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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又要挨打的蘇二娘子

  老婦人一臉愁苦可憐模樣:“阿桂啊,娘這都是為了你好啊,你可得聽娘話。”

  香桂別過臉,朝馮望田道:“我跟她說不清,舅你告訴她,我現在既不是陳家人,也不是馮家人,我是蘇家一輩子的仆人,要是他們老陳家還糾纏不清,我讓主家送他們進官府。”

  一聽官府,馮阿草嚇得兩腿打顫,直朝弟弟身邊挨,“阿田,我自己的女兒怎么跟官府扯上了。”

  在她的認知,進官府就意味著打板子坐牢監,怕的很。

  馮望田重重的嘆口氣,“阿姐,這里不是山里,這里是京城,阿桂自愿賣給蘇家,你們又拿了蘇家的銀子,要是非要把阿桂拽回家,可不就是要進官府。”

  二石替表姐不值,出口道,“大姑,你望望表姐就得了,別的心思就不要想了,除非你想老陳家都進牢監。”

  “啥……都要進?”二石的話嚇得馮阿草說話都哆索。

  馮望田搖搖頭,看到董媽媽和花平站在后廚門口,連忙轉身笑道,“不好意思,老阿姐一輩子沒出過山,啥也不懂,讓你們見笑了。”

  馮阿草順著弟弟的話看過來,只見一個頭戴銀簪穿得干凈整齊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婦人,見看她,微微一笑,“馮家阿姐,來了都是客,天氣冷,趕緊趁熱吃口暖暖身子。”

  董媽媽說罷就轉身朝廚房端湯。

  馮阿草沒動,目光落在倚在門框上的年輕人,一身棕色簇新交領長袍,瘦卻勁道,微蹙的雙眉,一臉不善的望向她,好像要發火揍上來似的,嚇得她不知覺往后退了一步。

  一個懦弱又無知的老婦人罷了,花平冷哼一聲,轉身又回自己小屋。

  原本就自卑懦弱,現在不堪的家事又露于人前,香桂這一刻像是死了心一般,灰氣沉沉,一言不發,接過董媽媽的湯盤,朝她娘叫道,“過來吃,舅回去,你就跟回去。”

  馮阿草指著花平離去的身影問道,“他……他是你東家?”年輕人的衣袍看上去很貴,估計只有東家才穿得起。

  一堂人:……花平是比馮家兄弟長得精神好看,可跟東家大官人比起來那還真差好多。

  大石連忙打斷大姑瞎說,“花小弟是蘇記看護的,要是來了宵小,他一手能打幾個,可沒人敢惹。”

  真……真能打人啊!馮阿草一聽兩腿又一軟,差點跌倒,還是馮望田把她扶住,他暗暗搖頭,就這還敢來京城要人,唉!

  暫時歇了勸女兒回家嫁人的心思,馮阿草注意力終于轉到了面前,看到桌上豐盛的三餐一湯,震驚的叫出聲,“阿桂,你天天都吃這么好?”

  難怪不想回去了,是她,她也想呆下來。

  眾人:……

  馮家父子兒媳婦笑了一回無見識的大姑,內心也承認,他們喜歡京城,除了賺錢就是東家提供的好伙食了,在京城這么久,他們多多少少也跟周圍人打過交道了,像蘇家給雇工仆人吃這么好的沒有。

  他們感到幸運又幸福,平時做事可帶勁了。

  馮阿草這一天在鋪子又驚又乍,蘇家是不知道的。

  晚上,蘇言禮下值,一家人坐桌上吃飯時,蘇若錦跟他爹提到,“爹,馮老爹送兒子媳婦過來上工,咱們家的生意就步入正常了。”

  都快正月二十了,是該正常了。

  他點點頭,“那就好。”

  蘇若錦笑道:“阿桂的娘跟馮老爹過來了,我和娘商量,明天在家里整一桌,既是開工飯,又算請馮老爹、阿桂娘吃一頓,算是盡主家之宜。”

  蘇言禮繼續點頭,“嗯,阿錦看著辦就好。”

  嗯?蘇若錦感覺他爹不對勁。

  小眼珠子一轉,“爹,昨天你們國子監開工聚餐在哪里?豐樂樓?”

  “豐樂樓可不是什么人都去得起的,監里沒這么多錢。”

  “那是……”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問這么多干嘛?”

  咦,這種拙劣式反問怎么透出一股子渣男味?

