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
陸沅面不改色地將折子正了過來。
孟芊芊道:“哦,方才見到了宛平公主,一會兒讓小泉子把情況告訴您。”
陸沅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九,九!”
寶豬豬掙脫岑管事,呼哧呼哧地爬進了屋。
她扶著桌腿站起來,氣鼓鼓地瞪著陸沅,一副要把渣爹大義滅親的架勢!
陸沅沒理她。
然后她真的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掄起小胖手,捶了渣爹一拳頭。
陸沅一記冰冷的目光打來,她小身子一抖,立馬朝孟芊芊伸出了小胖胳膊。
孟芊芊趕緊把小家伙抱進懷里:“大都督,您忙,我先帶寶姝回府!”
說罷,在某人殺氣騰騰的注視下落荒而逃。
她一走,一本正經的陸沅立即露出疼痛的表情,從大腿上拔下一根銀針,咬牙道:“下手真重……”
孟芊芊回都督府后,陪老太君吃了午飯,又給老太君講了話本上的故事。
老太君聽得欲罷不能:“還要聽。”
孟芊芊笑了笑:“您該去歇午了,明日再說給您聽。”
“好吧。”
老太君很聽孟芊芊的,把寶豬豬一提溜,一老一幼去歇午。
并不想睡午覺的寶豬豬:“……!!”
剛與陸沅認識那會兒,陸沅每日半夜都會帶寶豬豬去海棠院找她喂夜奶,弄得孟芊芊以為他白天沒事干。
嫁進都督府,才知他是個勤勉的攝政大臣,說一句宵衣旰食也不為過。
一直到天黑,陸沅才回,先去汀蘭苑給老太君“請安”,畢竟他如今的“身份”是孟家的上門女婿。
萬幸老太君對這個曾孫女婿十分滿意,不僅沒給他立規矩,還讓他上桌吃飯。
老太君擺擺手:“好啦,天色不早了,你們趕緊去歇息吧。”
寶豬豬:我也要去!
寶豬豬呼哧呼哧往外爬,剛爬到門口,被老太君威武霸氣地撈了回來。
寶豬豬黑了臉!
陸沅晨間上朝,上午與下午處理朝廷的公務,到了夜里也沒閑著,不過孟芊芊猜測他此時處理的應當是自己的“私事”。
換言之,是背著朝廷的任務。
正好,孟芊芊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二人互不干涉。
就在孟芊芊剛拿出紙筆,檀兒的聲音自院子里響起:“耍刀滴,你咋過來了?”
上官凌道:“我有點兒不舒服,能勞煩夫人給我瞧瞧么?”
“姐姐!”
檀兒望向屋子喚了一聲。
“進來。”
孟芊芊說。
檀兒讓了路,繼續蕩秋千。
原先這兒是沒有秋千架的,知道檀兒喜歡,岑管事特地叫人扎了兩個漂亮的秋千。
大門敞開,上官凌一臉恭敬地進了屋。
孟芊芊指了指八仙桌旁的凳子:“上官大人,請坐。”
上官凌坐下:“夫人叫我上官凌就好。”
孟芊芊點點頭:“哪兒不舒服?”
上官凌伸出左臂:“下午和人比劃功夫,好像抻了一下,聽說夫人針灸之術很厲害,能勞駕夫人給我施個針嗎?”
孟芊芊看了上官凌一眼:“好啊,半夏。”
“誒!”
半夏拉開柜門,取了一套銀針放在八仙桌上。
孟芊芊打開針套,露出兩排寒光閃閃的銀針。
上官凌捋起袖子,一邊任由孟芊芊為自己施針,一邊好奇地問道:“夫人,你這個就是鬼門十三針吧?”
“應該是吧。”孟芊芊說。
嫁給了陸沅,有些事藏不住的,就不必藏了。
上官凌的心思明顯不在問題本身,因此也沒察覺到這個回答本身是有點兒奇怪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應該是?
上官凌數了數,問道:“可是,有二十五針吶!”
孟芊芊道:“一副是治人的,一副是殺人的。”
殺人的少人一根,是今日在皇宮用掉的。
上官凌恍然大悟,他留意到孟芊芊為他扎的針,皆是取自第一排。
他想了想,拿起一根第二排的銀針:“這個是殺人的?銀針真能殺人?”
孟芊芊道:“當心,有毒的!”
上官凌這貨,到底是把自己扎了。
他訕訕地看向孟芊芊:“應該……有解藥的吧……”
孟芊芊取了一瓶解藥給他。
上官凌針灸完畢,揮舞著胳膊道:“咦?真的不疼了!多謝夫人,我先走了!”
他帶著解藥離開了。
孟芊芊收了銀針,又過了半個時辰,她起身去了陸沅那邊。
她站在虛掩的房門外,輕聲道:“大都督,是我,我進來了。”
“嗯。”
陸沅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孟芊芊推門而入。
陸沅正在看幾封不知誰寄來的密函,這回倒是沒拿倒。
孟芊芊只是掃了一眼,未去窺視密函上的內容:“有件事忘了和大都督說。”
“講。”
“我們在坤寧宮被人跟蹤了,檀兒去追,沒追到。”
“知道了,此事本督會去查。”
陸沅說罷,見孟芊芊沒有離開的意思,睨了睨孟芊芊,問道:“還有事?”
孟芊芊道:“太子,當真是您殺的嗎?”
陸沅儼然沒料到孟芊芊會問他這個問題,他頓了頓,淡淡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孟芊芊輕聲道:“不如何,小九只是想告訴大都督,小九是站在您這邊的。”
陸沅忽然抬眸望向孟芊芊,勾唇一笑:“孟小九,你了解本督嗎?你知道站在本督身邊的后果嗎?”
他們已經成親了,這個問題問起來就很奇怪,因為夫妻本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也有句話,叫“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誰說夫妻就該是一條心?她與陸凌霄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孟芊芊平靜地望進他含笑的眼眸,那笑意未達眼底,令人不寒而栗。
她沒有絲毫動搖:“人向死而生,有后果,又如何?”
陸沅的笑容淡了下去,移開目光,冷哼道:“巧言令色。”
孟芊芊看著他故作鎮定的樣子,以及那微微顫動的睫羽,彎了彎唇角,在桌上放下一瓶藥,轉身離開。
跨出門檻后,她余光瞥向屋內說道:“我每根針上的毒都是不同的,解藥也不一樣。”
陸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