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低低的精靈嘶吼咆哮,遠遠近近的慘呼哀嚎。
懷里的卷卷耳體溫隨著血液的流逝正在疾速降低,眼淚鼻涕糊不住嘴,張大的口里哭聲凄厲。
一雙大手抱起了自己埋進去懷里:"秀哉啊,不要哭不要哭,將來的日子就算再難,都不要哭好嗎答應爸爸,以后再也不要回來!"
父親怒吼著將自己的孩子拋了出去。
"父親!"
腫脹的眼睛滿是淚水,看不清去路,也看不清父親的臉。
"呼、呼、呼,呼,呼——"
"做噩夢叫爹哼,臉上還全是淚,沒斷奶的話不應該叫娘"
活動活動被捆住的手腕,用衣袖擦去嘴角的咸澀,秀哉不咸不淡地開口說道:"再翻過三個山頭就是目的地了,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先給我松綁,精靈球給我。"
"哦,你對冰之遺跡很熟悉我可不覺得那繩結能捆住你。"
J瞇起了眼睛,想要從秀哉平靜的面容上看出點什么端倪。
"哼。"
秀哉腮唇鼓動幾下,吐出一道冷鋒銜在齒間,雙手一抬,幾截斷繩落地。
"嘖嘖,當你的女朋友真是件要命的事,還好當初和你分手得早。"
"一個能在三點藏精靈球的女人也是怪可...吭!"吐出一口濁血,秀哉掙扎著站起身,身上有傷,難免招架不住突如其來的一腳。
"咳咳咳,我倆都是老首領一起養大的,誰不知道誰。我這份地圖你以為老首領沒見過但他從不提起要去。當初我不肯給你地圖,就是怕你急功近利,把組織里的這些人都給害了。現在既然來了,你把精靈還我,你自己去探索那遺跡。"
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傷口的隱痛,秀哉伸出手討要自己的精靈。迫近冬日,精靈們忙著囤積過冬食物,來的路上他們已經擊退了二十幾撥因缺食而陷入狂暴狀態的精靈群,手上沒有精靈,秀哉覺得自己極大概率會變成滋養天冠山的J肥料。
"嘿"J嗤笑一聲,,收回側踢的長腿,"你知道老首領為什么不肯讓你當首領"
也不等秀哉回答,J轉身掀開帳篷門簾,山夜寒氣一股鉆進里面,遍體生涼。
"這個世間之大,哪里不一樣,我們獵精靈,別人獵我們。獵人,就是獵仁!精靈的話,到地頭了自然會還你,不要耍沒有意義的把戲,我現在不是你的前女友,我是神奧最大盜獵者組織的首領。"
簾子落下,隔了寒涼,秀哉一個哆嗦,重新蓋上被子,身子卻怎么也暖不起來,自然也睡不著了。
心煩意亂的秀哉輾轉反側之間絲毫沒注意到帳篷黑暗的角落里一拱一拱的凸起。
"呵獵人,現在是叫訓練家么..."
"阿嚏!阿嚏!"
