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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姑爺

  沈輕舟已經到了官船上。

  兵部與戶部的人都在官船上例行巡視,明面上的東西自然是看不出來什么,有問題的都在背后。

  官府的人走后,他走了幾轉,暗衛過來了:“公子,全都清查過,總共五百車糧食,都是用百斤官糧的麻袋裝著,共約有五千石,這是頭一批,裝一條船。

  “后頭還有九批,各五千斤為一船。從京師拉過去的就這么多,與賬目是相符的。

  “但是,這條船是三千石的船。”

  遠燈的船燈躍進了沈輕舟眼底。

  他緩聲說道:“三千石的船卻上報五千石的糧食,差出來的兩千石,按一兩銀子一石來算,就是兩千兩,十船,就是兩萬兩。

  “也就是說,頭一撥的軍糧,他們就扣了五成有二,后面每一撥扣一筆,再加上現銀,一場仗三五年打下來,幾十萬也不在話下了。”

  暗衛看了眼岸上:“戲樓那邊方才出了亂子,估摸著就是他們造起來的聲勢,要趁火打劫了。”

  沈輕舟腳尖不自覺地轉向碼頭之上:“繼續摸,且勿打草驚蛇,盯著他們昧下的糧食去往了何處?最好把他們交接的私賬也弄到手。”

  暗衛領命隱入陰影處。

  另一道哨聲卻響起來,沈輕舟轉身,另一人到了跟前:“公子,陸姑娘遇到點麻煩……”

  陸珈拉著手臂失血的小姑娘,由長福駕著馬車在前擋著,退入了胡同里。

  對面來人有十幾個之多,手上也有棍棒。

  她頭皮發麻地看了下豆芽菜般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她手上還拎著的大刀,問她:“你干什么了?這么多人追你?”

  “姐姐,我是戲樓里的,本來我好好的打著雜,他們,他們剛才突然要抓我去給他們快進棺材的主子沖喜,我不想去……”

  小姑娘有氣無力地,聲音里還帶著幾分怯懦,可手上的刀卻一點沒松。

  陸珈怔住,就著火光一瞅,只見這丫頭不過十二三歲,清秀可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光芒熠熠,著實像是會招人覷覦的樣子。

  “你會武功?”

  小姑娘點頭:“學過幾天拳腳。”

  陸珈看了眼胡同口,長福還在用馬車堵著。

  就是會武功,她身上有傷,也是不頂用。

  權衡了一下,她拖著這丫頭上了馬車,喝令道:“長福!沖出去!”

  長福得令,狠抽了兩下馬匹,那馬頓時高揚著馬蹄嘶鳴起來!而后狂奔著朝前沖去。

  陸珈揮開簾子,將沉甸甸荷包里的銀子掏出后全撒到地上。

  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

  誰不眼饞呢?

  舉著火把的這群人,腳步立刻踟躕,而馬車就在其腳步猶豫的當口,箭一般地沖出包圍遠去了!

  沈輕舟趕到碼頭,正碰上長福駕車趕回來。

  看到氣喘吁吁下車的陸珈,他頓即凝眉看向她身后黑暗處。

  暗處的護衛慌忙比了個手勢,他這才按住心緒,收回目光道:“刀槍無眼,干嘛這么冒險?”

  說完他看向隨后也按著胳膊走下來的小姑娘,舉步過去:“你是什么人?”

  這一剎那,他不是秦舟,他是沈輕舟,是太尉府表面無波,私底下運籌帷幄的大公子。

  他這一句話問出來,小姑娘便不由自主的抖瑟,雙膝也跪了下來:“我,我叫銀柳,是那邊戲樓里打雜的丫頭……”

  “追你的人是誰?”

  “是碼頭上福盛糧行的護院,他們家老爺得重病快死了,四處找人沖喜,先前他們突然找到我,說我的八字相合,許了我們班主二十兩銀子,要把我帶走,我不肯去,就逃了出來……”

  銀柳淚流滿面,但淚水之下,眼里卻游弋著一股不忿。

  “福盛糧行?”

  沈輕舟瞇眼看著遠處。“何渠去看看。”

  糧行就在不遠處,是不是有快死的老東家很容易打聽。

  何渠轉眼就回來了:“的確有這么回事兒,那老家伙都已經六十多了。家里侍妾四五個。

  “家里在京城之中也是有買賣的,官家買賣也做。”

  事情出的這么巧,陸珈先前就覺得奇怪。此時聽到和官家也做買賣,當下也明白了。

  合著剛才那場鬧劇,是打算給碼頭這邊打掩護?

  她冷笑了一聲。

  然后看著還跪在地下的銀柳,嘆了口氣,朝沈輕舟伸出手來。

  沈輕舟看了一眼她,知道她這是要錢,把荷包解了下來。

  但要遞過去時想了一下,要解開荷包,自行把銀子全都摸出來,再遞過去。

  荷包里有他的私章和腰牌,這可不能給。

  陸珈掂了掂手上銀子,抓起銀柳的手把她拉起來,銀子拍到她手上。“拿著這些錢,把傷養好,再換個地方度日吧。”

  銀柳哇地哭出來,抬袖揩去眼淚,跪下磕頭:“多謝姐姐!”說完之后看了一眼沈輕舟,又磕頭:“多謝姐姐的姑爺!”

  陸珈嗆了一口。

  姑爺?

  沈輕舟也聽得兩臉發燙:“胡說什么?”

  只有何渠在旁邊兩眼脧來脧去,兩眼活泛的很。

  沈輕舟好像有些站立不安,走開了。

  陸珈拍拍銀柳肩膀:“先找個醫館,天亮再出城去吧。”

  銀柳垂淚點頭,看著陸珈的背影,欲言又止。

  待陸珈也走開之后,何渠才上前:“小丫頭還是很有眼力勁兒的嘛。”

  隨后也掏了幾顆碎銀給她。

  從前在沙灣的時候,何渠覺得沈輕舟對陸珈的態度,絕對是公子哥兒一時新鮮。

  后來知道陸珈是陸階的女兒,他又覺得沈輕舟是在玩火。

  眼下這把火燒的,連一個路過的丫頭都能看出眉目來,接下來倒要看他們公子如何滅這把火。

  銀柳借了銀子:“壯士,剛才那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呀?將來我要向她報恩。”

  “這個啊,”何渠看著遠處已經站在一起的陸珈和沈輕舟,說道:“報恩的事,看緣分!”

  這種事他可拿捏不好。

  另一邊,陸珈問起了他們打探的結果。

  沈輕舟說完后:“糧食還沒上船,我還得再去探探。何渠留給你。”

  陸珈卻一把將他拉住:“戶部來的官員是誰?”

  沈輕舟想了下:“是戶部員外郎劉忻。”

  “知道了。”陸珈點頭,“此人早就是嚴家的狗腿子了,既然是他帶隊在此,再加上你們剛才探得的消息,那嚴家就是要克扣這批軍糧的猜測就不會有錯。

  “你帶我去,我有辦法從他手中挖出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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