭狼人打得‘狼狽不堪’的刑天鯉身上道袍驟然一蕩,一波波綿密柔韌的力道向四周擴散開來,力量不大,卻蘊藏了一絲空間奧秘。十幾頭狼人胡亂的揮動著爪子,卻莫名的發現,他們和刑天鯉之間的距離,從近在咫尺,驟然變成了一丈多遠。
刑天鯉徑直沖出,通天妙竹二十四節齊齊亮起,血色符令閃爍,這幾日修為頗有進益的他一聲長嘯,‘劍十八’傾力轟出。
十八條劍光連貫一氣,齊齊點在了白袍男子的精神力護盾上。
一聲脆響,白袍男子七竅噴血,他的精神力護盾被刑天鯉一劍斬破,通天妙竹一點,他的脖頸頓時爆開,只剩下一顆頭顱飛起了三尺多高。
頭顱飛起時,白袍男子的表情還是無比的驚駭——刑天鯉這一劍的威力,比之前那一擊,強了何止十倍?他按照剛才刑天鯉那一擊的力道進行防御,沒想到……
更可怖的是,不僅僅是劍芒的威力。
刑天鯉的劍芒上,還附著著極其可怕的神魂力量——遠比他的精神力強大千倍,萬倍,十萬倍,更精純不知道多少倍的神魂力量!
完全不在一個維度上的神魂之力,輕松碾破了白袍男子自詡強大的精神力。
黑暗籠罩,秘咒聲中,刑天鯉‘鎮魂咒’、‘亂魂咒’、‘喪魂咒’,三咒齊發。
鎮魂咒,讓白袍男子靈魂驟然凝固,所有記憶徹底凍結,再無一絲靈魂能夠被破壞、被銷毀。
亂魂咒讓他本我靈智驟然混亂,再也無法做出傷損自家靈魂的事情,徹底剝離了他的反抗力。
喪魂咒則是如泰山壓頂,將他的所有靈智,所有本能,如一群彪形大漢手舞大刀一通亂劈砍。
頭顱炸開,只剩下一團極精純的記憶聚合體落入刑天鯉手中。
一掌捏碎了這一團散發出淡淡精神力波動的記憶聚合體,刑天鯉微微凝神,就從白袍男子的記憶深處,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些記憶。
關于圣諾曼王國對圣母教猶如哈巴狗一般的忠誠。
關于圣諾曼王國駐平海城總領館,對萬國租界巡捕房的的絕對掌控力。
關于圣母教高層,突然空降的幾個金發、紅眼,強大而可怕的‘金袍’主教的事情——這幾個金袍主教,就是兩天前突然空降,他們得知了小龍湫鎮發生的事情后,第一時間下了死命令,發動一切關系,動用一切手段,生擒活捉刑天鯉!
“道爺我這是,招惹誰了?”刑天鯉皺起了眉頭。
在小龍湫鎮的時候,老教士第一個知曉他能夠對抗那些擁有詭異力量的傳教士。但是那時候,圣母教高層,也只是動用了關系,給刑天鯉安排了一個縣主簿的官兒,想要拉攏刑天鯉,想要通過刑天鯉拉攏李魁勝而已。
但是,這幾個金袍主教,直接下了生擒刑天鯉,不惜代價的死命令!
這幾個家伙,從何而來?是什么身份?為什么對刑天鯉這么感興趣?
十幾頭狼人嘶吼著,傾力朝著刑天鯉撲了上來。
刑天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變成了這般模樣,但是他知曉,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施救的可能。
壽命,精血,靈魂,全部燃燒殆盡。
此刻在他面前的,只是十幾頭擁有可怕力量的戰斗傀儡!
通天妙竹一旋,一抹寒芒激蕩,一聲極刺耳的劍鳴沖天,十幾顆猙獰的狼頭騰空飛起。他們的脖頸中,甚至沒有多少血漿噴出,只有幾點極粘稠的,散發出奇異腥味的青紅色漿汁灑了出來。
“該死的東西!”
