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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梁祝(完)

  接下來的幾天,羅君都一如往常地白天出去看報紙,晚上回家念,生活非常規律。

  同時也很危險。

  秦淮明顯感受到敵方的轟炸頻率在提升,他剛進入這段記憶的時候是轟炸結束。

  三天后第2次轟炸。

  第3次轟炸的第5天。

  第4次在第6天。

  第3次和第4次的轟炸都在白天,連續兩天的轟炸讓民眾的精神高度緊張。羅君穿過街巷找地方的時候,秦淮都能明顯感受到貧民的惶恐不安,就連賣柴賣菜的小販都少了很多。

  家家戶戶門不敢閉得太緊,也不敢敞開,財物細軟都是收拾好的,防空警報一拉響就抱著孩子帶著財物拼命往公共防空洞跑。

  高頻率的轟炸徹底摧毀了大眾的生活,卻絲毫不影響洋樓里的先生太太們。

  一位姓葛的先生甚至有閑情雅致,在第4次轟炸結束后的第二天給他新娶的三姨太舉辦了一場小型生日宴會。

  純西式的,賓客們全都身著西服長裙,穿戴得體,首飾耀眼。宴會上供應香檳紅酒,各種甜品點心一應俱全,專門定做的16寸蛋糕更是只切了一刀就端了下去,因為這場宴會的重點是葛先生送給三姨太的生日禮物——

  一條專門定制的鑲嵌了紅寶石、綠寶石、翡翠和碎鉆的項鏈。

  這條項鏈是沾過血的。

  至于為什么秦淮會知道,因為這條項鏈是他親眼看到羅君在第3次轟炸到第4次轟炸間隙,處理了一點會影響他日常生活的小麻煩。為了徹底解決,直搗黃龍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的同時,順便在他家保險柜里收的辛苦費。

  保險柜里的東西有點多,裝箱的時候這條項鏈掉出來了,沾了血羅君很嫌棄,就送給葛先生當演員費了。

  是的,葛先生是羅君新選的‘生意合作對象’。

  雖然曹部長常年以加班為理由在外面養了兩位娶不進家門的外室,不光白天不回家,晚上也不怎么回家,在時間上非常充裕是一個很好的合作演員。

  但曹太太脾氣火爆管不住嘴,還喜歡推己及人看羅君非常不順眼,羅君覺得曹部長不是一個優秀的對手戲演員。

  當然,曹部長這個演員也沒有完全退出舞臺,偶爾還是要友情出演客串的。比如白天和葛先生談生意,晚上和曹部長談生意,偶爾天黑之后慢悠悠晃回來柳桃也不會起疑。

  加上第4次轟炸后敵方足足有一周沒有進行轟炸,柳桃也不會像先前那么緊張。

  日子就這么正常的過著,平淡到秦淮甚至有點記不太住時間,感覺每天就是在、、中度過的。

  可能是戰時連載的報紙不多,羅君這段時間看的一直都是之前的老報紙。按照日期整理好的從頭開始看,連載一次性追完,沒有斷章的煩惱。

  又是一個的好日子。

  陽光明媚,溫度宜人。羅君借口要和葛先生談生意喝完陳皮茶就出門了,照例揣著一兜報紙,東轉西轉來到一處視野寬廣的平民區。

  羅君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這一片看報紙,是他新發現的好地方。有一戶人家的婦人在院子里種了一些偶爾會拿到富人區去賣的野花,這段時間花開,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非常好聞。

