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說的是真心話,絕非客套。
她修煉的法力源自空間的清濁二氣,精純渾厚,清靈凈澈不含塵世業力。莫拉吞噬的惡靈幾乎都是罪惡滔天之徒,它是空間的器靈,有煉化業力的本能。
然而,一人一靈并非同類,消化系統不同,口味自然也不同。
它能煉化業力,她卻有點消化不良,且對自己帶來一定的負面情緒。以前跟莫拉共享梁家那位老鬼的靈力時,她修為尚淺,體會不到其中的區別。
如今她長期在空間修煉,那點不良的影響就特別的明顯了。
若非迫不得已,她和它還是各煉各的吧。
不讓莫拉吞噬惡靈也不行,須知敵人在暗她在明,積攢法力以應付未知的敵人是她余生的功課。強敵環伺,若還把自己的一半功力傳給器靈就太輕敵了。
莫拉無法理解東方仙術的妙用,吞噬萬物的靈魂與怨瞋惡等煞氣增長功力是它的本能。
眼下,它同意只吞食惡靈就夠了,不能要求太多。將來敵人出現時,它若肯幫忙固然好;若不肯,至少它還有能力逃跑,不被對方反吞噬也算積了大德。
她對萬事萬物的容忍度頗高,只要不危及無辜的性命,一切隨緣又何妨。
拒絕莫拉的好意,修為跌穿地心的桑月倍感疲憊。便喝了兩瓶參元液,慢慢運功調息。練完三周天之后,終于感到自己的精神狀態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
再嗑一顆凝氣丹聚氣養血,靜修一天一夜。
翌日清晨醒來,留在身上的痛感記憶終于徹底消除。修為跌得那么厲害,以至軀殼重新變得有些笨重,就像一個正常人背著二十多斤重的行李包徒步行走。
無妨,適應了就好。
郁悶的桑月時不時地自我安慰,心神有點恍惚。這種狀態無法靜修,索性不練了,帶著當當和板板離開了莊園。
回到桑宅,當當和板板一如既往地縮小身形,恢復普通的成年獒犬身型。
每次它倆出來,她家的四條巡山犬總是壓力山大,天天在宅子外邊轉悠。若大佬們踏出宅門,它們立馬有多遠躲多遠,之后就遠遠站著盡量減少存在感。
這種最熟悉的陌生狗友的感覺,至少要相處兩天才有所改善。
“喔——”驀然看到她出現在門口,正在院外樹下給四只巡山犬梳毛的白水新先是愕然,繼而一臉驚艷地瞅著她,欲言又止,轉換話意,“終于出來了!”
看慣了那張傷疤臉,突然恢復原貌倒一時不太習慣了,仿佛又看到那個遙不可及的紅遍全球的女歌手。
“只有你在?”桑月看出他的異樣,但不以為意。
冷不防看到恢復容貌的自己一時反應不過來罷了,總會適應的。
“哦,”聲音也恢復了!白水新迅速回神走進院里的水龍頭洗手,一邊解釋道,“他們到村那邊了,這幾天來了一幫異人,天天繞著你家山頭嗯嗯地施法……”
最初只有蘭姑娘知曉,后來實在憋不住了,借助她家器靈的法力造出光幕一起看個樂子。
“嘖嘖,”他站在院門口朝她豎起大拇指,一臉欽佩,“你家的護山大陣不愧是這個!”必須點個贊,“這兩天我們見識了很多大師的法術,比變戲法精彩。”
桑月回以一笑,坦然接受他的夸獎。
四只巡山犬本來湊到她跟前嗅來嗅去的,看到當當和板板過來,趕緊離她遠點開始往山里跑去。
跑去巡山,兩位大佬在盯著呢。
難得出來一趟,當當和板板向來待不住,必須先繞山一圈再回來玩。
“餓不餓?”白水新拿著干毛巾擦手,問道,“現在差不多下午兩點了,我去做晚飯。”
雖然剛吃過午飯,無妨,都是大胃王,指不定待會兒他們從那邊歸來會被氣餓。阿云、阿鹿和阿蘭都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他脾氣最好,所以被留守了。
“不用,”桑月搖搖頭,“剛喝了幾瓶藥,練完功,不餓。”
她有辟谷丹,那是練功時懶得做飯才吃的,以免耽誤自己頓悟。救人之前嗑了一顆辟谷丹,才過了幾天而已,她還喝了幾瓶補充能量的藥劑,真的不餓。
深知她藥劑的神奇之處,白水新便不強求了。
兩人賓主倒置,主人家坐著歇息,由客人忙碌。
白水新從廚房端出一盤盤炸麻花、菜花,炸野菌,炸麻辣香蕉等小吃。再配一壺青綠剔透的桑家茶園采的新茶,旁邊還有花茶粉、雜果糖漿和幾盒鮮奶。
油炸點心是鹿青子愛吃的,也是她親自給大家炸的。
新茶是他和阿云采回來炒的,花茶粉、雜果糖漿據說是桑姑娘她研制的,鮮奶是蘭姑娘買的。
集各家之長,想吃什么自己搭配。
“你的聲音終于恢復了。”一陣忙碌之后,對她的陌生感消散了些,白水新看她的目光透著一絲欣慰,“聽阿蘭說你走火入魔,對不住啊,給你添麻煩了。”
“小事,”桑月動作熟練地拎起烤奶壺擱在桌旁的小火爐上,再往壺里倒水、配料和鮮奶,“喝了藥,自然而然就恢復了。”
修為跌穿地心什么的就不必提了,反正他看不出來。
莫說白水新,恐怕就連屠夫也看不出她降了修為。還是那句話,藥劑只能救人,無法修復功力。她穿過去的時候,屠夫已經出氣多進氣少,離死不遠了。
命都快沒了,哪里還有功力?目前大家都是一群殘廢,只能躲在山里避世。
“管直的事怎么著了?”一邊煮奶茶,一邊問出她最關心的,“救回他爸媽了嗎?”
那天救回來的人中就有管直,但不知是死是活。
“沒有,”提及此事,白水新心情略沉重,自己倒杯清茶喝了一口,“他爸媽被制成尸人,有一絲意識,卻無法控制自己……”
當時,他哥倆帶著鹿青子、管直找到他父母時,他父母的雙眼直流血淚。
各種陰差陽錯的情況下,管直一連被邪師擒住三次。第一次被他哥倆救了,第二次是齊東保的誤闖邪師魔窟救了管直一命。
第三次被擒,被迫在一旁觀看邪師煉制兒子的父母救子心切,以靈魂為代價召來邪神的一絲念力助自己暫時失控,重創那位邪師救下兒子。
“……他父母當場灰飛煙滅,連傀儡軀殼一并粉身碎骨……但不管怎么說,至少一家人見了面,作了告別。”白水新的眼里充滿悵然,“應該沒遺憾了吧?”
遺憾的是他和阿云,不僅沒能救出管直的父母,還差點搭上己方的幾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