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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怒罵

  忙忙亂亂一天,沈檸以為終于可以休息的時候,卻沒想,西府老太太又給她找事干了。

  “元春一年大似一年了。”

  賈母嘆了一口氣,“她的才情容貌,你也是知道的,皇上后宮就那么幾個人,子嗣也不多,正好明兒個你要進宮謝恩。”

  這老太太也知道,這事她提的有點過份了,奈何如今的賈家,想要接觸皇家太不容易了,她不能不抓住這個機會。

  “你看能不能找個機會,不管是皇上還是皇后,讓他們看看我們元春?”

  老太太抓著沈檸的手拍了拍,“她現在缺的就是一個機會,給她這個機會,肯定能往上再走一走,她在宮里的路順了,這家里的路自然也就會順。”

  沈檸要被氣笑了,“皇后才救了我的命,您的意思是讓我把元春薦給她,然后去搶她的夫君?”

  賈母:“……”

  話怎能說的這么難聽呢?

  “皇宮那是什么地方,你該是知道的。”

  老太太耷拉下臉,“沒有元春也會有其他人。別人糊涂,你怎么也能糊涂?把元春送到皇上身邊,不管于皇家,還是于我們家,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她緩下一口氣,又道:“太上皇如今還優容我們家,皇上身邊沒人,也正是需要我們家幫忙的時候,你不過是幫著說句話,就那么難嗎?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元春在宮里蹉跎歲月不成?”

  說到后一句,老太太已經是痛心疾首了。

  “不是我想讓她蹉跎歲月。”

  沈檸也沉下臉來,“當初你們送她進宮時,就應該想過,她會在那里蹉跎歲月。”

  紅樓夢里,元春省親,短短時間哭了多少次?

  她什么都懂,也什么都明白。

  卻只能陷在那泥潭里,掙扎不得。

  偏偏一大家子,沒一個爭氣的。

  全都指著她一個人。

  妄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皇上身邊有多少人我管不了,但是,皇后才救了我們母女性命,忘恩負義之事……,我沈檸做不了。”

  沈檸嚴詞拒絕,“嬸娘想替元春想辦法,是找錯人了。”

  “你如今怎么也如此固執?”

  賈母氣壞了,“你要報恩,皇上也正需要我們家啊!”

  沈檸站起來離她遠點,冷冷道:“皇上需要我們家?您這樣說,把太上皇置于何地?就不怕別人說我們腳踏兩條船嗎?還是說甄太妃又透過誰誰,給您保證了?”

  南安太妃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兒子戰敗,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兒,生生的把探春送出去了。

  古來和親的公主有幾個得好了?

  更何況探春還不是公主。

  她的性子再厲害,異國他鄉,舉目無親,在人家的皇權之下又能如何?

  哪怕在現代呢,女大學生被賣到山里,也沒有幾個人能把日子過好的。

  所以探春的結局幾可預料。

  沈檸太氣這老太太,不管家中男丁,卻只一味的往女孩子身上想所謂的捷徑。

  “您也是有兒子的人,您也一心為他們好,可他們都如您的意了嗎?小小的賈家都是如此,更何況皇家。”

  她都不想跟這老太太浪費時間,“皇子們再差也是龍子鳳孫,他們有他們的驕傲,您行如此投機之事,用得著時,他們會捧你一下,用不著了……,嬸娘,您說賈家會是什么樣?”

  “怎……怎么會用不著?”

  老太太在勸沈檸之前,其實做好被拒的準備,“賈家再沒落,軍里也還有幾個人。珠兒大了,等他考了學……”

  “哪怕考進三甲,也不過是六品翰林。”

  沈檸一口打斷,“等他成長起來,至少也要十五年后,這其間還不能有一點意外。而且,您也說了,賈家在軍里還有幾個人,可您怎么不看看王大人如今什么樣?他能護著他自己,不連累賈家,嬸娘,我們兩家就要燒高香了。”

  賈母:“……”

  她甚為震驚。

  王子騰是干了什么,以至于讓沈氏誤會要被連累?

  “看樣子,您還什么都不知道?”

  沈檸氣得轉了一個圈。

  這什么都不知道,連自己一畝三分地都管不明白的老太太,居然還想什么家族大計?

