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二剛準備午歇,虛掩的房門又被人不由分說地推開了!
開門的聲音還沒停下,張老三氣喘吁吁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張泰連忙從榻上坐起,望著面前滿頭大汗的張安:“出什么事了?”
“二哥!你借我三萬兩銀子!”張安一上來就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你現在就借給我!”
張泰愣住了,一張嘴就找他借三萬兩銀子,當他開銀號的么?“你闖什么禍了?”
“我沒闖禍!我是要做大買賣!”
張安說著就湊了上去,趴在他耳邊把來龍去脈說出來。
張驚一聽也驚了:“這事我怎么沒聽說?官府要擴建碼頭,也沒傳出來什么風聲啊!你別被人騙了吧?”
“騙不了!”張安拍著大腿,“我難道沒長眼嗎?他光是身上穿的衣裳就不是有錢能買得到的!掛的玉也是上好的貨色!更別說那塊腰牌!
“從前吉王府辦喜事的時候,朝廷里來過人,我在他們腰上見過!一模一樣!”
張泰一聽,神色也凝重了:“可到底牽扯到好幾萬兩銀子,你沒問他什么來歷嗎?”
張安搖頭:“人家難道是什么好糊弄的主?這干的本來就是私下的買賣,你不把銀子擺在面上,人家怎么信你?他會跟你說實話?
“不瞞你說,那秦公子年紀輕輕,卻威儀甚重,一句話不合拍,就是翻臉不認人的主!”
張泰一聽也有道理,可三萬兩銀子算是他全部家當了,而且老三成日游手好閑,從來沒做過什么買賣,這要是把銀子放在他手上,心里總是有點不踏實啊!
張安見狀:“要不這樣,不算你借我的,算你我合起來入股。到時候賺的錢,咱們按成數分!”
張泰也有些動搖了。
兄弟一場,錢不借傷了和氣,借了給他,能不能要回來?能要回來多少?他心里可沒底。就是真的賺到了不少,他那大手大腳的,又還能存的幾個呢?
與他合一股,也算是幫了他,全了兄弟情分。那姓秦的公子要真的是官府中人,那這就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自己還能多得一筆!
有錢不賺是傻子啊!
可他一向慎重。況且他如今所有的現銀也就只有三萬兩,這要是虧了,可就只剩底褲了。
他道:“咱們把大哥也給叫上,他跟官府的人有往來,消息也比咱們多,有沒有這回事,他清楚。”
張安雖然不情愿弄得人盡皆知,但也知道老二不那么好說服,不讓他落個心安,這事辦不成。
便催著他趕緊起身,往老宅這邊來。
張旗一聽說他們倆來,二話不說讓管家把門給扣上。
直到張旗說明他們不是來分賬的,是有別的要緊事,管家這才敢把他們放進來。
即便如此,張旗也沒好臉色。
好在老二深知他的脾氣,沒怎么多說,就把來龍去脈全都交代了。
張旗這一聽,也驚訝起來:“還有這事?”
“怎么,你也沒聽說過?”
這話張旗不好怎么回答。
因為這倆混賬東西鬧的,他最近都沒跟賀家聯絡,之前好不容易得欽差接見,后來也沒了下文。更別說他們兄弟三個分家鬧得沸沸揚揚,賀家那邊就算有消息,又怎么會想到告訴他?
但他又不能在這倆面前丟了面子。
“碼頭有變動的事,我當然知道,只不過朝廷有撥款下來,倒是還沒聽說。你們認識的這位秦公子,我竟然也沒見過?”
張老三忙道:“人家微服私訪,又不是真的來做糧食買賣的,你怎么會見過?”
“那你什么時候讓他跟我見見,是真是假,我試探試探他便知。”
從前謝老爺子為了兩家兒女親事,幾次從京城往返潭州,在他們張家也住過許多日子。
那時候他與張老爺子之間天天談論的便是京城的官場之事,張旗從旁也聽得了許多。
這些年因為商會的掌舵人蘇家也有人在京做官,他少不得也得在這方面留心些,到底是假冒行騙,還是真的有權有勢,他還是能探得出來的。
張老二第一個贊同:“我正是這個意思。只要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若的確是來自京城的官戶,那咱們倒是撞大運了!”
便催著張老三:“你快些去聯絡!就是我們都有意入股,要與這位秦公子當面了解一些情況。”
何渠把張老三的消息。送到沈輕舟面前時,沈輕舟也剛好收到京城里的回信。
“朝中情況怎么樣了?”
沈輕舟把信折起來:“西北各地許多將領都遞了折子入京,嚴家父子貪墨軍餉,導致前幾年邊關將士無力應敵,事情已經得到了多方印證。
“皇上龍顏大怒。”
“那這是好消息呀!”何渠一陣振奮,“嚴家最大的倚仗就是皇上,只要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嚴家倒臺指日可待!”
“天真。”沈輕舟瞥他一眼,把信燒了。“他們盤踞在朝堂幾十年,天底下哪個角落沒有他們的人?
“皇上雖有不滿,也還不足以動他的根基。
“我與天下人,皆任重道遠。”
前世他聯合御史,邊將,各方多管齊下,最終都把事情做到了那個地步,還是讓嚴家逃了過去,眼下才掀起這么一點風波,談何成功?
“你去郭大人那邊問問,米市商會那邊的情況查的怎么樣了?然后去把咱們訂的船收拾干凈,讓張家那些人掌燈之后到船上來見。”
掌燈了。
江上漁火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貨船挨挨擠擠,闊氣的程度,一條賽過一條。
張老三帶著老大老二,乘坐著小船在各條大船之間穿梭,終于按照何渠留下的指引找到了目標中的這條船。
張旗抬頭一望,只見這船并不太大,只有兩層,但是從外面看去,裝飾得金碧輝煌。這并不像是運貨的船只,反倒像是權貴富賈們南巡的游船。
當下已不敢大意,定睛一瞧,張老三已經跟船上打過招呼,有人走下來了。
來的這人身高七尺,腰挎長劍,穿著極為合身的深色的袍服,腰上還掛著牌子。袍服上沒有任何裝飾,但是裁剪至為講究。
到了跟前,這人朝他打量了兩眼:“來者便是三爺的兄長,張旗張員外么?”
張旗忙道:“正是在下!”
這人讓開路來:“我家公子已經等候多時,請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