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老二悄摸的從官衙后門進來。
等他梳洗換裝完畢,又人模人樣起來。
從后院走到前頭,和正要離開的薛總旗打了個碰頭。
閆老二熟稔的喊了聲:“薛哥要走啊!”
他真心就是隨口打個招呼,懂禮數不是。
薛總旗卻生生的停住了腳,用十分怪異的目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看得閆老二直發毛。
咋了這是?剛剛他演的那出被發現了?可不至于吧,咱們都是一伙的,你就算發現人群里帶節奏的是我,用得著用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么?!
“閆二兄弟,近來可少見哪,想死你薛哥啦!”薛總旗變臉太快了,熱情的快要溢出來,硬拉著閆老二往最近的酒樓走。
“薛哥,薛哥,你這是干啥,松開我啊,我這離不得……”閆老二急得直冒汗,連忙道:“那李公公一行人大老遠來的,咱不能讓人來了就走,咋也得吃頓飯哪,我這還得去盯著呢,可不能招待不周啥的,咱哥倆啥時候聚不中,薛哥誒,伱趕緊給我放開,兄弟那頭一攤子事呢!”
薛總旗拽住一個閆老二還不手拿把掐。
說要一起喝酒,絕不能讓他跑嘍。
“你再招待能招待成啥樣,還能比府城招待的好?真有啥好吃好喝的,你敢端上去咋滴。”薛總旗對這些特別懂,語氣誠懇的說道:“咱虎踞啥條件人家都能看見,不能挑咱這個,真立整的整治一桌席面,反倒不美。
那李公公是什么人,宮里叫得出名號的內官,人家在圣上跟前伺候,啥世面沒見過,你瞧著吧,這飯一準吃不成,待不上一會就得走。
不信啊?咱倆坐個臨街的位,你自己瞧,要是人留下不走,咱就放你回去,要是人走了,咱兄弟就消停的喝點,咋樣?”
話都說到這了,別說,閆老二還真有點好奇李公公一行人會不會留飯。
倆人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閆老二不住往外張望。
薛總旗則是熟練的點了幾樣下酒菜,讓店家給燙兩壺好酒送過來。
剛上了兩道菜,官衙門前便一陣喧鬧。
田大老爺帶人將李公公一行送出官衙……
閆老二朝薛總旗豎起大拇指:“薛哥,真有你的,準!”
薛總旗得意的笑道:“這算啥,你就是經歷的少,別說是京城來的,府城的都瞧不上咱,人家是山珍海味吃慣的人,瞧不上咱這粗茶淡飯,正常,嘿嘿,不過他們也是沒嘗過閆二兄弟你的手藝,但凡吃過,肯定不能走啊!”
他小小的捧了下閆老二。
閆老二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謙虛道:“哪里哪里,薛哥說笑了,咱有自知之明,也就是做個家常飯……”
薛總旗先給閆老二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閆二兄弟可是能耐人,家里家外一把抓,我這冷眼瞧著,兄弟你是藝多不壓身啊,一手好飯食,會算賬,能管事,待人接物就更沒得說,翻過年還要下場科考?唔,有個功名確實要方便許多,再說兄弟你的膽量,哥哥也是佩服啊,遇上北戎,不慫,敢上,是條漢子!”
“來,哥哥敬你一杯!”薛總旗舉起酒杯來。
閆老二忙將酒杯端起來,沒有猶豫,一飲而盡。
倆人互相亮了亮杯底,相視大笑。
“薛哥,咱這關系,有話你就直說。”閆老二心說,你可別忽悠我了,有啥就痛快點。
燙過的酒,入口綿后勁大。
薛總旗借著這股酒勁,索性也敞開了,不再拐彎抹角。
“閆二,你們從齊山府咋來的?”他直勾勾的看著閆老二問道。
閆老二摸不著頭腦,夾了一筷子菜,邊吃邊道:“薛哥這話問的,就走來的唄,從老家出來,過樂山府,遇上山匪,咱就繞了路,從西州那頭拐了個彎過來的,不然咋會從虎踞這頭進,說來也是緣分,不兜這個大圈子,咱怕是也不會落籍虎踞,咱哥倆哪還有機會一個桌喝酒……”
“對,你們半路遇上了山匪,你給薛哥具體說說,那山匪啥樣?人多不?兇不兇?”薛總旗問道。
閆老二張口就來:“人不少,嚇人得很,咋能不兇呢,不兇咱們能跑么,現在想想都后怕,哎呦,可不敢再回頭想了,晚上再做噩夢……”
薛總旗自己周了一杯酒,突然問道:“閆二,你們殺人了吧?那些山匪,你們殺了幾個?”
閆老二面不改色,連夾菜的動作都沒有停頓。
“薛哥,咋又對山匪感興趣了?你這是打算要……剿匪?”他連連點頭,說道:“也該剿一剿了,太猖狂了!官道上就敢攔人……對了,這剿匪功勞大不大?能當軍功不?”
薛總旗放下筷子,一臉鄭重,沉聲道:“閆二,你別說那些沒用的,閆戶書啥都跟我說了,你給薛哥撂句實底,他們有多少人?當真兵馬齊備?咱邊軍啥樣你也見過,和咱邊軍的兄弟比咋樣?
你也不用瞞我,打從你們來那日,我就看出來了,你們那一村子都是見過血的,逃荒路上經歷過啥都不讓人意外,我也不問,但那伙人……你給我說一說,說仔細了!”
閆老二沒有抬頭,低頭抿了一口酒。
他聽出來了,薛總旗想問的不是山匪。
“我哥咋和你說的?”閆老二低聲問道。
薛總旗將閆懷文對他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閆老二呼了口氣。
抬眼定定的看著薛總旗,緩緩道:“我哥說的就是全部,你讓我說,我也說不出個花來,具體咋樣,咱們咋能知道,碰上了,趕上了,確實挺讓人心里犯嘀咕,我哥那個人,一貫小心,想的就多些,你要是也覺得是個事,就多留留心。”
薛總旗好笑的看著他。
這閆老二說他實在吧,沒用的閑嗑和你掏心掏肺,想從他嘴里問點有用的,還真是滴水不漏。
他自己又周了一杯酒。
喝的有點快,嗓子火辣辣。
“閆二你可趕緊做個官吧,這還沒咋地呢,倒是和你薛哥打起官腔來了,閆戶書是你哥,你還不知道他說話啥樣么!”
閆老二訕訕的笑著,他太知道了,他哥能用一個字就絕不用兩個字。
薛總旗:“你哥都給我安排好了,讓我替虎踞官衙跑一趟齊山府樂山府,送公文……
我打算從西州走,和咱虎踞緊挨著,也不算繞遠。”
閆老二暗自點頭,眼見為實,說的再多,沒有讓人親眼瞧瞧來的真切。
他不知道大哥為啥選這個時間將事情捅出來,但大哥做事一向靠譜,必然有他的深意。
薛總旗瞧了一眼閆老二,又道:“按我的本心,是想讓你和我走這一趟,可我也知道,你轉年就要考試,不好誤了你的前程,我手下胡大那幾個人,你幫我琢磨琢磨,帶誰去合適,還有,當日你們是在哪遇上的,到底是啥情況,你得原原本本和我說一遍。”
他要知道更多細節,才好確定此行觀察的重點。
閆老二便不再隱瞞,將當日之事,細細道來。
一頓酒喝足了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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