刑天鯉咬著牙,一腳將白袍男子的尸體震成粉碎。
他雙手結印,看著那些狼人的尸體,急促的念誦了一篇超度的經文。
四周小樓屋頂,果然已經有身穿鐵灰色制服的圣諾曼士兵爬了上去,他們看到這邊的景象,只是紛紛架起了各色槍械,鎖定了刑天鯉的身體,卻沒有一個人開槍。
很顯然,這些士兵,也都接到了必須‘生擒’的命令。
下方,數十名黑袍教士齊齊搖蕩起了銀鈴。
刺耳的銀鈴聲飄飄蕩蕩,籠罩整個善德坊。
四面八方,同時響起了低沉的咆哮聲,刑天鯉站在護欄邊,朝著遠處眺望了過去,就看到大量的街坊紛紛仰面看天,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血肉干癟、塌縮,靈魂、精血、壽命,齊齊燃燒。他們身體微微蠕動著,骨骼在急速的變異。伴隨著刺耳的骨骼摩擦聲,他們遍體長出了長毛,頭顱逐漸變成了狼形、熊形,乃至是生出了兩支碩大牛角的牛形。
變幻成功的,全都是青年男女。
那些過于年老體衰的,還有那些過于年幼的,他們的精血撐不住如此瘋狂的燃燒,他們的身軀驟然崩塌,直接炸成了一團團粘稠的血漿。
刑天鯉的身體微微顫抖,一顆道心幾乎失守。
只是,他腦海中勉強維持著一線清明——善德坊,有三千多戶人家,但全部是群租房,一套房子,少則兩三家,多則三五家,平均一戶人家里,總住了十口人罷?
這就是,三萬多人。
拋開老人和孩子,總有一萬多、兩萬的青壯轉化成這種可怕的戰斗工具。
累死刑天鯉,他也扛不住過萬變異戰士的圍攻。
更不要說,還有數十名實力不詳的傳教士在外。
更有不知道多少圣諾曼王國的士兵和巡捕,刑天鯉可不想硬扛他們的先進火器……萬一這些家伙掏出了火箭筒,甚至是更可怕的玩意兒?
一聲長嘯,刑天鯉直接從小樓露臺蹦了下去。
他傾盡全力,撒腿狂奔,腳踏禹步,身體帶起一抹殘影,幾個跳躍,就沖出了獨棟小樓所在的區域,撞入了東北角的街坊內馬路。數十條狼頭、熊頭的變異人圍了上來,沖著刑天鯉就是一通瘋狂的嘶吼撕扯。
刑天鯉一聲輕喝,左手結印,每一步落在地上,大地都微微震蕩,地面裂開,一塊塊人頭大小的土石騰空,帶著刺耳的破風聲沖著這些變異者亂打。
土石飛濺,撞在這些變異者身上,打得他們骨斷筋裂,發出沉悶巨響。一條條皮包骨的身影被大力轟飛,刑天鯉只是一個呼吸,就跑出了數十丈遠,前方已經看到了善德坊的出口,稍遠點,就是白鵝浜,距離那條鋼拱橋,也就是幾步路的距離。
‘嘭’!
突然有人開槍。
幾發大口徑子彈幾乎是擦著刑天鯉的身體劃過,他甚至聞到了彈頭急速摩擦空氣迸出的熱氣。
刑天鯉回頭看了一眼,一小隊圣諾曼士兵就在不遠處,一名士兵手中步槍正指著他,而那士兵身邊,一名軍官模樣的男子正在厲聲呵斥。
‘活捉’啊?