"艾瑞卡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等會兒添衣就好了,倒是冰兒你趕緊去休息吧,前邊山火太大,今天我們已經繞了不少遠路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達目的地。"
"嗯。"
看著冰兒鉆進了帳篷,艾瑞卡收起了臉上所有的笑容,低低地沖著身后的女人吼道:"你們火箭隊到底想干嘛!她一個小女孩和你們有什么關系嗎!"借著冰兒的名義,艾瑞卡才能暫時免去禁足的懲罰。
"哼,你的問題太多了,艾瑞卡——小隊長。"
宮本總體上對于這個自己新招來的女孩兒還是很滿意的,除了一些大家族帶來的小姐脾氣和有時莫名的心慈手軟。
"你要知道她的父母親不僅是神奧著名的學者,年輕時也是聯盟名號響亮的訓練家,山梨博士更是聯盟碩果僅存的大研究者,你們...我們火箭隊無緣無故何必招惹這么可怕的敵人。"
小叔是山梨博士的助手,貝爾里慈家族又是精靈研究協會的榮譽贊助商。艾瑞卡深深地明白這個初期由諸世家道館和聯盟妥協而織就的智囊集團,現在已經化作了一張不由任何勢力控制的巨網籠罩在了聯盟的天空之上。而作為現在這張巨網上輩分最老,吐絲最多的蛛王之一山梨博士,他只需輕輕一動,就能讓這張巨網落下,捕殺任何敢于貿然闖進來的獵物。
"呵呵"宮本的眼角笑意流轉,"放心,那個叫冰兒的孩子不是要去研究冬天精靈的心理和生態么,我們作為一支專業的冒險隊伍,保護一個未來的大學者做科研不是理所應當。呵倒是你,不要做得這么情真意切的樣子,火箭隊對你的考量,可是會伴隨著你的一生。"
"你不是說..."艾瑞卡瞬間變色,對于宮本的出爾反爾驚怒不已。
"噗噗噗..."撲騰著翅膀的黑影落進了營地。
"你以為逃離了家族就是自由"宮本冷笑一聲,"我只是幫你打開了枷鎖,自由那東西,不是自己去抓住,就沒有任何意義。"說完,宮本似慢實快的,幾步就搶回了自己的帳篷。
天冠山縱穿神奧大陸,山高林深,電子信息的傳遞極為困難,前遣隊員的追擊情報只能通過最原始的方法,例如豆豆鴿和姆克兒這類鳥類精靈來進行傳遞。
雖然不會出現傳不到的問題,但是時效性上較之電子設備終究還是差了不少。
"掌控...自由。"
冷風吹得陰云堆積,讓明月神隱,如危峰高聳,層層疊疊,一眼不見邊際。
幾只飛鳥撲騰著又從宮本的營地中飛起,趁這覆天之山未落,向著南邊逃也似離去。
艾瑞卡小臉煞白,心里傳來的一股子烈火讓她毫不覺寒。倘若能換來自由,犧牲一個關系不深的小女孩兒,又有何妨。
今日天銀鎮的封山大典即將落下帷幕。
"...哀骨吟唱著幽冥之歌,漫沙卷奏那亡靈序曲,愚人不知止欲,終將世界推向了黃昏..."
競技場搭就的舞臺上,紫色紗幔拉攏拂分,并不閃亮的燈光被咿咿呀呀的三味線扯得明明暗暗,輕重緩急的囃子(注一)提吊著臺下眾人心膽上上下下。
凄婉悲絕的唱詞從那極為少見,粉面勝雪的女子演員朱口中被一段段撕扯出來,被極是奇異華麗的仿精靈和服襯著,就像要融入斑駁荒涼的背景古畫。
最最難得的是舞臺上和演員一同演出的精靈,隨聲而止,隨音而行,只需演員一個眼神,就能形影相隨,兩者之間的配合可謂是妙到毫巔。
完美妙極是為精,機巧聰明是為靈,說的正是這些神奇的家伙吶。
劇名為《米季納》的歌舞伎表演,是在歌舞伎從城都傳到神奧后,以神奧的米季納遺跡為實例的故事改編而來,在是神奧地區流傳最廣,影響最深,也是天銀鎮封山大典必演的劇目。
大致內容是講近三千年前不知什么原因,整個神奧地區天災頻發,人類面臨著幾近滅絕的深淵之境。
英雄達摩斯和芭芭拉(注二)和他們的精靈伙伴歷經艱難困苦,闖過重重險阻,終于在米季納見到了創世大神阿爾宙斯。
兩者又一起攜手通過了阿爾宙斯設置的考驗,創世大神最終為他們勇于犧牲,甘于奉獻的精神所感動,用自己的力量制成了一顆生命寶玉。
達摩斯和芭芭拉借助生命寶玉的力量,讓大地再次恢復了生機,人類和精靈們得以繁衍生息,一起使得文明傳承下來。
故事雖然老舊的像家里祖爺爺生前最愛躺著曬太陽的破藤椅,你屁股還未挨上,就能聽見椅子在嘎吱痛叫,但是又像一壺陳年老酒灌進了一個清麗花俏的瓶子,一番細咂之下,新瓶老酒,看著可愛,喝著味長。
天銀鎮地處偏僻的層層山脈之中,運輸不便,除了商鋪競技場和酒館,鎮上連個小一點的游戲廳都沒有,更不用說專門的歌舞伎劇場,一年一度的封山大典,主辦方貝爾里慈家族專門從城都請來的最著名的歌舞伎大家。
是以這會兒臺下的觀眾依舊對這個年年相復的故事咀嚼地津津有味。即便是語言并不相通的精靈們,也是或靜靜蹲坐,或依臥主人身旁,專心致志地看著臺上的演出。
偌大的一個競技場近乎無有雜音,每個人,每個精靈都為精美的表演所情到。
除了一個...邋遢的如同乞丐一樣的男人。
"嗨(讀作hei),大彩蝶!大彩蝶!..."
