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之術,有傷天和,在常人眼里也屬于邪術的一種。
讓桑月做決定,這實在太過考驗她這個當了大半輩子奉公守法良民的人性。何況還是個一字訣,這類功法是越簡單就越難參悟,悟錯了道便是誤入歧途。
這是殺戮之術,悟錯的道途必定血染千里,屆時想要回頭便只能用自己的性命為代價。
可以說,這是一條沒有回頭路的道,一旦踏上就回不了頭。
事關未來的命運,可不僅僅是前程,桑月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否決了。不急,她如今擁有五百壽元,漫漫長生中或會另遇機緣,不必著急作決定。
就算一直遇不到機緣也無妨,五百歲跟飛升成仙的漫長壽元本質上區別不大。
若天仙亦有壽終時,那跟凡人晉階修士的視覺和感受有何區別?正如現在的她在凡人眼里何嘗不是仙品人生?凡人仰望她,她仰望真仙,命運何其類同。
長與短的區別而已,人有人的苦悶,仙有仙的煩惱。
所以,實在不必急于求成,
跟大殺戮術相比,她對自己的混沌之心更感興趣。先喝一瓶魔藥修復剛才損失的功力,以免待會兒又遇到仇家,然后在阿滿的催促下瞬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既然出來了,總不能逛一圈就回去。
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布下結界,自己躲在里邊召出水晶球慢慢查找關于混沌之心的籍冊。或許有一部分地球人有主角情結,即以為自己是主角那種。
就是阿滿常常掛在嘴邊的愛作死的前任主人們,以為擁有魔法鏈墜即是被命運選中的地表強者。
然后有恃無恐,可勁地作死,再慨然而死。
桑月是麻瓜主人中極為謹慎的一個,亦難免產生這種主角情結。尤其無意間得知自己有一顆混沌之心,忍不住暗暗興奮,滿心期待自己是什么天縱奇才。
直到水晶球里悠悠地飄出兩列字:
“混沌之心,乃凡心。欲登仙途,萬千功法取其一,潛心修行或有所成。”
寥寥數字,把它對混沌之心的不屑之意表露無遺。
看到這兩行字,桑月笑臉一收,眸里的興奮期待頓時斂起,恢復一貫的心如止水眉目冷淡。耳畔仿佛聽到遙遠之處傳來的輕笑聲,以為是某蛟在取笑自己:
“你笑什么?”
別以為弄出這性別不明的笑聲,她就聽不出是誰。在老家修行的那二十幾年,她就沒少被阿滿各種花式嘲笑。
“啊?”阿滿一愣,“我沒笑啊。”
“那你對這話有什么看法?”桑月看著那兩行字,喟然輕嘆。
若不是它,便是那位神秘的高人了。被高人窺視、嘲笑很正常,正如她在地球時也老用光幕窺視人間百態。只不過她很低調,從來不在當事人的面前嘲笑。
這位高人絲毫不掩飾對她的揶揄嘲弄,無妨,她對所謂的高人沒什么期盼值,沒惡意就好。
被人嘲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帶著一顆凡心修行需要注意什么。阿滿這副軀殼在靈界歷經千年光陰,所見所聞肯定比她的更加豐富多彩。
“能有什么看法?”阿滿不解她的郁悶,“你不一直是這么練的么?”
雖然它拿回自己的軀殼,關于修行的態度始終如一。
它是妖獸,自有靈性開始便遵循本能去吞噬一切讓自己心生歡喜的元素。不像人族那么多心眼,戒這個,慎那個的,光瞅著已經心頭發慌更別說模仿了。 “你以前那位魔頭主人修的什么功法?”桑月突發奇想,“適合我練嗎?”
“應該不合適,”阿滿不假思索道,“她可是仙靈體,學什么都容易。”
再說,它跟那位主人雖有契約在身,卻從未有過意識相通的時候。它就單純是她的坐騎,一人一獸心性相當,說話直白無隱瞞,在對敵的時候倒也默契。
所以,那位主人的腦子里存著什么功法,它一個坐騎一無所知。
“她修的可是正宗仙域的功法,你要是有緣覓得那可就占大便宜了。”阿滿感慨道。
“所以,她所修功法的名字是?”
有水晶球在,知道功法名稱應該能找到吧?
“不知道,不是說了嗎,我跟她從未意識相通……”阿滿想了想,補充道,“我好像是她男人派去的,她防我防得緊。”
它的職責最初是保護她,隨著她日益強大,它成了純坐騎。
“……”桑月只覺得腦殼一蹦一蹦的跳得慌,緊閉雙目道,“阿滿,你仔細瞧瞧自己身上有沒什么古怪的印記?”
阿滿這軀殼的主人是名副其實的女魔頭,雖不嗜殺,卻實打實的從魔界過來的。自己跌在魔宮時做的那個夢里,依稀記得女魔頭的男人來歷不凡。
擱在星燧大陸,亦是讓正道人士聞風喪膽的魔物。
魔物死亡也入往生,為能在來生認出眼前人,會在那個人的身上烙印記。自己檢測過了,她身上沒有任何特別的印記。甭說印記,她身上連顆痣都沒有。
莊園空間落到她身上時,之前已經契過上百位主人,包括阿滿。
如今不過是輪到她,而她比麻瓜主人長壽,還沒活到那幾位巫術賊牛掰的女巫的歲數。跟她的混沌之心一樣平凡普通,哪有半點被妖魔看中的女主氣運?
當然,被妖魔看中可不是什么好運氣。
但在地球老家,在一部分芳心蕩漾青春洋溢的女孩心里,被妖王魔王看中是一件浪漫的事……罷了,這種事不重要,反正現在的她肯定跟魔物無關。
至于將來會不會黑化墮魔,這個她不敢保證。
自己什么品性,自己最清楚。意志不堅,吃不了苦。讓她黑化并非難事,完全不必魔物給予考驗。寧死不屈才是女主角的命,所以她不擔心自己的身份。
若阿滿是那魔蛟,將來終究要回到女主身邊的。
自己是個女配無所謂,就怕是那妨礙男女主團圓大結局的炮灰。等不及阿滿慢吞吞的自檢,她用意念把它拎到面前仔細檢查……
一人一獸正在鬧騰,忽而封入手臂里的傳音石亮了。
“阿阿,阿桑,有空嗎?”聲音小心翼翼,生怕打擾她渡劫。
桑月正拎著阿滿一只小爪檢查它胳肢窩,聞聲瞅一眼臂上的印記,即刻一枚晶石浮現飄到跟前。
“有,說吧。”
“你渡劫成功了嗎?”說話的是阿鹿,依舊小心翼翼。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