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芊芊心里還有另外一個疑惑,那就是當年是誰把楚王的身世透露給太子的?
會是荀相國嗎?
皇宮的疫病小范圍擴散了一把,主要集中在太上皇的莊和殿。
由于太上皇回宮后從未召見過任何妃嬪,讓后宮的娘娘們躲過了一劫。
宛平公主和宗正曦并未感染,倒是三王爺與五王爺染了疫病,差點兒沒挺過來。
孟芊芊是五月進宮的,治完最后一個疫病患者,已是盛夏六月。
“馬上就能回家了,再也不用待在宮里陪朕這個糟老頭子了。”
太上皇盤腿坐在蒲團上,拿了一枚白子落入棋盤。
孟芊芊落下一枚黑子:“能侍奉太上皇是小九的福氣。”
太上皇道:“人人都這么說,人人卻都不這么想,朕不想下了,你去叫福德全過來,朕和他下。”
孟芊芊嚴肅一嘆,唉,每次快輸了就耍賴。
陸沅下了朝便來莊和殿接孟芊芊了。
孟芊芊收拾好包袱去給太上皇辭行。
福公公笑著出了屋子,對孟芊芊道:“太上皇歇下了,這些話原也不該奴才來講,沒的失了陸夫人身份。”
孟芊芊道:“福公公,您是太上皇身邊的老人,我心里是拿您當長輩敬重的。”
福公公受寵若驚:“陸夫人折煞奴才了!奴才只是想說,陸夫人這段日子勞苦了,忙上忙下,又要醫治太上皇,又要醫治咱們這些奴才,不嫌咱們命賤,能救一個是一個……”
孟芊芊正色道:“萬物有靈,萬人皆命,無分輕重。”
福公公感動地看了孟芊芊一眼,親自送孟芊芊出了莊和殿。
孟芊芊這段日子清瘦了不少,一是太操勞,二也是天太熱,有些吃不下。
陸沅也瘦了些。
這個月,大家過得都不容易。
另外就是,不知是太久沒好好相處,還是那個打賭的親吻,再見面,二人都有些局促。
“清霜和郁子川呢?”
孟芊芊問。
吃瓜去了,皇宮的瓜又大又多,還比陸家的香。
陸沅不動聲色地說道:“不用等他們,一會兒他們自己會回去。”
二人并肩而行。
孟芊芊又道:“不知老太君和寶姝怎么樣了。”
陸沅道:“聽岑管事說,一切都好。”
這一個月陸沅也沒回過家,一直待在皇宮,以免疫病擴散。
孟芊芊笑了笑:“那就好。”
然后,沒有話了。
孟芊芊暗自懊惱,怎么聊個天聊成了這樣?
從前他倆也這么尷尬的嗎?
自從那晚之后,好像就有哪里不一樣了。
“到了,上馬車。”
陸沅提醒。
她一直悶頭走,不知在想些什么,再不提醒她,怕是要和自己當日一樣,腦袋撞得悶響。
孟芊芊哦了一聲,埋頭上了馬車。
剛坐下,想到了什么,立即跳下來,對陸沅道:“大都督請。”
這才對嘛,他們是假成親,她是他的狗腿子。
孟芊芊長呼一口氣,不尷尬了。
陸沅睨了她一眼,冷著臉上了馬車。
孟芊芊嘀咕道:“至于嗎,不就是一時忘了身份,還生起氣來了?”
宮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那晚與太上皇的談話,孟芊芊一直沒機會告訴陸沅。
原本想在馬車上告訴他的,可他冷著一張臉,真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算了,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半個時辰后,馬車抵達了都督府。
二人一下馬車,李嬤嬤與半夏便一人拿艾草、一人端盆迎了上來。
李嬤嬤將手里的艾草在半夏的水盆里沾了沾,然后開始給孟芊芊與陸沅驅邪:“驅邪祛災,無病有財,一年上頭,萬事不愁!”
二人被灑了一身的艾草水。
李嬤嬤欣慰地點點頭,朝府里招了招手。
武哥兒端了個火盆出來,笑道:“小姐,姑爺,請跨火盆!”
陸沅示意孟芊芊先跨。
孟芊芊從善如流。
跨完火盆,李嬤嬤又拿出兩個從寺里求回的平安符。
半夏放下水盆,拿了一個平安符系在了孟芊芊的腰間。
剩另一個時,孟芊芊道:“我來吧。”
她親自為陸沅佩戴上了平安符。
“李嬤嬤,好了么有呀?”
檀兒在門內急得不行了。
李嬤嬤笑道:“好了好了。”
“嘻嘻,姐姐!”
檀兒乳燕撲進了孟芊芊懷里,她雙手環住孟芊芊的腰肢,腦袋緊緊貼著她的胸口:“姐姐,你瘦咯!”
孟芊芊彎了彎唇角,摸摸她發頂:“讓我看看,檀兒長高了沒?”
檀兒立馬顯擺直起身子顯擺:“長高咯!”
半夏的大拇指與食指比出一個極小的空隙:“就長了這么一點兒!”
檀兒雙手抱懷:“那也是長咯!”
李嬤嬤頭疼:“行了,你們兩個一會兒再吵,天兒這么熱,先讓小姐和姑爺進屋吧。”
一行人去了主院。
“是小姐和姑爺嗎?”
萬嬤嬤聽到外頭的腳步聲,趕忙丟下洗了一半的衣裳,邁著小碎步迎出院子,“哎呀!真是!我說什么來著?一天看八百回吶,總有一回能讓我盼著吧!”
她無比激動地給二人行了一禮,“小姐,姑爺,你們可算回了!熱水燒上了,飯菜也做了,是先沐浴還是先用膳?”
陸沅的神色有些怔愣。
孟芊芊輕輕拉了拉他袖子:“萬嬤嬤請你示下呢。”
陸沅嗯了一聲:“你餓不餓?”
孟芊芊道:“不太餓,你呢?”
陸沅道:“那就先沐浴。”
從前離開都督府,冷得像座兇宅,不知從何時起,府上盼著他回家的人多了,倒真像個家了。
二人各自沐浴更衣完,忙去了汀蘭院見老太君與寶姝。
暮色西沉。
又到了關閉城門的時候。
忽然,一隊異族打扮的車馬躍馬揚鞭抵達城下。
守城的侍衛攔住他們:“城門要關了,想進城,明日再來。”
領頭的男子亮出一枚令牌。
“都督府?”侍衛大驚。
對方手里的令牌是真的,可這群人的衣著打扮,一看就不是中原的。
侍衛定了定神,鼓足膽子說道:“請出示你們的牙牌與通關文書。”
男子將牙牌與文書遞給侍衛。
侍衛翻開一瞧:“苗疆?你們是陸大都督的什么人?”
事關陸大都督,必須小心謹慎。
“不干你的事!再廢話,宰了你!”
“阿力,不要那么兇嘛,我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吃人的。”
馬車里,傳出一道女子的輕言細語。
所有侍衛呼吸一滯,這是怎樣的女子,連聲音都如此婉轉動聽?
女子隔著影影倬倬的碎玉珠簾,對侍衛微微一笑:“我們是陸大都督的家人。”
侍衛驚鴻一瞥,趕忙垂下眸子,深吸一口氣說道:“陸、陸大都督沒有家人。”
“哦?”女子笑靨如花,“那勞煩這位大人轉告他,他的親娘,在城門口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