那男子起始蜷縮在不知哪個犄角旮旯,等到那飾演芭芭拉的女子踏將出來,就像瘋了一般大喊大叫起來,還一邊叫著一邊試圖沖向舞臺。
"...一番激斗,勇者達摩斯帶著陷入龍王蝎群包圍的芭芭拉死里逃生,兩人繼續沿著唯一的線索向那荒涼的米季納沙漠深處行去..."
一幕終了,念白相送,下座鳴物大作,紫衫黑簾并攏。
那瘋子樣的男人也被一群憤怒的鎮民直接扔出了競技場外。
"快快快,化妝的,趕緊幫忙拆一下這衣服!"
"道劇組,下一幕的東西都沒問題吧!"
"你干什么呢!趕緊進去,瑪繡小姐喊你進去!"
拿著只對講機,精干的場務就像握著女王的權杖,后臺的每個人隨著她的手臂揮舞,高速旋轉的陀螺一般,帶著風呼嘯來去。
"你去把剛剛那個擾亂表演的男子帶到我的下榻之處。"
飾演芭芭拉的女演員瑪繡對著梳妝鏡整理著下一幕的戲劇服,隨口吩咐著剛進來的侍者。
"是,啊"侍者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尖叫。
"咚咚咚咚..."太鼓急促地聲響又起。
"快去。"
瑪繡雖眼波流光,聲軟音柔,但是畫眉斜挑,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侍者不敢再多言,挽起隔簾急匆匆去尋那不知躺在哪個角落的邋遢男人了。
囃子聲漸息,一陣叫好聲中,陳腐老舊的故事在光怪陸離的世界中不斷輪回上演。
"有狐綏綏,在彼金梁。
心之憂矣,之子無父。
有狐綏綏,在彼金厲。
心之憂矣,之子無母。
有狐綏綏,在彼金側。
心之憂矣,之子尋鼓..."(注三)
城都滿金市最大的歌劇院里,經典歌舞伎劇目《義經千本櫻》(注四)亦正在演出,只是千余坐席,竟是空無一人,只有空懸于劇場上方的豪華包廂內有幾絲光透出來,告訴演員們還有觀眾在欣賞他們的表演。
"篤、篤、篤..."
春蔥玉指輕叩香檀案幾,即便是凜冬將至,也凍不住滿室春意。
貓老大享受著這蘭花玉手撫摸,目色和主人一般迷離。偶然抬首慵懶望向戲臺,對那飾演靈物的九尾狐貍也多是譏誚不屑。
即便是看戲,坂木美子也自有一股昂然之氣,猶如帝皇高坐,絲毫不愿正眼看那左右階下之徒。
"不是說歌舞伎町么!誰愿意看這鬼臉一樣的破玩意兒!"
亞諾會長典型的卡洛斯平均身高,胖胖的身子擰緊了發條的彈簧豬玩具一樣又蹦又跳,兩撇翹曲的胡子也像龍口哨似的隨亞諾的粗氣一舒一卷。
"哼。"坂木美子雙手輕拍幾下,房門一開,進來個紅發女郎,面部輪廓分明,不似關都人,也沒穿一般城都風俗娘慣常著身的和服。
碧眼紅發,一襲卡洛斯洛可可風格的白色裙子,只是沒了裙撐,更顯身形高挑。
看著亞諾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坂木美子不由也有些黯然神傷,手一拍,那女子躬身微笑著退下。
"怎么樣,我等會兒把這個女子送到你那邊去。"
"她不是艾莉絲,艾莉絲..."
