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要找上次那個人,他不在。”
四爺開門見山地說。
孟芊芊沒料到對方如此直白,狐疑地看了對方一眼。
四爺道:“罷了,告訴你也無妨,我這兒是賭坊,但我素來只歡迎真正的客人,你不該來,他說了會把你處理干凈,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失手。”
孟芊芊蹙眉道:“原來上回他殺我,是你的主意。”
四爺笑了笑:“賭坊的規矩,姑娘別介意。”
孟芊芊冷聲道:“你差點兒殺了我,卻讓我別介意,我今日砸你場子不是你應得的么?”
四爺嘆道:“可你方才明明說你在找人。”
孟芊芊道:“我改變主意了。”
四爺似笑非笑地看著孟芊芊:“你不是想砸場子,你是想逼問他的下落,但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沒辦法告訴你,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每次都是他主動來找我。”
孟芊芊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的眼睛。
對方要么沒有撒謊,要么是個撒謊高手。
孟芊芊問道:“他是誰?”
四爺道:“他叫徐七,是個殺手,他每月十五會到我這兒來領任務,只要價錢合適,他誰都敢殺。本月十五已過,你想見他,只能等下月十五咯。”
上回自己碰到對方,正巧是四月十五。
孟芊芊道:“你的話我只能信一半。”
四爺舉起手指:“我對天發誓,絕無半句虛言,畢竟得罪寅虎衛,對我沒好處。”
孟芊芊的眼底閃過一絲警惕:“你知道我是誰?”
四爺含笑道:“你戴了面紗與斗笠,身形卻沒有變化,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勉強能記人。何況,你用誅殺令買走了我的笛子,想不記得你都難啊。”
他說著,拿出了百里誅殺令放在掌心把玩。
孟芊芊凝眸道:“你是鐵鋪的幕后東家?”
四爺笑著搖頭:“不不不,我只是把貨放在鐵老板那兒賣,與他三七分賬,他三我七。你買別的貨倒也罷了,偏偏是一筆以物換物的交易,鐵老板只能把誅殺令給我,我再換成銀子分給他咯。”
“在京城,能拿出十二衛之物的,除了申猴的女兒,便是寅虎的徒弟,你怎么看也不像那個身懷六甲的假女兒吧?”
孟芊芊的神色出現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四爺將孟芊芊的變化盡收眼底,笑了笑說道:“看來你也猜到了。”
孟芊芊當然猜到了,從林婉兒連誅殺令與救援令都分不清時,她就開始懷疑林婉兒的身份了。
之后她回到京城,幾次出現在林婉兒面前,林婉兒卻一次也沒找她要過誅殺令。
如果誅殺令當真是他親生父親的遺物,她早氣急敗壞地讓自己把誅殺令還給她了。
再加上,檀兒發現林婉兒在裝啞。
種種跡象,都表明林婉兒有問題。
只不過,林婉兒以一己之力,假扮不了申猴的女兒,她更關心背后是在誰幫她。
如果她猜得沒錯,十有八九是十二衛里的叛徒。
叛徒讓林婉兒回京城,必定是有所目的,只要林婉兒活著,那個叛徒便終有一日會現身。
這也是為何她會一直留著林婉兒。
四爺笑道:“孟小九,你比我想象的聰明。”
孟芊芊道:“你也比我想象的愛管閑事。”
“哈哈哈!”四爺暢快地笑了。
孟芊芊并不覺得有什么好笑的:“我還是要砸你場子,怎么辦?”
四爺道:“得罪你,是我的不是,你看這樣如何?我拿一個消息與你交換,上次讓徐七殺你的恩怨一筆勾銷。”
孟芊芊淡淡問道:“什么消息值我一條命?”
四爺道:“在回答你之前,能否先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與徐七有何恩怨?”
孟芊芊冷聲道:“滅門之仇。”
四爺的笑容斂了斂,他從孟芊芊身上感受到了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殺氣。
“知道了。”他說道,“我要告訴你的,是十二衛之物,辰龍令的下落。”
這家伙究竟是誰?
為何知道如此多的十二衛之物?
孟芊芊道:“一塊令牌可不夠。”
四爺很是無奈:“哎呀,真是個棘手的小丫頭,殺了你,會遭十二衛報復,不殺你,一條消息你又不滿足,那我只能……把辰龍的下落也告訴你了。”
孟芊芊素手一握,按耐住內心的翻涌:“你知道辰龍在哪兒?”
四爺笑了笑:“先說好,告訴你了,你可就不能砸我場子了。”
孟芊芊拔出繡春刀:“你再不說,我現在就把你場子砸了!”
“真兇,和那個姓燕的婆娘一個德行。”
四爺罵罵咧咧地拿出一張紙,唰唰唰畫了個圖,“去守著吧!應當快到了!”
孟芊芊接過來一瞧:“這是……西城門?”
孟芊芊離開賭坊后,那位連贏十局的白衣公子上了二樓。
“四哥,你沒殺她?”
四爺淡淡說道:“你捅的簍子,憑什么讓我來殺?”
白衣公子不以為意地說道:“以前不都這樣的嗎?”
四爺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以后不許上賭桌!”
白衣公子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四哥你干嘛這么兇?”
四爺不理他了,喃喃自語道:“你說,十二衛還有重聚的一日嗎?”
白衣公子嗤道:“楚大元帥都死了,哪兒可能?”
四爺把玩著手里的誅殺令:“天子想得到十二衛,北涼想得到十二衛,陸沅也想得到十二衛,可偏偏,他們誰也得不到。老五,四哥和你打個賭,我賭十二衛會重結一心,你賭十二衛會自相殘殺。”
“干嘛把壞的給我啊?”
“因為你輸了銀子。”
“淦!”
孟芊芊策馬狂奔,將無數的街區遠遠甩在身后。
那個叫四爺的人,講的話可信嗎?
哪怕被騙,她也一定要親自去一趟。
但,為何是從西城回來?
辰龍去西城做什么?
難道楚家的滅門慘案與西城有關?
她不知十二衛里究竟是誰叛變了,但一定不是辰龍。
“哥哥,你長大了想做什么?”
“哥哥想做十二衛,這樣就能保護小九了。”
辰龍是哥哥……哥哥!
她記起來了,記起哥哥了……
“來者何人?”
臨近西城門時,一隊禁衛軍忽然擋住了孟芊芊的去路。
孟芊芊猛地拽緊韁繩,馬兒高高揚起前蹄,嘶吼數聲,重重地落在寂靜的長街上,發出仿若踏破山河的聲響。
她拿出都督府的令牌:“我要出城!”
禁衛軍騎都尉認出了她:“原來是陸夫人,抱歉,陸夫人,今日西城門不能通行。”
孟芊芊問道:“為何?”
騎都尉想了想,覺得告訴她也無妨:“相國班師回朝,即將抵達京城。”
相國也是今日回京?
暮色西斜。
浩浩蕩蕩的西山鐵騎,舉著白虎帥旗,如同震蕩山河的鬼面大軍,整齊劃一地朝著西城門走來。
陸沅未著官袍,而是一襲紫色錦衣,靜靜地等候在官道上。
他在這里,等了一整日了。
終于,一輛被重騎護送的高大的車輦,穩穩停在了他的面前,宛若一只要吞掉他的巨獸。
陸沅拱手,行了一禮:“恭迎相國回朝。”
車輦內,傳出一道威嚴輕慢的聲音:“幾年不見,做大都督了,連義父也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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