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芊芊與陸沅同住一個院子后,逐漸熟悉了陸沅的生活,譬如他每日早起,先看小半個時辰的書,再去上朝,每日夜里都會去后山待一個時辰,回來時總是大汗淋漓的。
她撞見了幾次,岑管事擔心她誤會,于是告訴她,大都督是在練劍,十多年如一日,不曾間斷。
外人只知他位高權重,卻沒看到位高權重的背后,是他日復一日的刻苦。
睡覺時,孟芊芊又想到了陸沅不經意間提到的幼年經歷。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他的過去。
岑管事告訴過她,陸沅幼年與親娘失散,被相國收養,她還以為他是失散沒多久,就被相國收養了,她唏噓他在相國府日子不易。
如今看來,在他進入相國之前,他就已經吃盡了顛沛流離之苦。
孟芊芊忽然意識到,自己對他竟是一點兒不了解。
一直到躺在床上,孟芊芊仍在呢喃:“陸沅,你究竟有個怎樣的過去?”
陸沅不去上朝后,把練劍改到了早上。
練了一身汗,自然要沐浴更衣的。
剛洗完把衣裳穿上,就聽到孟芊芊在他門外喊寶寶。
腦海里突然閃過昨日的羞恥畫面,陸沅呼吸一滯,這丫頭是喊上癮了?
他一把拉開房門:“孟小九!”
孟芊芊抱著寶姝站在廊下,齊齊扭頭望向他。
寶姝抓著喝了一半的小奶壺,吐了個奶泡泡,啵!
陸沅看了看小崽子,心底一陣尷尬。
孟芊芊歪頭問道:“大都督,有事嗎?”
“我……”陸沅張了張嘴。
孟芊芊的目光落在他右手的腰帶上:“是要小九幫忙嗎?”
說著,她摸了摸寶姝的小腦袋,“等下再陪寶寶玩,清霜。”
清霜上前,從孟芊芊手里接過了寶姝。
孟芊芊走向陸沅:“大都督,給我吧。”
陸沅面無表情地把腰帶給了她。
孟芊芊拉著他進屋,站在他面前,緩緩靠近他,雙手繞到他背后,將腰帶環在了他沒有一絲贅肉的勁腰上。
遠遠看去,就像是她小鳥依人地依偎進他懷中,輕輕地抱住了他。
孟芊芊的動作行云流水,畢竟常給寶姝穿衣裳,早練出來了。
“好了,大都督。”
陸沅高冷地嗯了一聲。
孟芊芊彎了彎唇角:“我去叫檀兒。”
檀兒愛睡早床,一般人叫不動她。
她出去后,寶姝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對著陸沅一頓嘰里呱啦的咆哮。
陸沅古怪地蹙了蹙眉,問清霜道:“她說什么?”
清霜:“她說你這么大的人了,還要別人給你穿衣裳,羞不羞?當不好爹別當了,她給你當爹。”
陸沅握拳:“小崽子!”
另一邊,老太君也起了,正在和趙四拉扯。
趙四與喜鵲是內務府送來伺候老太君的,老太君住進都督府后,他倆也跟著住過來了。
要知道,都督府曾經也有個叫趙四的,因泄露陸沅的行蹤,被上官凌當眾處以極刑了,當聽到趙四也到了府上時,府上的下人差點兒以為“趙四”詐尸還魂了。
幸好幸好,只是名字一樣,虛驚一場。
“我不坐你的馬車!”
“老祖宗,您可給我點兒差事吧。”
趙四自打進了都督府,是毫無用武之地啊。
老太君有人伺候,院子里的雜活兒也有人干,他快閑死啦!
老太君哼道:“我要坐芊芊的馬車!”
趙四拱手作揖:“求您了,求您了。”
喜鵲捂嘴偷笑。
“曾祖母。”孟芊芊邁步而入。
老太君往床上一倒:“哎呀,趙四不讓我坐他的馬車呀!”
趙四不可置信地渾身一抖:“不是……您怎么倒打一耙呀?”
孟芊芊忍俊不禁,壓了壓翹起的唇角,無奈地說道:“這樣的話,曾祖母只能跟我和夫君擠一輛馬車了。”
趙四伸出手:“小姐!”
老太君壞壞一笑:“桀桀”
孟芊芊與陸沅、老太君一輛馬車,寶姝也想上去,被檀兒提溜住了。
檀兒笑嘻嘻地說道:“寶豬豬,逆和姐姐坐喲!”
寶姝果斷伸出拒絕的小手!
檀兒:“拒絕無效。”
大門口,岑管事仔仔細細檢查了馬車,確定沒有任何紕漏,又站在車窗旁,對孟芊芊輕聲說道:“夫人,大都督是頭一回參加婚宴,禮數上若有不周全的,您提醒一二。”
孟芊芊納悶了:“以他曾經的地位,應當收到過不少婚貼吧?”
岑管事道:“確實收到了許多,還有請大都督去證婚的呢,可大都督不喜歡給人證婚。”
孟芊芊問道:“那他喜歡什么?”
岑管事笑道:“給人送葬。”
孟芊芊:“……”
郁子川與清霜也去了。
他倆是去吃瓜的。
他倆沒坐馬車,是騎馬,騎馬視野開闊,方便更好地吃瓜。
一行人動身前往陸家。
孟芊芊猜到了今日之行必定不會平靜,卻沒料到還沒開席呢,就先與碰上了第一個熟人。
兩輛馬車迎面駛來,都想往東拐進入慶豐街,誰也不讓誰。
對面的馬車里傳出一道不怒自威的聲音:“何人?”
車夫道:“回閣老,好像……是都督府的馬車。”
他話音剛落,陸沅挑開了車簾,望著對面的馬車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么巧,多日不見,楊閣老別來無恙啊。”
楊閣老與陸沅認識多年,自然聽得出彼此的聲音。
若在以往,楊閣老必定就讓著陸沅了,可眼下,他連簾子都沒掀,只是不冷不熱地說道:“原來是大都督,老夫剛下朝,正趕著去處理要緊事,先行一步了。”
這話是在告訴陸沅:你陸沅如今連朝都不敢上了,不會指望我給你讓道吧?
“走。”
他對車夫下令。
陸沅勾唇一笑:“本督有說讓你先走么?”
楊閣老冷聲道:“你難不成想當街與對老夫動手?”
陸沅挑眉:“楊閣老言重了,您是三朝元老,股肱之臣,我哪兒敢動您一根手指頭?”
楊閣老不屑一哼。
哪知剛哼完,就聽得陸沅開口道:“把輪子卸了。”
楊閣老一巴掌拍上桌子,怒掀車簾:“我看誰敢!”
郁子川:“卸完了。”
手里一個輪子,腳邊一個輪子。
拆車比拆家容易多了。
轟隆!
馬車塌落,楊閣老當即摔了個屁股蹲兒:“陸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