亞諾的胡子柔順起來,一剎那原先猥瑣低俗的樣貌盡去。
秋末的夜晚街燈昏暗,寒意漫浸過河邊的青石路板,行人稀少,寧靜的金水河無聲無息地流淌,天上飛鷹長嘯,只有江邊老翁煢煢獨釣。
"...昨夜夢里,風高浪急,義經葬身大海,驚起只覺淚濕被襟,此去已是年余未聞音訊,莫不是,莫不是..."
臺上靜御前思念義經,哀哀戚戚。
此時的亞諾,身上也流露著這般寂寥。
"篤篤篤。"
"請進。"坂木美子飲了一口酒,朗聲說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滿金市太大了,我迷路了。家父繁忙,小子在此替家父像兩位前輩問好了。"
銀白的發,銀白的牙,優雅溫暖又帥氣的年輕男人在哪都討人喜歡。
"哦,是大吾啊,年輕人,我懂的我懂的,滿金的歌舞伎町可是聯盟聞名的溫柔鄉啊,沒事,等會兒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嘿嘿。"
上一刻還莫名感傷的亞諾這一會兒已經再次變成了油膩咸濕的大叔,對著小年輕勾肩搭背試圖傳授些歡場經驗。
"啊亞諾會長說笑了,哈哈,哈哈。"
愣了一下才回過味來,大吾卻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只好笑嘻嘻地打著哈哈。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說正事吧。"坂木美子細眉一挑,慵懶之意盡去,凜然正坐,仿若利刃微微出鞘,自有懾人鋒芒。
三人分次席坐好,坂木美子坐于上首,亞諾和大吾分列左右兩旁,案幾上早就擺好茶水糕點。
坂木美子開口問道:"雖然之前都已經會過多次了,但我這邊還是要多問一句,我,坂木美子,坂木家族長,西爾佛公司董事長,請問亞諾·多里安,茲伏奇·大吾,兩位先生今天是以什么樣的身份參加此次聚會"
"我,茲伏奇·大吾,謹代表茲伏奇家族,以得文少董事的身份參加此次會議。"
"我,亞諾·多里安,謹代表我多里安家族,以及即將建成的精靈球工廠執行總裁一職參與此次會議。"
微微點了點頭,坂木美子緩緩地說道:"聽說今天會上火燒得不小,你們兩位怎么看。"
峰會不是大會,坂木美子不屑于親自下場,只是隨意派了個公司的董事去。
大吾沖著對面的亞諾微笑,亞諾嘿嘿一笑,怪聲怪調怪叫起來:"唉,可憐的卡露乃小姐,你怎么就焦了呢,你這一焦,讓這位坂木大董事也一起著了喲。"
"砰!"
"喵——"
貓老大翻滾扭身止住退勢,磨牙的嘎吱聲中,名貴的桃梨木地板被勾畫出十道木屑紛飛的溝壑。一聲吼叫,吃了反射壁暗虧的貓老大前爪暗藍色光芒閃亮,一式暗影爪就要揮向對面面無表情的超能妙喵。
"回來。"
聽見坂木美子的低喝,貓老大立即頓住身子,散去凝聚的能量,扭頭擺尾又回了主人腿邊坐下。
"哎呀,寶貝兒你怎么跑出來了,快快快,到我懷里來,好久都沒抱你了,讓我好好看看。"
亞諾抱起自己的超能妙喵狠狠抓揉起來,渾然不顧他滿臉不愿。
坂木美子瞇起眼睛,笑著說道:"看來亞諾先生對你們的冠軍小姐意見不小嘛。"
"哪有哪有,我可是極喜歡卡露乃小姐拍的電影,經常深夜獨自觀看吶。"說著說著,亞諾也不知想到什么,又沖著大吾擠眉弄眼起來:"大吾你覺得怎么樣?"