  羅君和這戶人家談好了價錢,給了一塊銀元租門口的空地和一把椅子,每天過來坐著看報紙。

  面對這種好買賣婦人自然不會拒絕,她男人是木匠,連夜動手給羅君做了一把專屬竹椅,每天把門口打掃得干干凈凈的等待羅君的光臨。

  羅君對這個新地方非常滿意,每天都早早的到,找到光線最好的地方坐著看報紙。

  秦淮也很期待,昨天正好看到大俠出山,威震四方,懲奸除惡的精彩劇情。羅君是看過一遍的忍得住,秦淮這是第1遍看,哪里受得了這種追更的痛苦。

  要不是在記憶里秦淮翻不了報紙,他就晚上偷偷把報紙拿出來對著月光自己看了。

  總算是能看到接下來的劇情,秦淮站在羅君身邊低著頭津津有味地看。

  突然,防空警報響了。

  好久沒聽到防空警報,秦淮被嚇了一跳,一抬頭,發現周邊的人們果然亂了起來。

  有人收拾財物,恨不得連碗筷都塞進包袱里抱著跑。有人左手抱孩子右手抱老母雞,抱雞的手比抱孩子還緊。

  婦人一家也是如此,婦人牽著孩子,她男人拿著財物,跑出院子的時候見羅君還在門口手上拿著報紙不緊不慢,婦人還好心提醒。

  “羅先生,防空警報響了,最近的防空洞在前山那里遠著呢,快跑吧,晚了就擠不進去了。”

  說罷,婦人也沒有閑心再管羅君的去向,抱起孩子就跑。

  羅君沒有走,他拿著椅子走進院子里,在院子里坐下繼續看報紙。

  幸運的是,羅君所在的片區沒有遭到轟炸。兩個小時后人們陸陸續續從防空洞里回來,看到完好無損的家慶幸歡呼,婦人的男人還從包里拿出兩個小雞蛋慶祝讓婦人煮了給孩子吃,同時分了羅君一個讓羅君沾沾喜氣。

  羅君也沒客氣,來者不拒,分了這個喜氣,沒吃,揣在兜里估計是打算帶回去給柳桃吃。

  結果中午的時候,防空警報又響了。

  一天響兩次防空警報,人們再疲憊也只能罵罵咧咧地再次收拾東西往防空洞里跑。

  這次的防空警報響得非常晚,剛響沒兩分鐘,秦淮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轟炸聲。

  羅君被一天兩次的轟炸搞得心煩,也看不進去,收起報紙慢悠悠地在城里晃了起來。

  在轟炸中晃悠了一個多小時后,羅君算了算時間,開始往回走。一天兩次轟炸,還都是在白天進行的,羅君知道如果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去,柳桃肯定會擔心,必須得掐著點回去。

  緊趕慢趕,羅君到家的時候還是有點晚了,天色漸黑。

  一路上有點過于混亂,羅君不喜歡嘈雜的人群,不喜歡混亂擁擠,走路的時候都是故意躲著人,還順便制服了三個打算對他趁火打劫的歹徒,耽誤了些時間。

  如果是往常,這個時間點柳桃肯定在家門口等著。

  但是今天,羅君家門口非常熱鬧。

  有很多人。

  神色緊張的曹部長,手忙腳亂的曹部長家的丫鬟,用帕子捂著鼻子不知道在說什么的曹部長的姨太,滿臉驚恐的葛先生的三姨太,好像是在預演哭天喊地的葛先生……

  這些是秦淮認得的,還有很多他在防空洞里見過,看著眼熟的住在附近的先生太太和他們家的下人,圍聚在這邊或焦急或幸災樂禍地看什么熱鬧。

  讓秦淮感到心驚的是,他好像看到了穿白大褂的醫生。

  有人看到了羅君。

  “羅先生回來了!”

  “羅先生來了!”

