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警察不是暗中跟劉婷妹勾搭上了嗎?不是自以為正義化身想要拯救劉婷妹于水火嗎?那他們現在就把他抓起來,拍他和劉婷妹的裸照。
他一個警察,如果不想身敗名裂,不想丟了公職,就必須向他們保證,對一切閉嘴,也離劉婷妹遠遠的。否則他們就把裸照寄到公安局去,寫匿名信說他睡別人的女朋友!哈哈哈,這可真是個絕妙的主意!
洛龍主意一定,說:“別聽著小子胡吹,什么岳西分局,我想起來了,我在小區里見過他,他就是個網吧管上網的!一起上,把這小子好好教訓一頓,不賠個三十萬,他別想脫身!”
洛龍這么說,是怕錢成峰和劉懷信兩個小子,顧忌警察身份,畏首畏尾。反正一切等把人控制住了再說。
果然,錢成峰和劉懷信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再聽到他說還能敲筆錢,眼神更熾烈。
三人同時逼近。
錢成峰非常鬼,一棒子朝劉婷妹腰腹部打去。李謹誠不得不拉著她,堪堪避過,劉懷信趁機一菜刀砍過去,李謹誠橫眉冷對,一腳踢在劉懷信手臂上,連人帶刀踢翻在地。
就在這時,洛龍瞅準時機,從背后一刀捅在李謹誠大腿上,他還是不敢捅要害。
李謹誠右腿一顫,頭也不回,往后一記重肘,打得洛龍鼻血長流。
這下,三名歹徒也被打出血性來了,個個面目更加猙獰,手拿武器再次上前。
李謹誠見勢不妙,自己畢竟勢單力薄,再斗下去,只怕沒自己好果子吃。他意識到自己沒有能力現在就把劉婷妹帶出去了,立刻雙手按著她的肩,低語:“等我,我一定回來救你。”劉婷妹惶然含淚點頭,只機械地重復著:“你快走……別管我,快走……”
李謹誠心中涌起強烈的酸楚,把她猛地往前一推,正好推在錢成峰懷里,轉身朝洛龍正面沖去——門就在他身后!
狹路相逢勇者勝!
后頭。
錢成峰一把揮開劉婷妹,正要往前沖,劉婷妹毫無預兆地從旁邊桌上端起他們中午吃火鍋的電磁爐,狠狠砸在錢成峰頭上。錢成峰腦袋“嗡”的一聲,劉婷妹這一擊用盡全力,令他頭破血流。可他沒有倒下,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女人,一棒子狠狠敲下去,敲在劉婷妹腦門上。
她倒在地上,頭暈眼花,昏昏沉沉,腦袋后方慢慢滲出血來。
李謹誠沒有注意到身后這一幕,霎時間,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正前方的洛龍身上。洛龍一刀刺過來,李謹誠就仿佛一只輕巧的燕子,往前疾沖的同時,側身避過,同時抬手,一把抓住洛龍持刀的手,使勁一扭,匕首哐當落地,李謹誠的肩膀再往前一頂,巧妙地將洛龍頂在墻上不能動。
只是這會兒,李謹誠滿心怒意,也深知這幾名歹徒惡毒之極,自己不能有絲毫懈怠。他下手從來沒有這么恨過,抓起洛龍的腦袋,重重地往墻上連撞七八下,只撞得洛龍頭破血流。這股煞人的狠勁兒,也令一旁的劉懷信,畏縮不敢上前。
可這時,右腿的疼痛傳來,李謹誠動作一滯,心知不能戀戰。他離門口只有兩步了,剛要丟開人往外跑,先脫身再說,忽然眼角余光瞥見,地上有一疊單子。
他一眼認出,那是向思翎的墮胎手術單。不知何時從他口袋里掉落。
李謹誠想也沒想,不顧一切地俯身,拾起那疊單子,重新塞回衣服口袋里。就在這時,棒球棍夾雜著勁風,結結實實砸在李謹誠削瘦的脊梁上,只把他砸得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鮮血。
是被劉婷妹那一電磁爐打得怒火萬丈的錢成峰,沖上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李謹誠含著滿口的血,一躍而起,錢成峰竟沒看清他的動作,下一秒,他的拳頭已經砸在錢成峰臉上。錢成峰一頭撞在墻上,一不留神,手里的棒子也被李謹誠奪走了。
這時的李謹誠,大腿流血,腰腹劇痛,已經沒多少力氣,他望了眼趴在不遠處地上的劉婷妹,眼睛越發地紅,用盡最后一口力氣,重重砸在錢成峰的頭上,棒子脫手掉在地上,這一棒也直接把錢成峰砸倒在地,昏迷不醒。
然后他扭頭看了一眼手拿菜刀的劉懷信,還有正從地上撿起匕首爬起來的洛龍,事不宜遲,李謹誠轉身,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找支援!
立刻找到電話,叫支援!