"啊"唇還未能觸到杯沿,大吾一臉懵的說道:"是說卡露乃前輩演出的演出的電影嗎?倒沒怎么看過,不過在下好友米可利倒是贊不絕口。"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亞諾的笑容淡去,垂頭自顧自擼貓了。
"哼"坂木美子冷笑著。
大吾看著突然冷下來的場面不由尷尬,是我說錯了什么嗎?只是兩人都不開口,大吾也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坂木董事,關于之前您提出的條件,我們得文實在無法同意,最多只能從我們父子持有的股權中劃出五個點和你們置換。"
"五個點..."坂木美子點了點頭,卻是斜睨著另一側擼貓的亞諾,"亞諾,你們卡洛斯..."
"精靈球工廠隸屬于卡洛斯全體民眾,我們多里安家族能代為管理,是民眾對我們的信任。"
亞諾一臉正氣回道。
"五個點就五個點吧,沒事的話我就不留你們了,早點回去吧,峰會還有十幾天,別累著了。"
茶碗被摔在桌上,碗蓋重重一合,坂木美子似是無奈地嘆息著,而后正襟端坐,雙眼望向戲臺影亂歌曼,饒有興趣的樣子。
"嘿嘿,坂木董事,你看那歌舞伎町..."亞諾收回了超能妙喵,搓著雙手雙眼放光,譬如餓了三天三夜的乞丐見著了熟肉般,口水也要流下來,又像是嫖...不對,這個亞諾不正是個老流氓。
坂木美子目不斜視,只慢條斯理吐出一字:"滾"
"嘭!"
亞諾摸了摸鼻子,被關門聲驚了一哆嗦,疾跑幾步摟住了快要離去的大吾:"哎呀呀,大吾啊,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嘿嘿嘿,我可是知道一個好地方,那里的女人..."
"啊哈哈,不了不了,會長您還是自便吧,我這會飯還沒吃,明天還要開會,您自便吧自便。"
幽暗的環形走廊蕩漾來尤為急促慌亂的踢踏聲,不知道哪個通風窗口溜進來的光芒打量著被遺棄在陰影中的亞諾,半臉淚流。
"你怎么看,波士。"坂木美子聽見身后的響動,也不回頭,只是淡淡地問著。
坂木老大躬身然后端坐:"母親大人指的是什么?"整個關都地區地下世界里威名赫赫的坂木老大向來視他人如無物,卻在自己的母親面前尤為恭敬。
"剛剛在暗房內看了這么久,都說說吧,先說說亞諾那老家伙。"
"亞諾·多里安,卡洛斯聯盟會長,多里安家族族長,年輕時就是個浪蕩子,彼時聯盟占據卡洛斯不久,動蕩不安,他投身了一個不出名的幫會,憑著一股子敢打敢拼的精神,居然運氣極好地崛起了。然后憑借幫會勢力參加選舉,直至現在成為會長。不過聽說他妻子早逝,也沒有子嗣,常年流連于卡洛斯各大高端會所,言行放蕩,是出了名的老色鬼,再加上他任會長期間并沒有什么亮眼的政績,很多卡洛斯人都在背地里嘲諷他,說他要不是多里安家族的族長又孤身一人,恐怕早就被人刺殺在那些花柳之地了。
哦,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卡洛斯的三冠衛星賽,老色鬼是這項賽事的擁躉,也是他一手推動了三冠衛星賽推廣向全聯盟。也是因此,三冠衛星賽一直被戲稱為亞諾的宮廷選拔賽,年輕時的卡露乃似乎被老色鬼騷擾過,所以兩人的關系也一直不是很好。"
"看來你的火箭隊也不是每天只知道惹是生非么。"坂木美子看了一眼有些窘迫的兒子,"只是這些?"