  “羅先生……”

  人們叫了起來,像是觸發了某個開關,原本還在排練預演的葛先生突然一下嚎啕大哭,淚流滿面,驚慌失措,連滾帶爬,一邊抽自己巴掌一邊跑到羅君面前,就差直接給他跪下了。

  “羅先生,我對不起你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了羅太太!”葛先生涕泗橫流地猛抽自己巴掌,非常用力,很快臉就紅腫起來。

  “你說什么?”羅君面無表情地問。

  葛先生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地繼續猛抽自己嘴巴子,好像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抽暈,反反復復地哭嚎著都是他的錯。

  秦淮沒有任何猶豫,一個健步朝房子里跑去。

  屋外的人很多,但屋里的人很少。

  曹太太哭得臉上的妝都化了,抓著醫生袖子不停地喊:“她剛剛還有氣的,她剛剛還在和我說話的。她看上去挺好的呀,只是腳上有一點口子也沒怎么出血,怎么可能現在人就沒了,你們再檢查一下,把她送醫院里去檢查一下啊!”

  醫生戴著口罩,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釋:“曹夫人,羅夫人的心跳和呼吸已經停止了。她的內臟已經被炸彈震碎了,就算第一時間送到醫院里去恐怕也無濟于事。”

  “曹夫人…節哀。”

  秦淮看到了躺在地上被白布包裹的柳桃。

  她的眼睛閉著,臉被人擦拭干凈,嘴唇沒有任何血色,看上去就像是閉著眼睛睡著了,很安靜。

  曹太太癱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羅君進來了,他身后跟著臉頰已經高高腫起,嘴角流血的葛先生,欲言又止的曹部長。面對妻子癱坐在地上大哭的失態行為,曹部長沒有出言阻攔,只是用眼神示意丫鬟把曹太太扶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羅君淡淡地問。

  秦淮看了看羅君的表情,發現他和之前一樣沒什么表情,語氣也沒有太大的波動,冷靜的可怕。好像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柳桃的尸體,而是柳桃生了怪病陷入了昏睡。

  葛先生抽巴掌抽得更狠了,一句話都不敢說。

  “老羅,節哀順變。”曹部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羅君的肩,擋在葛先生前面幫他解釋。

  “今天鬼子不是發瘋轟炸了兩次嗎?上午那一次的時候沒持續多久,老葛倒霉,進防空洞前摔了一跤把頭磕到了。下人傳消息回家里,傳成了老葛被炸傷去醫院了。”

  “你太太以為你和老葛在一起,擔心你的安全也跑去醫院。老葛一急,就編了個理由說你去書店買書,你太太去書店找你,鬼子的轟炸機就來了。”

  “你家那兩個下人也全都沒了,尸體我讓人收走了。”

  說到這里,曹部長只能嘆氣:“人各有命,你太太剛被抬回來的時候,還有氣。我們以為運氣好只是小傷,打電話讓醫生過來,哪成想醫生還沒到人就……”

  葛先生大聲嚎哭起來:“羅先生我對不起你啊,都是我害了羅太太,要不是我說你去了書店羅太太也不會走那條路,我對不起你啊!”

  說完,葛先生就一個大吸氣暈倒了。

  曹部長連忙用眼神示意下人把人抬出去。羅君靜靜看著躺在地上用白布包裹的柳桃,沒有說話,沒什么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曹部長很識趣地再次用眼神示意屋里的人出去,留下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羅君冷靜和接受現實。丫鬟扶著還在哭踉蹌得走不穩路的曹太太出去,曹太太走得一瘸一拐的,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羅君開口了。

  “這附近有風水好的吉穴嗎?”

  曹部長一愣,隨機道:“有,肯定有,我認識一位有名的風水先生,肯定能挑一個好的。”

  羅君點點頭:“那就行,挑一個好的吉穴,這兩天就葬了吧。”

  羅君淡定地語氣讓屋內的每一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就連攙著曹太太的丫鬟都驚訝地悄悄太太看了羅君一眼,顯然是不相信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絕情的丈夫,妻子的尸體就在眼前,卻能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種話。

  羅君從口袋里拿出雞蛋,放在博古架上。

  “蝴蝶能吃雞蛋嗎?”羅君問。

  曹部長震驚得眼睛都睜大了,他有點懷疑羅君是不是一時間有點太過于不能接受所以瘋了。

  羅君很淡定,曹太太卻爆發了。

  “姓羅的你還是不是人!”曹太太憤怒地沖羅君怒吼,“柳桃就算沒有孩子,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夫人死了,你不光一滴眼淚都不掉,你還一點傷心的表情都沒有,你還有心思關心蝴蝶吃不吃雞蛋。”