  “給出去的東西,您看誰能要得回來?”

  不行,她不能動這老太太,還動不了王氏嗎?

  “您還指望王子騰扶您孫子?珠兒從文,寶玉不是煉武的料,就算他愿意幫扶,又能幫扶多少?”

  “有元春……”

  賈母還不知死活。

  “別給我提元春。”

  沈檸怒氣沖天,幾步打開房門,沖幫著尤氏收拾的西府一眾女眷怒道:“王氏,你是賈家的媳婦,還是王家的女兒?如果不知道,就去祠堂給我跪明白。”

  王夫人:“……”

  這是談崩了?

  她的面色漸漸白了。

  沈氏這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她啊!

  居然當著她兒媳婦的面……

  “老太太”

  王氏拿著帕子捂住臉,一下子哭喊出來,“您可要給我做主啊!”

  有了誥命就是不一樣了,居然如此欺她。

  “來人!”

  眼看尤氏和王熙鳳揮手讓丫環婆子走,沈檸怒喝,“把爺們都給我請來,今兒我倒要問問,到底是我在欺王氏,還是王氏在欺我賈家。”

  “是!”

  青蘋第一時間跑了出去。

  “沈氏,你這是要做什么?”

  賈母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

  她媳婦、孫媳婦,包括她自己,今兒都在東府幫著待了一天的客,怎么就一點臉也不給?

  “我沒想做什么,我就是想把事情攤開來說清楚。”

  沈檸決定管一管西府的事,“您疼惜二弟、二弟妹的心…眾所皆知,但您覺得您做得對嗎?二弟被您的疼愛養廢了。”

  賈母有心病,她的身體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

  她以前一直都覺得二兒子好。

  愛看書,愛講學問,不出去花,不玩古董。

  雖然也有幾個妾,卻也都是規規矩矩的。

  誰知道這段時間出了這么多事,她二兒子就跟廢物似的,什么都不會。

  陳沖那個殺千刀的,若不是赦兒打的快,只怕都要成她二兒的座上賓了。

  沈檸看向收到消息,陸續趕過來的賈家爺們。

  “母親!”

  看到王氏在哭,母親又是一副受了重大打擊的樣,賈政不樂意了,“大嫂,老太太年紀大了,有什么話您不能緩著點說嗎?”

  “我在跟嬸娘擺事實,講道理,罵你呢。”

  什么?

  賈政心下一跳。

  趕回來參加小妹妹滿月宴的賈珠朝妻子李紈擺擺手,她忙拉著王熙鳳退走了。

  “大伯娘,今日是玥妹妹的滿月宴,您也累一天了,”賈珠無奈的很,拱手時深施一禮道:“先歇歇,明兒您跟我說,我來勸說祖母和父親、母親。”

  沈檸:“……”

  她看著這個好像謙謙君子的賈珠,沉默了一瞬,“跟你說?”她的嘴角閃過一抹譏諷,“珠兒,你沒有眼睛嗎?你伯父是榮國府襲爵之人,他住哪?你父親又住哪?不要跟我說,是因為你祖母想要你父親住得近些,我只問你,你祖母做得對嗎?你勸說過嗎?

  現在你來跟我說,有什么事,你來勸你的祖母和父親、母親?”

  這不是笑話嗎?

  “還說什么讀書人?你們父子的書,我看是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現場眾人驚的變顏變色。

  王氏嚇得連哭不敢哭了。

  “你們連自己家里的事,都搞不明白,還花那腦子管家族未來做什么?”

  沈檸這話是看著賈珠說的,但是也是說給現場所有人聽的,“不怕把家族拖到泥地里,害了子孫?”

  本來她想緩著點,慢慢來,但今天真的忍不了啊!

  “賈珠,我問你,你讀書是為了什么?光耀家族,封妻萌子嗎?”

  “……是!”

  賈珠聲音發顫。

  父親是次子,無緣家族爵位,父母一心一意,想讓他們兄妹把家撐起來,好過伯父。

  他努力做到了。

  但……

  “好一個光耀家族,封妻萌子。”

  沈檸冷笑,“你既然有如此心性,當初你父親執意要把元春送進宮時,為何不出言阻止?還是說,你也想效仿楊國忠,借著妹妹光耀家族?”