"有證據表明,幼年的亞諾被家族早早地拋棄,被不知名的組織所吸收,成了極為出色的訓練家,而后又作為雙面間諜徘徊在保皇黨和革命黨之間,其每一次政治途徑中的上升必然伴隨著腥風血雨。據我的情報來源,單是死在他自己手下的人就足有上百之數。這個人,很可怕。從他剛剛裝模作樣的態度來看,恐怕我們和卡洛斯那邊的合作要黃了。怒我直言,母親大人用長相近似于他妻子的女人試探他,有失計較了。"
"唔,那個大吾呢?"坂木美子對于自己兒子的說法不置可否,繼續問著。
"茲伏奇·大吾?"坂木波士不屑一笑,"僥幸得了冠軍的年輕人罷了,同為巖鋼地面流派,他不是我的對手。得文制造也只是一家小公司罷了,他們父子手里握著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只肯拿出五個點來換,怕我們惡意并購再加上剛剛那個大吾恭敬誠懇的模樣。哼,不過如此罷了。"
"你這個小鬼頭。"坂木美子的看著兒子不可一世的樣子,輕輕笑斥了一句,如三月春花,滿室生暖,只是開花艷麗,終要凋零,"兒啊,我很后悔當初讓你在訓練家的道路上走得這么遠啊,什么時候,我們坂木家的兒子,居然要親自沖鋒陷陣了。"
"母親..."坂木波士一時楞坐原地。
"亞諾雖然手段狠辣,但是他對于他的妻子其實是愛到了骨子里,剛剛他并沒有生我的氣,相反很承我的情,他那話明著在說我們兩家的合約黃了,卻是在告誡我,量產精靈球,關乎全聯盟之興衰,盯著飯碗的人太多,想要像以前那樣獨家壟斷,已經是不可能了。那個大吾,也是在拐著彎告訴我同樣的道理。"
清茶在努力呼著余生的熱氣,臺上的的唱音拼命想要鉆進沉默不語的母子耳里。
化作人形的九尾得了初音鼓歡喜離去,佐藤忠信與平教經約了決戰之期,四段目幕落,鳴物大作,全劇將要終結。
"波士啊,你看那源義經,縱然號稱,終究還不是被他兄長源賴朝以權術玩弄于股掌之間,靜御前苦苦尋到源義經,卻萬不能想到這個懦弱的男人最終會殺了她和女兒,最終自盡。"坂木美子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們坂木家是皇族,也只是曾經,聯盟議會,資本運作,合作妥協什么的,和敵人在他們制定的規則內戰斗,母親,你太沉迷于這些無用的所謂權力了。"
安靜的室內仿佛嘩啦啦風起,衣袍獵獵作響,坂木老大的小眼睛里光若晨星:"源義經空有謀略,源賴朝工于心計,他們都依賴于他人的力量才能一朝成名。就像聚沙成塔,海浪輕輕打來就散了。什么是真正的權柄?掌控生命存亡!定奪他人生死!唯有至高至強的暴力,才是權力!"
平地雷起。
"你做得到嗎"
坂木美子波瀾不驚,母子之間類似的爭論早在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可惜的是世間總沒有母親是兒子的對手,于是世間就有了火箭隊這個組織。
"哼,吉野山上,火屬性的九尾居然能幫佐藤忠信贏了平教經,母親,是不是太奇怪了些"
舞臺上,佐藤忠信經在白雪皚皚吉野山巔的決戰快要落幕,佐藤忠信隨身的精靈基本都死傷殆盡,平教經雖然也死傷慘重,但明顯占據著上風,突然背著一面小鼓的九尾如神降臨,是那只化作佐藤忠信的九尾,強大的力量一舉擊敗了苦苦支撐的平教經。
坂木美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呵,母親,等著吧,馬上你就會見識到了,那種永恒的,至強的力量。"
"我記得芳緣人不怎么吃辣。"舉杯一飲而盡,庫庫伊隨口問著身邊的不顧形象,埋頭猛吃的不速之客。
"唔...嗦嗦...之前有個家伙請我吃了一碗,雖然辣的幾天拉不出啦,不過確實很好吃啊。"
"你這家伙,吃飯呢。"
"呵,你這黑鬼什么時候這么講究了。我已經和亞諾那家伙說過了,三冠衛星賽推廣向全聯盟我是不同意的,這也是卡露乃小姐的意思。坂木美子那邊我該做的也做了,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了。吃完了,我先走了,收拾一下。"
一頭銀發出了居酒屋,頂著皎白月色混入了城都不夜。
噗通幾聲響,湍急的金水川流中幾條魚兒被河邊老翁釣起,含笑提著魚簍歸去。
不速之客離去不久,又有一個染得一頭白毛,白毛上架著一副極為夸張的金邊蛤蟆鏡,穿戴著大金鏈子大金表的混混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庫庫伊身前。
"老板,一瓶燒酒,烤串多上點!"