  “她是擔心你出去找你被炸死的,你卻連個面子都不愿意裝,連最后的體面都不給她。還找個吉穴這兩天就葬了,你簡直就是個畜……”

  “還不快把夫人拉出去!”曹部長怒吼,用吼叫擋住了曹太太最后兩個字,然后看著羅君滿臉陪笑,“羅先生真不好意思,我太太這是太傷心了所以才一時失言。”

  “我知道。”羅君道,“所以她不喜歡當蝴蝶?”

  曹部長覺得羅君可能真的是瘋了。

  柳桃的葬禮是曹部長和葛先生幫忙辦的,可能是擔心羅君怪罪自己想要盡力補救,葛先生用最短的時間辦了最風光的葬禮。

  不光定了上好的棺槨,還找風水先生定了一處吉穴,在一處很偏僻沒有人煙的地方,據說是個好位置。

  羅君把那一塊的地都買了,找人在那建了房子。

  之后的記憶對于秦淮而言,就像是一部加速時間的電影。

  時間流逝得非常快,基本上眨一眨眼,一個愣神的功夫一天就過去了。

  也可能是這一段的劇情非常漫長且無聊,羅君在柳桃的墓邊上蓋了一棟小屋,就住在那里,每天搬一把椅子在柳桃的墓前正常的看報看書。

  一開始有很多人來這個地方找羅君。

  有找他辦事的,有求門路的,有求財的,有想和做生意的,當然,更多的是想給他介紹一位新妻子。

  羅君都沒有理睬,只是每天坐在墓前看書看報。

  漸漸的,就沒有人來找他了。

  時間流逝得越來越快,斗轉星移,東升日落,墓邊種下的樹越長越高,草需要定期清理。羅君已經很久沒有訂購報紙了,只是一遍一遍地看先前看過的。

  他過上了與時隔絕的生活,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時間在他的身上像靜止了一般。

  秦淮感覺他好像每天都在等待些什么,可是他能等什么呢?

  等待柳桃化蝶?

  可是化蝶只是梁祝里的故事,是一個戲本子。

  終于,在一個寧靜的午后飛快流速的時間按下了暫停鍵,有人上門了。

  是曹太太。

  幾年不見,曹太太憔悴了很多。

  她不再像幾年前那般珠光寶氣且富態,她身上沒有金銀首飾,脖子上每日戴著的珍珠項鏈也不知去向,沒有穿旗袍,穿的是普通的灰撲撲的棉衣。就連人也瘦削了,臉頰微微凹陷,眼角面上滿是皺紋,看起來老了很多。

  “羅先生,好久不見。”曹太太的脾氣也好了很多,不再對人翻白眼。

  “很久嗎?”羅君對時間的流逝顯然沒有什么概念。

  曹太太笑了笑:“有四五年了吧,我要離開這里回鄉下了,離開前想來看看柳桃。”

  羅君示意她隨便看。

  “他們都說你瘋了。”曹太太道,“說你看戲看得走火入魔,活成了戲本子上的癡情種,放著好好的富貴日子不過,待在這個鬼地方守著已故原配夫人的墓過日子。”

  “前幾年是我說話不中聽,你和我家老曹串通騙柳桃要出門談生意,我還以為你是在外面養小的,攛掇柳桃讓你帶她回滬上和這邊的小妖精斷了。”曹太太看著墓碑,“現在想想還不如攛掇柳桃讓你帶她回滬上,這樣沒準人還在。”

  “我沒瘋。”羅君淡淡地道。

  曹太太笑了笑:“我真的很喜歡和柳桃在一起打麻將。”