  “……賈珠不敢!”

  賈珠嚇死了,當場跪倒。

  “不敢?”

  沈檸慢慢走到他的身前,“不敢你不勸?元春不是你妹妹?你怎么忍心讓她一個女孩子到那舉目無親的地方,替家族,替你無能的父親,掙所謂的家族榮耀?二房榮耀?”

  賈珠抖著身子,以頭伏地。

  隱隱的,他已經猜到大伯娘為何如此發作了。

  可是元春……

  “當初的事,珠兒根本就不知道。”

  王氏舍不得兒子被沈檸如此作踐,忙上前維護道:“有什么事,大嫂沖著我來吧!”

  她一邊說,一邊流淚,“元春進宮,也不止是我們夫妻的決定,當初敬大哥……”

  “他一個連官都沒有的人,說話你們聽嗎?”

  沈檸一口打斷,“還是說,當初我沒有勸過你們?”

  “可是事已至此,大嫂,您不能不管元春啊!”

  王氏撲倒時,想要抱住她的雙腿,好在尤氏見機的快,忙上去扶住的時候,邢氏難得機靈了一下,也忙過去扶住了。

  “好一個事已至此!”

  沈檸被她氣笑了,“當初你們決定好了,通知我們夫妻,給了我們事已至此的無奈,如今你又來?”

  賈敬失爵失官,他從小受的教育,是以為家族為己任的。

  可是最后他卻連累家族。

  雖然這連累也是因為他被先太子連累,可庇護不了家族是事實,連累家族甚至連累家中疼愛的小輩,賈敬的心何償不在滴血?

  西府沒有一句埋怨,但所行之事,件件都在埋怨。

  可這能怪賈敬嗎?

  賈家不止一個賈敬,當時還有公公和西府的叔叔在。

  人人都知,太上皇是在遷怒。

  他疼愛太子,早早的就把勛貴中最好的子弟,所有他親近的大臣,都往太子身邊推。

  他自己決策有誤,卻還怨怪太子精明強干。

  怨怪一群臣子教壞了他的太子。

  沈檸好氣。

  明明賈家為了讓他放心,早早就讓子弟棄武從文,他也知道這一點,可打擊太子的時候,人家照樣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更可笑的是,如今的賈家,還把他當成倚仗。

  自覺這位太上皇會優容賈家。

  “你們自己沒用,就不停的逼著身邊的人,你們逼得嬸娘傷了赦弟的心,逼得她年紀一大把,還在替你們操心、描補;逼得元春沒了將來,如今還要來逼我當個忘恩負義之人。”

  沈檸的眼睛一厲,“賈政!你大哥不在家,你說,我能不能管你?”

  “……能!”

  賈政羞憤欲死,可被大嫂盯著,母親雖雙目含淚,卻沒有為他出頭的意思,他也只能垂頭應了。

  “好,既然我能管你,祠堂在那邊,你就好生過去跟祖宗們懺悔,為何科舉無成,為何在工部一做這么多年的員外郎,還只是看邸報、喝茶?為何竊居你大哥的榮禧堂?為何家中有事,你只會脖子一縮?為何直到如今,還一事無成,只知道啃了老,再啃小?”

  賈政:“……”

  他驚呆了。

  他有這么壞嗎?

  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大嫂在冤枉他。

  可反駁的話好像就在喉嚨里,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因為他真的沒辦法反駁。

  “我……我沒有竊居榮禧堂,”他向母親求救,“是母親……”

  “閉嘴!”

  沈檸怒喝,“事到如今,你還把一切往嬸娘身上推?”

  雖然不是婆婆,可孝之一字,在這個時代一樣壓在她的頭上。

  沈檸很干脆的把賈母摘到一邊,朝在她面前,卻又小了那么一些的賈政和王氏來,“你沒讀過書嗎?禮記是讀在狗肚子了嗎?兄友弟恭你捫心自問,有做到過嗎?

  赦弟為了嬸娘,讓出榮禧堂時,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那么大的臉,好意思住進去的?

  嬸娘那么疼你,但凡你說一句,這是哥哥的屋子,嬸娘能非逼著你住進去?

  榮國府那么大,哪里不能住?哪里就礙著你天天去見嬸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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