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陸沅,一雙老眸子瞪得比銅鈴還大:“閨女,你說啥?這個坑了我一路的小子是我多年未見的外孫?”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陸沅冷哼道:“當誰稀罕給你當外孫似的。”
宗政曦麻了。
搞了半天,你倆是親爺孫,那我一路上遭的罪算啥?
又是餓肚子、又是逃命、又是摔跤和坐牢……
我也是你們相認的一環嗎?
柳傾云一瞧親爹與兒子這恨不能掐起來的架勢,也有些懵了:“你們……不知道呢,那,怎么會在一起的?”
孟芊芊也很驚訝。
郁子川只告訴他,陸沅和宗政曦被抓進了縣衙大牢,可沒說還有個半路殺出來的“外公”。
“你不稀罕你跟著我做什么?”
“那不如問問你沒錢非得去酒樓請客做什么?”
“我……我哪兒知道你們京城的酒樓那么貴?”
“你們兩個別吵了!”
柳傾云果斷打斷祖孫二人的互懟,彎身進了牢房,抓住兒子的手,眉心一蹙,對老農道,“你給他下蠱了?”
“我沒有!”老農矢口否認。
見柳傾云一臉嚴肅地瞪著自己,他清了清嗓子,“就下了一個。”
柳傾云立即逼出陸沅體內的蠱蟲,二話不說捏死。
老農想阻止為時已晚:“哎——我的蟲子!”
柳傾云生氣地說道:“再有下次,把你蟲子全燒了!”
老農痛心疾首:“明明是他先陰我的!”
柳傾云看向陸沅。
陸沅淡淡說道:“下了點兒毒。”
老農炸毛:“我就說吧!”
柳傾云的嘴角狠狠抽了抽:“小的給老的下毒,老的給小的下蠱……”
別的祖孫見面是兩眼淚汪汪,她的老爹和兒子見面,是彼此殺光光!
今晚她要是沒來,她簡直懷疑明天高低得給其中一個收尸。
衙役在外頭等得不耐煩了,用鑰匙串敲了敲牢門:“喂!你們商量好了沒有?到底贖哪兩個?”
此話一出,所有人尷尬了。
尤其是柳傾云。
她是來贖她老子和那個孩子的,可她不知道兒子也在呀。
電光石火間,她一手抓住老爹,一手抓住兒子:“贖他倆!”
慘遭無情拋棄的宗政曦:“……!!”
孟芊芊壓下微微翹起的唇角,忙又去交了一份贖金。
贖金是交給衙門的,作為保釋三人所用,飯錢該給的還得給。
孟芊芊把飯錢也交了。
柳傾云黑著臉道:“一頓飯二百兩,保釋你們花了一千五百兩。”
陸沅瞥了眼老農:“他要吃的。”
老農:“你沒吃啊?”
柳傾云板著臉:“又吵?”
陸沅冷冷一哼。
老農也想哼,但沒敢哼出來。
閨女兇起來,太可怕了。
柳傾云對親爹道:“見見你外孫媳婦。”
孟芊芊上前,給老農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芊芊見過外公。”
老農瞬間樂呵了,笑嘻嘻地看著孟芊芊:“外孫媳婦兒好!”
孟芊芊微笑道:“不知外公遠道而來,有失遠迎,請外公見諒。”
“你這丫頭討人喜歡!來來來,外公給你個見面禮!”
老農說著,從腰間的錢袋里掏出一個小瓷瓶。
“把你那些蟲子收……”柳傾云的話才說到一半,看見那個青鸞翡翠瓶,把話咽下了。
老農在牢里走了一遭,手上沾了泥,把禮物遞給孟芊芊時也難免蹭了點兒泥污上去。
孟芊芊沒有絲毫嫌棄,滿心歡喜地收下。
老農很滿意:“老頭子身上臟兮兮的,難為你不嫌棄。”
孟芊芊笑了笑:“外公說的哪里話?外公從苗疆過來,一路上舟車勞頓,想必累壞了,咱們先回府吧。”
老農從善如流:“聽孫媳婦兒的!”
孟芊芊轉頭看向陸沅,見陸沅冷著一張臉不肯走,她頓了頓,輕輕牽住了他的手:“夫君,下次我來早一點。”
這話儼然是在說,他生氣不是因為外祖父,而是她來晚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孟芊芊是在給祖孫倆找臺階下。
陸沅不吭聲。
孟芊芊輕輕晃了晃他的手,給個面子嘛。
陸沅無比高冷地嗯了一聲,牽著她的手出了牢房。
老農雙手抱懷:“臭小子!”
柳傾云嚴肅臉:“爹,你對我兒子好點兒!”
老農立即放下手:“知道了。”
不孝女!
有了兒子忘了爹!
出了牢房后,孟芊芊對宗政曦道:“陛下,今日時辰太晚,為免太上皇與貴妃娘娘擔憂,我已派人通知宮里,說你今夜留宿都督府。”
宗政曦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確實不宜回宮,不然又得引起大亂。
他對孟芊芊微微頷首:“有勞。”
經歷了驚心動魄的一天,宗政曦身心俱疲,一上馬車便睡著了。
柳傾云與老農也上了孟芊芊的馬車。
郁子川坐在車頂擦弓。
事發時,他在前門的馬車上擦弓,由于陸沅三人是從后門逃走的,等他追過去時三人已經被抓了。
老農則是在屋頂上留下了暗號,他的侍衛看見暗號后,想辦法聯絡了同在京城的柳傾云。
馬車上,祖孫倆一臉的兩看兩相厭。
老農滿眼嫌棄地說道:“閨女,你會不會弄錯啦?他真是我外孫啊?他一點兒也不像我嘛!”
孟芊芊看著二人連翻白眼的表情都神同步,不由地暗道,應該是沒有哪一點兒不像吧。
陸沅冷聲道:“確實不像你,老奸巨猾。”
“哎呀呀!挺會說啊!”老農把右腿往坐腿上一翹,抱住翹起來的腿說道,“這叫姜是老的辣!”
陸沅呵呵道:“那不也還是中毒了?”
老農超兇道:“你不也中老子的蠱了?”
孟芊芊小聲提醒:“外公,降輩分了。”
老農嗆到了。
孟芊芊一一掃過三人的臉,將三人的神情盡收眼底:“既然大家聚在一塊兒了,不如把當年的誤會說清楚吧。”
老農道:“什么誤會呀?啊,外孫媳婦兒你是想說這小子走丟的事吧?為什么他走丟了我們一直沒找他,讓他吃了這么多年的苦?”
言及此出,他臉上仿佛一下子有了歲月的滄桑:“其實當年……”
柳傾云捏緊了帕子:“當年的事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