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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疑點

  沈輕舟的驚愕變成了了然。

  即使陸珈不細說,她在嚴家的五年過的是什么日子,他也可以想象得到了。

  他心里涌現出一些內疚,早知道是這樣,他就不該提起來,揭開她的傷疤。

  一句對不住到了舌尖,將要吐出來時,他卻忽然有悟:“是了。既然這件事誰也不知道,那蔣氏是怎么知道的?”

  “這一點我也不清楚。”陸珈皺緊的眉頭里滿是疑惑,“我是自從知道這個真相之后,才明白蔣氏為什么讓我替嫁。

  “她一輩子跟我父親只生了陸瓔一個女兒,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沒再有兒女,但是在陸瓔身上她投注了很多,這是事實。

  “后來幾年里,我也曾打聽,但是不但沒有一個人知道原委,就連嚴渠不能人事,除了曾經他私養的兩個外室之外,也是沒有人知道。”

  男人褲襠里的事,外室知道很正常,可連嚴渠應該喊做姑母的蔣氏也知道,這就不正常了。

  露重霜冷的時候,沈輕舟回了自己房里。

  門下站了站之后,又吹熄了燈,悄無聲息地出了門,然后躍上墻頭。

  陸珈回房之后想了想,又倒出門來找沈輕舟,剛到他院門口,便見一道影子刷地自墻頭躍了出去。

  她下意識追出門,只見空落落的街頭,這道人影正緩步朝著前方燈火輝煌的那片官宅走去……

  隔日一大早,青荷把長福打聽的消息帶進來了,跟正在梳頭的路珈說道:

  “問了兩個地方,倒是有,能不能用,價錢合不合適,還得姑娘回頭親自去選一選。”

  陸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擇日不如撞日,吃完早飯就去吧。”

  青荷笑道:“姑娘倒也不必這么急,那邊也說了,畢竟是買回去,不是雇,難得一兩次就能挑好的。”

  陸珈嘆氣:“我怕再不趕緊,就要來不及了。再不合適,也比沒有人用要強。”

  “這話怎么說?”

  青荷從拂曉手上挑了兩朵珠花,在陸珈髻上比了比,分別插在兩側。

  陸珈沒回答,等她們弄停當后就站起來了。

  長福找的是家樂坊似的去處,約莫也就是著揚州瘦馬一樣的路數,只是當中另有一派是為貴族女眷服務,比如調教出一批從小習武的丫鬟。

  樂坊在南城門內,正是三教九流聚集之處。

  陸珈有意物色鋪子,因此沒雇車,準備邊走邊看。

  還沒出門,街頭之上就傳來了一陣喧嘩,那聲音越來越近,當中還夾雜著車轱轆聲和喝斥聲。

  陸珈探出去一個腦袋,只見胡同盡頭對著的大街之上,正一輛接一輛地駛過去插著旗子的糧車。

  她數了數,光她看見的這一會兒,就已經過去了十幾輛。

  她問道:“這是運到哪里去的官糧?”

  “東南沿海倭兵來犯,駐守城池的幾個官員接連失手,朝中派了新的將領前去,這些糧車,應該正是送往東南那邊的糧餉。”

  跟在后方的長福回答道。

  “抗倭?”

  聽到這兩個字,陸家也想起來了。

  前世這個時候,嚴頌力舉將領、也正是他的門生胡玉成接替敗將掛帥東南,這個胡玉成后來還真控制住了局勢,證明打仗還有幾把刷子。

  也正因為舉薦有功,皇帝本來對嚴家漸漸生出的不滿,也消去了幾分。

  只不過……

  只不過東南一帶雖然早就改稻為桑,不再產糧,可往上的江西、湖南、湖北,都是糧食重鎮,就近籌措軍餉很明顯要方便的多,而陸珈記得前世也并未從京城運糧出去,這會又是鬧什么幺蛾子?

  陸珈情不自禁走出家門,來到主街之上。

  這一路的兩車豈止十幾輛?

  一路上絡繹不絕,如同長龍陣。

  護送的官兵也是至少上千人,當中還有幾個官員,想必是戶部或者兵部的人。

  陸珈之所以知道東南抗倭新任的元帥是嚴家舉薦的胡玉成,又知道了胡玉成與嚴家的關系,是嚴渠后來無意間吐露的。

  當時從他的口里,陸珈還知道朝廷撥出了幾十萬兩銀子的軍餉。

  如此看來,幾十萬兩倒不假。

  只是為何要千里迢迢,勞民傷財,從這里籌措糧草過去呢?

  她看著這些滿滿當當的糧車,昨日原本該落在陸家手上那封信、結果卻落在了嚴家手上的這一事突然浮現在了她的腦海里。

  是了!

  這不對勁。

  潭州周勝闖的禍對于嚴家來說是個麻煩。可至今為止,陸珈還沒有聽說任何關于嚴家因為這個案子而受斥責的消息,那就說明他們家應該已經擺平了。

  那他們是怎么擺平的?

  他們有錢!

  他們貪墨了那么多,又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

  東南沿海打了敗仗,皇帝要繼續抗倭,重整旗鼓必定需要不少的銀子。

  這筆錢從哪里來?

  如果嚴家能夠吐出點,皇帝是不是就能夠暫時放過這案子了?

  陸珈對嚴家人行事到底是有幾分了解的。

  他們怎么會甘心把這筆錢送出去?

  胡玉成掛了帥,嚴家借用軍餉拉回扣,吐出去的銀子不過是左手倒右手。

  雖然不知他們想如何行事,但這回改在京城押送軍糧前去,恐怕正是為了好行動!

  陸珈瞬間站直。

  “姑娘怎么了?”

  長福頗為擔心的看過來。

  她說道:“秦管家去哪兒了?你看看他回來不成?”

  長福莫名:“秦管家不是在西院嗎?方才小的還看到他在練拳腳,他沒出去啊!”

  陸珈看了他一眼,走去西院。

  沈輕舟果然拿著條棍子在那里舞來舞去,看到她過來立刻把棍子避到身后:

  “下次過來先站遠處打聲招呼,刀槍無眼,仔細傷到。”

  陸珈道:“我剛才看到朝廷里派了軍餉出去。”

  沈輕舟頓了下:“如何?”

  這件事他已經知道。

  昨天夜里回沈家,宋恩都告訴他了。

  還告訴他:太尉也同意,認為胡玉成用兵尚可。

  “這批軍餉有問題,嚴家肯定會從這批軍餉里吞掉一部分!你盡量想辦法打聽打聽,這次朝廷撥給胡玉成的軍餉到底有多少?我想知道具體數目。”

  沈輕舟把棍子放了下來:“侵吞軍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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