  “我是我家老曹在老家娶的鄉下老婆,大字不識幾個,不喜歡洋裝,穿不了高跟鞋,喝不慣咖啡,是人人瞧不起的土包子。要不是我哥高升,老曹這輩子都不會把我接到城里來。”

  “我家老曹想往上爬,讓我討好柳桃巴結你。一開始我不樂意,我最討厭巴結人了,這些年輕漂亮的太太仗著自己見過世面,全都鼻孔朝天瞧不起我們這種鄉下原配,打麻將都要嫌棄我們抓牌的方式土。”

  “但她…算了,不說了,我這次過來有東西給你。”說著,曹太太從兜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個布包,打開,里面還是一個小布包,再打開,是一只耳環。

  一只小小的銀耳環。

  “我不是要回鄉下了嘛,昨天整理東西的時候在首飾盒里找到的,是之前柳桃丟的一只,她說是什么阿紅姐給她出嫁的嫁妝,雖然不值錢但是很有意義。平時不敢戴怕丟你的臉,只有來我家打麻將的時候才敢戴。”

  “她總是那么小心謹慎,生怕做錯了什么會丟你面子。還記得有段時間我家的丫鬟經常往你家送天麻燉鴿子嗎?都是柳桃燉的,她沒怎么學會,每次鴿子都燉得特別老只能喝湯,不敢讓你看見鴿肉,就說是我家廚娘燉的。”

  “曹部長最近怎么樣?”羅君問。

  “死了。”曹太太隨意地道,“我哥也死了,家里的姨太太都跑了。我沒兒子就一個女兒,錢也沒怎么分到我手里,在這里實在是過不下去,所以打算帶女兒回鄉下。”

  “這次走只怕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來看看柳桃,見最后一面。”

  羅君看了看曹太太身上的衣服,伸手示意曹太太把銀耳環遞給他,曹太太布包整個遞過去,羅君接過起身進屋里。

  沒兩分鐘,羅君拿了一個小盒子出來,遞給曹太太,里面是6根小黃魚。

  “回去了寫信,省得失聯。柳桃這些年沒怎么交過新朋友,我不能讓她化蝶后又少一個。”

  曹太太呆愣地接過木盒,脫口而出:“什么化蝶?你不會是真的瘋了吧?”

  “有情人死后不是會化蝶的嗎?”羅君反問,“就像梁祝里演的那樣,人的形態雖然死了,但是可以以蝴蝶的形態繼續活著,變成黃色的蝴蝶。”

  曹太太呆愣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確定羅君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見羅君真的是一臉認真,才磕磕巴巴地說:“可…可那是戲文里的故事啊。”

  “什么意思?”羅君反問。

  “那都是戲文里的故事,是假的。”

  “桃園三結義,轅門斬子,女駙馬不都是真的嗎?”

  “那不一樣。”曹太太都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戲文里的故事有的部分是真的,有的部分是假的。梁祝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是化蝶只是戲文里的故事。”

  “人是不可能化蝶的。”

  羅君一愣。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變成蝴蝶的。”

  “你這么多年…該不會是……”

  羅君像是突然醒了一樣,他像是做了很多年的夢,突然有一天有一個人拍拍他跟他說,嘿,別睡了,該醒了。

  “你說什么?”羅君沙啞著聲音問。

  “我說…化蝶只是戲文里的故事,不是真的。”曹太太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定,“羅先生,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誤會。”

  “但是…柳桃已經死了,死了5年了,她不會變成蝴蝶的。”

  “你該清醒了。”

  秦淮看著羅君,這是羅君第1次露出錯愕的表情。

  錯愕中還帶著茫然,就像是一個自以為學會了世間規則的孩子,突然被告知你學習的規則是錯的,你根本就不了解這個世界。

  在柳桃死的第5年,羅君才知道他的妻子已經死了。

  早已長埋于塵土里,化為白骨。

  真真正正的死了。

  秦淮知道,羅君渡劫失敗了。

  秦淮離開了記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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