大聲嚷嚷著脫去短衫,混混抖動著自己的大胸肌,努力想要成為一只花舞鳥吸引居酒屋中眾多異性的目光。
"能不顯擺你那破造型么!古茲馬!"庫庫伊看見坐在對面的渾不吝,也不知是喝了太多酒,酒精上頭的緣故,還是兩人天生犯沖,一口酒氣就噴到了古茲馬臉上,"就不該同意讓你跟著來。"
"呵,你醉了。"古茲馬倒是混不在意,"后面跟著的幾個家伙我扔河里喂魚了,有時間應該去河邊釣釣魚,應該很肥。"
"春水冬水,都是東流水啊..."
"所以你丟了鑰匙,打算讓我幫你找回來?"殘妝未卸,瑪繡輕輕拍撫著懷里的豆豆鴿,眉宇間盡是疲憊。
"是啊是啊,呼呼呼呼..."
"沒錢不干。"瑪繡拒絕得干脆利落 "額——哦哦哦哦..."邋遢的男人大口吞咽著盒飯,不小心給噎得眼白都給翻了出來。
"啪。"
廣袖揮轉,蛇擊在邋遢男人背部,一口白飯混著渾濁的湯湯水水噴了出來。
"呼——得救了。"
"'帥哥';我看你的代號應該叫乞丐才對。"掩嘴輕笑,顧盼生輝,沒了白粉,才見美麗,瑪繡指了指一地的盒飯盒子,笑道:"組織里現在難道窮得連工資發不出來了"
"能怪我嗎,要不是那小子專往深山老林里鉆,害得我被一只,不對,一群象牙豬追殺,丟了錢包證件,我怎么會,怎么會,我容易么我,嗚嗚嗚..."
原來帥哥一直在背后跟著易東進了天冠山,奈何實力不夠,碰上了一群貼秋膘象牙豬,被追得上天入地,不僅跟丟了人,連自己的隨身物品也都悉數丟盡。好不容易逃離豬牙,終于到了天銀鎮,堂堂國際警察警司,竟然連飯也沒得吃。
"好了好了,別扮相了。國際警察眾矢之的,天銀鎮又在群山里聯絡不便,你沒證件,聯絡處的人不敢認你也是正常。吃完了好好洗漱一下,我身份隱秘,你就在劇團里先當個雜工,明天跟團一起回城都。"
眼前這個憨貨三十好幾的,還算是自己上級,眼淚說來就來,瑪繡見他慘樣,也是頗為無奈,三指按揉眉心,細聲替帥哥安排著。
"啊,救人的事怎么辦"一骨碌坐起來,帥哥盡力想要睜大瞪圓自己的小眼睛。
"你別忘了,我是臥底,馬上大雪封山,這個時候我突然消失,你想過后果嗎!"
"嗚嗚嗚..."帥哥一個虎撲扯住瑪繡的廣袖就開始大哭。
瑪繡的精神開始有些恍惚。
"瑪繡小姐發生了..."一個工作人員探進頭來,"(⊙o⊙)..."
"啊哈哈,這個,這個人好像太感激我了,他還沒吃飽,你再去拿幾份盒飯過來。"
等得凌亂的工作人員離去,瑪繡冷聲說道:"撒開。"
"不。"
"大嘴娃,咬碎。"
"該死,你來真的。"一個打滾避開,帥哥看著地上的土坑,冷汗直冒出來。
"吃完飯直接滾蛋。"瑪繡一耍袖子就要往內間走去。
"等一下,我命令你去救人。"
"命令嘁"瑪繡嗤笑一聲,"你是誰"
"我是..."