懷抱這個灼熱的念頭,李謹誠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可因為那一棒子,很可能砸傷了內臟,李謹誠發現自己連大聲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了。正值子夜,四處黑燈瞎火,一個人都沒有。他只能循著記憶的方向,一頭扎進黑暗里,往大路的跑去。
洛龍的腦子終于不暈,站直了,他罵了句靠,看著呆滯的劉懷信,和昏迷在地的錢成峰,說:“傻逼!你就看著他這么跑了?他帶更多警察來,我們仨個全要完!”
劉懷信嚅喏不語。
劉婷妹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洛龍一個人持刀追了出去。
“后來呢?”李輕鷂問。
“后來我醒了。其實我應該沒有昏迷太長時間,因為當時錢成峰還躺在地上沒醒,劉懷信沒有管他。我頭上的傷,已經被人包扎好了。”
“劉懷信打算做什么?”
“他打算帶我走。”
謝新蕊還很清楚地記得,那天醒來后看到的情景。劉懷信或許是被今夜意想不到的變故震撼到了,又或許是終于等到機會。她一睜眼,就看到他正在桌前整理背包,手里拿著他和她的身份證件。
見她醒來,他非常自然地說:“來,小玉,到我這里來。我答應過要帶你走的。只要你不再想著李謹誠,我就不計較你和他之前的事。乖乖的,今天就跟我走,以后,我再也不讓你受苦了。”
他甚至還流下了兩滴眼淚。
劉婷妹忍著頭疼,蹣跚走過去,比頭疼更難受的,是陣陣惡心感,還有腦袋發脹的感覺。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兩三年來,自己的腦子,從未像此刻這么清醒過。仿佛原先罩在腦袋里那層濃濃的霧,正在逐漸被吹散。
她看著一臉深情的劉懷信,心想,他到底在干什么?這幾年,他們到底對她做了什么?
竟不能仔細回想,一回想,頭又疼,仿佛有什么強烈的無法忍受的東西,幾乎要將她吞沒。
她沉默著走過去,經過地上掉落的一個娃娃時,她拿起來,走到他身邊,突然間一伸手,把桌上自己的身份證拿過來,塞進口袋里。
劉懷信嚇了一跳,問:“你干什么?小玉,把那個還我,那個是有用的,不要拿去玩。”
她冷冷地看著他。
這眼神只看得劉懷信心里直冒冷汗,他甚至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劉婷妹卻異常鎮定。盡管大腦還渾渾噩噩,好多事一下子想不起來,她腦子里卻牢牢刻著一個念頭——仿佛有人就在幾刻鐘前,又像是在上輩子那么遙遠的時間里,用濃稠哀痛的血和淚,刻在她顛三倒四的腦海里——
追!劉婷妹,趕緊追啊!
去找李謹誠。
找到他。
然后……用盡你的所有力量,保護他!
不要,再讓他受傷了。
她轉頭說:“劉懷信,你是我的鄰居,也是我的朋友,一起長大十幾年。你對我都干了什么?”
你對我都干了什么?
劉懷信臉色煞白,轟然坐倒在椅子上,眼睜睜看著她拿著娃娃跑了出去,身體卻僵如石塊。
他用手捂著臉,淚水滾滾而下。
“你追上了嗎?”李輕鷂不顧骨折的疼痛,也不顧被手銬勒得生疼的左手腕,身體幾乎貼到前排座椅上,“你看到了什么?”
謝新蕊從后視鏡里看著她,湖水般深湛的眼眸,有片刻的恍惚。
“我什么都沒看到,暈倒在半路了。”她垂下眼睫,神色落寞。
李輕鷂心里就像有一座木塊搭起的脆弱高樓,嘩啦崩塌掉。她含著淚問:“那為什么,連洛龍也不知道我哥去哪里了?”
“因為洛龍看到,你哥哥被另一個人帶走了。他沒看清那人的臉,但是看到了他的一個顯著特征。”
李輕鷂心頭一震,正要再問,謝新蕊卻把車停下了。
經過一個白天的行駛,她們下了高速,又上省道,繼而鄉道。此刻暮色漸濃,她們的車停在鄉道的盡頭。
前方,是一個稀疏的村落,全都是二層木欄桿傣族風格的尖頂小樓。
五個男人,站在路旁,似在等候。
站在最前方那人,明顯是頭目。他有著非常魁梧的身材,高高壯壯,四十來歲,白面皮,鷹鉤鼻,要笑不笑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人。這個邊境小鎮白天氣候炎熱,早晚卻涼。這男人穿了件白色背心,外頭套了件長袖黑襯衣。其他四名手下,反而穿著東南亞風格的花襯衫或者外套。
看到她們,男人笑了,可即便笑,他身上也有股陰沉黏稠的氣質。
謝新蕊把手銬鑰匙遞給李輕鷂,說:“跟著我,少說話,別惹事。辦完事我就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