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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錢袋

  提到剖尸,田大老爺便問詢一眾京差意下如何。

  剛剛還揪著同僚之死不放的幾人,堅決不同意。

  彭頭道:“田大老爺,既然弄清了來龍去脈,我那兄弟就是張宣殺的,就請大老爺嚴明法典,判他立死。”

  其實這案子審到這里,脈絡清晰,傷人致死者就是張宣無疑。

  他本身又是帶枷之身,判他毫無難度。

  這里面解釋不清的只有死因,但只要填一個重傷不治的尸格便可了結。

  閆玉還在懵懂,這一伙京差鬧了這一通到底為啥。

  難道他們不鬧,大老爺就不會這么判?

  我們田大老爺公正著呢!

  卻不想下一刻,這一伙京差便圖窮匕見。

  “我等已將人犯交接于虎踞,貴衙看管不嚴才使那張宣有機可乘,以石刃傷我同僚,此事,我等不敢隱瞞,定據實已報,還請田大老爺不要介懷,我等也是秉公行事。”

  要告狀?!

  閆玉瞪大了眼睛。

  見所有人都一副早料到的樣子,瞬間就明白了什么。

  田大老爺沒有說話,起身離開,臨走時朝閆懷文使了個眼色。

  閆懷文蹙眉。

  他明白田大人是何意,可此事由他出面,怕是有些不合適。

  他的目光落在李捕快身上,后者有所知覺,朝他咧嘴一笑。

  “大伯,給他們銀子這件事就算完了嗎?他們會不會收了銀子不辦事,依舊回去亂說?”閆玉有些擔心的問道。

  剛剛大伯找了李捕快,暗示他盡量平息此事,而那個李捕快,明顯就等著呢,不光答應的痛快,還說一定努力說服那伙京差……

  “他們鬧,就是為了銀子。”閆懷文道:“此事乃那京差咎由自取,可事發在虎踞,我等便有了牽連,一個看管不嚴可輕可重,田大人不想和他們磨纏,暗中平息此事,對我們雙方都好。”

  “那李捕頭為啥那么高興,胳膊肘往外拐!”閆玉忿忿不平,連叔都不喊了。

  閆懷文:“李捕頭自是不想將事情鬧大,一旦追責,他們定要推人出來承擔,那些京差就是圖財,這筆銀子官衙不出,他們自己也會湊了給人,眼下老大爺愿意出錢,他當然欣喜。”

  閆玉恍然:“原來是這樣,所以剛剛他們兩邊假模假樣的比劃,那時候他們就彼此心照不宣了唄?”

  閆懷文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閆玉還是覺得這事挺憋屈。

  可想來想去,用銀子解決確實是最快速也是最穩妥的法子。

  人死在虎踞,閆懷文要寫一份粉飾太平的公文。

  便找了刑房的文書,二人一起斟酌下筆。

  閆玉剛想出去,到院子里透透氣,不想迎頭撞上仵作,悶頭過來,手里拿的正事人犯張宣作案的那塊石頭。

  閆玉只瞄了一眼,就再移不開目光。

  她讓開門口讓仵作進來,跟在后面,便聽到仵作說道:“二位請看,這石頭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刑書問道。

  “此乃鐵石,遇水呈銹紅色。”仵作向二人展示。

  “其一,這銹色不對,乃是層層加疊所致。

  其二,其上有毒,我已試過,在傷口處涂擦,兔雞片刻即死。”

  閆玉:……

  下意識的遠離。

  這哪是石頭啊,這是兇器啊!大兇之器!

  但這能證明什么呢?

  “好!”那刑書甚為激動:“若只是石刃,還能狡辯是在我虎踞官衙內隨手撿拾,可以上兩點,足可證明,那張宣在押送途中便生歹心且著手準備,他們一路同行,毫無察覺,亦是失職之罪!”

  閆懷文立時對仵作道:“帶上此物,速去稟告大人。”

  仵作趕忙出門。

  刑書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個圈,“既是如此,那這公文就不能按剛剛商量的寫了,論到失責,我們皆有錯處,恐怕他們還要大一些,便是據實已報也不妨事,大不了來回扯皮。”

  閆玉很快又知道了,哪一方掌握主動,說話便更硬氣一些。

  更要緊的是,銀子可以省下了。

  鬧騰了大半天,最后無疾而終,京差們顯是很不滿意,打算提前回京。

  沒想到臨走臨走,又出了變故。

  他們沒有在那死去京差的身上找到他的錢袋,要知道這一路押送,瘦死的駝駱比馬大,同來的每個人都有不小的收獲。

  人犯想要吃喝,想要一路好過,沒有銀子打點可不成。

  這些京差千里迢迢從京城走到關州,圖的是啥,就圖這些路上打點的銀子。

  用他們自己的話說,這可是辛苦錢。

  人死了,他們不光要將尸體帶回去送歸其家,身上的銀子也得帶著啊,不然成什么了。

  光溜溜送個死人回去,一個大子沒有,再誤會他們揣進自己腰包可怎么好。

  尤其是死的這個和他們不熟,家里頭剛出錢從師爺那買了這身皮,還沒見過啥油水,人就沒了,咋也得給人家這死前最后一筆回頭錢給人家送去啊!

  他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虎踞的衙役,還有仵作。

  好么,兩邊這回是真撕吧,吵得臉紅脖子粗的。

  也不是沒人提起張宣,可張宣被搜了好幾撥,聽說連身上的洞都掏了一個干凈,所在的牢房更是被掘地三尺,愣是啥也沒找著。

  便將槍口又掉轉回來,兩邊吵得不可開交。

  閆玉這回可算知道了,那張宣的侄子到底藏了啥。

  原來是錢袋!

  閆懷文帶著閆玉回家,不,是閆玉帶著閆懷文駕車回家的路上。

  閆玉將這大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

  左思右想,終是對大伯說出了實情。

  “……大伯,那個死掉京差的錢袋,應該在那小子身上,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大伯,咱們為他們保密好么?就當從不曾見過。”

  小二軟軟的聲音回蕩在初秋的林間的小路。

  落日的余暉將樹葉染成一片金紅。

  風有些涼,但目之所及,又覺一片溫暖。

  閆懷文輕聲道:“那便只做不知。”

  閆玉:“那張宣早就準備好了一切,等到了虎踞才動手,為的就是那錢袋吧,包括后面他慌亂而逃,都是為了遮掩這錢袋的去處。

  所以,他早存了死志,只想在死前為侄子和侄女做最后的打算……

  大伯,張宣,會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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