抽風般的狂閃,電燈抽搐著沒了聲息。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停電了"
"山里面電壓不穩,常有的事,等會兒就來了,不要擔心。"
走廊里一陣慌亂后又恢復了寧靜。
汗珠從帥哥腦門不斷涌現,在灰土盤結的臉上匯成溪河。
"你是誰"臻首狼顧,朱紅在微光里勾起:"哼,再有一兩天就要下雪了,還有許多精靈沒儲夠糧食呢。"
"殺了我,唾手可得的自由可就再也得不到了。"
"聲音沒有絲毫顫抖,看似慌亂眼神深處其實不見波動,雙手一直游離在精靈球附近,不裝了我一直很奇怪曾經國際警察的王牌探員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不堪模樣,要不你說說。"
轉過身來,瑪繡看著眼前這個猥瑣邋遢的男人挺直了腰背,鯉魚化暴鯉龍,也只是一瞬而已。
"從出生到現在,每一步的人生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明明曾經是組織里最年輕的警督..."
"天天演別人的人生是不是感到自己已經對生活再也沒了期望..."
"被心愛的女人背叛那一刻是不是很絕望..."或多或少的精神疾病 "一個藝伎,臥底久了,連自己都沒有了,回過頭去,往生全是空白,你..."
"大嘴娃,咬碎!"
"...想不想脫離組織。"
腥臭的口氣從大嘴娃背后的巨口中撲面而來,能看見利齒上能量光芒的閃耀,大概下一秒,身體就會變成兩三節吧。
紅光閃過,捏著精靈球的手指節發白,胸口劇烈得抖動帶起漂亮的動線,圓溜溜的大眼各色情感交雜,懷疑、期盼、憤怒、掙扎...
"每個臥底都有或多或少的精神疾病,最后瘋傻的人不在少數,你一個這么愛漂亮的女人,將來變得癡癡傻傻,大小便失禁,痰濕從口里流出來還傻笑著亂走,真應該帶你去組織的養老院看看..."
帥哥的嘴里不斷吐著刀子,狠狠地扎向漂亮女孩的心底。
"他現在在被火箭隊追殺。"不知什么時候,汗水也打濕了瑪繡的衣襟,幾縷絲發粘在臉旁,花了一片妝,"再說我憑什么相信你能放我自由,你現在也只是一個快被所有人遺忘的敗犬罷了。"
"哼,敗犬,真是貼切啊。"帥哥自嘲一聲,臉上無悲無喜,眼神里藏著個黑洞,吸去了所有的光,"你應該知道我現在什么實力,我要是食言,你想要不為人知地殺我不難,雖然我是一只敗犬,可是我還不想死。至于火箭隊..."
帥哥瞥了一眼瑪繡懷里的豆豆鴿,"不愧是坂木家,精靈傳遞消息的信站還留著呢,臥底火箭隊這么多年,就一個人,應該不難吧。"
瑪繡陷入了無聲的思考,帥哥笑笑,繼續撿起盒飯猛刨。
"滋滋滋,啪!"
燈光亮起,探進來一個怯生生的小腦袋,"瑪繡小姐,盒...盒飯。"
話音剛落,一個灰色的身影閃過,工作人員只覺手上一輕,一捆和盒飯落在了那個邋遢男人的手里。
"下去吧。"
"哦哦哦,是。"
深深呼出一口氣,瑪繡重新恢復了冷靜。
"食言的話,想必白銀山里的圈圈熊們不介意自己的儲糧里多點人肉。"
吧唧吧唧,帥哥頭也不回,舉筷示意。
注一:囃(za)子,同雜子,伴奏的意思,也叫鳴物,以大太鼓為代表,有擬聲之用。
以上資料皆來自:
李穎.《日本歌舞伎藝術》
范卓晨.《三味線音樂在歌舞伎中的應用》
歌舞伎雖然筆者并不欣賞,但是其能傳承至今,亦有其獨到之處,有興趣的讀者可自去了解。
注二:芭芭拉在希臘語中意味異鄉人。米季納的原型是希臘的邁泰奧拉。
注三:改自《詩經·衛風·有狐》
注四:又名《四之切》,筆者不通日語,原劇臺詞看不懂,做了適當改變。之前的《有狐》就是根據其內容改編,且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