刑天鯉微笑,心臟中大鼎微震,金光燃燒,五色氤氳之氣充塞全身。法力催動,他的身形驟然加速,‘唰’的一下,只是一步就邁出了二十幾丈,身邊光影更是一陣斑斕閃爍,幾乎完美的融入了排樓投下的陰影。
四周一片大亂,到處都是謾罵聲、嘶吼聲。
刑天鯉沖出善德坊,沖過北面一條兩車道的馬路,也不走那鋼拱橋,直接跳下了白鵝浜。
河面上,赫然有兩條懸掛圣諾曼鐵十字劍盾旗的炮艇巡弋。
刑天鯉瞇起眼睛——這些圣母教的家伙,還真是下了本錢。
右足微踏水面,借力騰空,直接跳上了一條內河炮艇,刑天鯉在那些圣諾曼士兵驚恐的呼喊聲中,團身沖進了駕駛艙,通天妙竹一旋,一道道弧形血水噴濺,整個駕駛艙頓時化為死地。
身帶旋風,從駕駛艙中沖出,內河炮艇不過四五丈長短,刑天鯉劍芒盡能籠罩全船。點點寒芒閃爍,十幾名在甲板上還沒反應過來的水兵頭顱齊齊飛起。
神魂籠罩全船,刑天鯉一跺腳,然后一個騰空,腳尖在水面微微一點,人已經到了河對岸,跑過一條四車道的馬路,穿過一條種滿了楓樹的綠化帶,刑天鯉就沒入了那一片英吉士人的僑民區。
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一棟棟尖頂的別墅中,河面上,被他屠戮一空的內河炮艇,船艙內,幾箱子炮彈轟然爆開,小小的炮艇轟然炸成了兩段,在河面上綻開了極絢爛的煙火。
爆炸聲傳出老遠,萬國租界到處都有警哨聲響起,一些屯扎了駐軍的據點內,更是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大隊大隊的各國駐軍紛紛整頓軍械,沖進了戰位。
少頃后。
一棟極有英吉士鄉野風情的尖頂、磚木材質的別墅頂部,背靠著一座極其寬敞的四方煙囪,刑天鯉眺望著白鵝浜對面的善德坊動靜。
那廂里,槍聲陣陣,喧嘩聲聲。
他看到幾條掛著不同國家旗幟的巡邏船,順著白鵝浜快速駛了過來,他看到圣諾曼的那條炮艇靠岸,有水兵站在岸上,和那些巡邏船上的各國水兵交流著什么。
若有若無的銀鈴聲中,一頭身高七尺,頭上生出一對大彎角的牛頭人低沉的嘶吼著,宛如瘋魔一樣從善德坊中沖出,一個虎撲跳上了一條趕來的,懸掛著法璐仕聯邦旗幟的巡邏船。
巡邏船上,十幾名身穿上黑下白制服的法璐仕士兵嘶聲尖叫,手中短槍打得‘嘭嘭’直響。
大部分子彈不知道打去了哪里,小部分子彈落在牛頭人身上,卻不見任何反應。牛頭人闖入他們的隊伍中,雙臂只是一個旋轉,就將這些水兵打得骨斷筋裂,扭曲的身軀被轟飛了十幾丈遠,甚至有人直接被打得飛過了白鵝浜,墜入了河這邊的馬路上。
數十名巡捕正吹著哨子,從附近的巡捕房中沖出,沖向鋼拱橋的方向。
猛不丁的看到有人從空中墜落,這些巡捕嚇得‘哇哇’怪叫四散閃避。
刑天鯉瞳孔一凝,在這些趕來增援的巡捕中,赫然有著小半的東云人?
不用看長相,就看他們那四尺出頭的身高,就知道,這些家伙,肯定是東云人……也就是東國老百姓口中的‘東云島奴’!
那條牛頭人在巡邏船上大肆破壞,三兩下幾乎將整個駕駛艙給拆了下來。
突然間,幾名黑衣教士在一隊圣諾曼士兵的簇擁下,從善德坊中走了出來。他們高聲呼喊著圣母之名,掌心同時噴出了奪目的光芒。
眾目睽睽之下,這頭牛頭人就在光芒中化為灰燼,‘砰’的一聲,黑灰被河風一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仁慈的圣母在上,邪魔已經被徹底消滅。”
一名黑袍教士站在岸邊,河風吹動他的長袍,衣袂飛舞中,頗有幾分神圣慈悲之意。
他高聲道:“仁慈的圣母啊,您的光輝籠罩之地,不容任何邪魔的存在!”
幾條巡邏船上,親眼目睹牛頭人大開殺戒,又看到傳教士們果斷的降妖除魔的各國水兵,全都誠惶誠恐的跪在了甲板上。
刑天鯉罵了一句極難聽的粗口,然后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