  蘇若錦壓下要乍飛的眉毛,一副先吃飯先放過你的樣子。

  蘇言禮:……妻子沒管,女兒倒管起來了,無奈的搖搖頭,側身,給妻子夾了雞腿,“多吃點。”

  “官人,不要理阿錦這丫頭,你也吃。”

  蘇若錦:……我……我這都是為了誰?你男人長啥樣你沒數嗎?這是出去就有女人往上撲的儒雅帥氣熟男啊!

  甩了撒狗糧的父母一眼,蘇若錦低頭氣哼哼的吃飯。

  吃完飯,蘇若錦緊跟著就去了書房,一直等到蘇家父子考較過功課,她支大哥去洗漱,雙手環臂一抱,朝他老爹面前一站,冷哼:“是不是去教司坊邊聽曲子吃飯了?”

  “國子監每年都聚餐,有時這個酒樓,有時那個酒坊的,你一個小……”蘇言禮在女兒的哼哼中止住了話。

  “每年去哪里吃飯,你都會回來講,可昨天你沒講,我也沒注意,可今天我說到了,你竟有意掩飾,蘇博士,這是心虛的表現啊!”

  連爹都不叫了,蘇言禮氣笑了,伸手就給女兒一個爆栗子,蘇若錦那肯讓老爹打到,連忙后躥躲開,嘴里還不忘揭開事實,“是不是教司坊里那些美人沒經得住你的成熟魅力朝你撲過來了?”

  蘇言禮:……家有小人精,怎么破?

  見她爹默認。

  “嘿嘿,我就知道。”蘇若錦一臉猜中的得意模樣。

  蘇言禮起身。

  蘇若錦剛想還要問什么樣的美人經不住他成熟魅力,就看他爹抄起桌上戒尺朝她揮過來。

  “救命啊!”蘇若錦撥腿就往她娘往房間里鉆,“程夫人,你男人要打我,你管不管……”

  正在給小四郎換尿布的丁氏被外孫女的言行驚呆了,整個人跟雷劈一樣站在小床邊,看著女婿拿著戒尺不緩不急進了房間,一臉要笑不笑的盯著躲在女兒身邊的外孫女。

  她:……

  程迎珍沒問蘇言禮,而是轉身問女兒,“你爹這么好脾氣,還能拿戒尺,肯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對。”

  這兩口子……

  蘇若錦感覺自己是個多余的,嘴一瓢,哇的就哭出聲,朝丁氏懷里撲過來,“吉媽媽,他們都欺負我,這個家我呆不下去了……”

  說著說著,眼淚還真流下來。

  可傷心了。

  丁氏被外孫女哭得莫名其妙,“大官人……這是……”

  蘇言禮頭疼:“阿錦,過來……”語氣少有的嚴厲。

  蘇若錦一愣,止住了哭,抬眼望過來,睫上還掛著淚。

  剛狠下心要教訓一通女兒的蘇博士心又軟了,又緩下語氣,“趕緊去睡覺。”

  “那……”蘇若錦望著他爹手中的戒尺,意思是不打了?

  “我的事,自會跟你娘講,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

  什么疑神疑鬼,蘇若錦不服了,“我要是不提,你會跟蘇夫人講?”

  什么事,連娘都不叫了,程迎珍聽的一頭懵,“官人,出了什么事?”

  看女兒一臉八卦的模樣,蘇言禮撫額,“昨天晚上,國子監開業聚餐,去了教司坊聽曲,有歌女專門為我唱了一首曲子,國子監的同僚打趣我就罷了,回來你女兒還……”

  “我可不是打趣,我就是打聽……”眼看老爹又要變臉,蘇若錦一邊溜一邊笑道,“可不要被美人迷了眼啊,要是被迷住了,我帶著你娘子改嫁叫別人爹。”

  說罷,一溜煙逃回房了。

  蘇言禮朝丁氏道,“先不說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就說這小人精,我敢在外面胡來嘛。”

  女婿說得可憐兮兮的,連丁氏都忍不住笑了,回頭朝她女兒瞪一眼,抱起小四郎,“讓大官人跟你慢慢講吧。”說罷帶著孩子跟自己睡去了。

  程迎珍:……那剛才是不是站錯隊了?

  蘇言禮順手關上房門,放下戒尺,走到妻子面前,“沒站錯隊,我值得你信賴。”

  程迎珍抿嘴直笑,撲到他懷里,“可怎么有種對不起女兒的感覺。”

  “女兒能陪你到老?”蘇言禮現在還氣,原本不想拿這些事回來煩妻子,這丫頭非要把這些無關緊要之事挑出來,不打她打誰。

  “可……”

  “放心,以后,自有疼她的夫君。”

  “哦。”程迎珍這人簡單,夫君一哄,也不去多想了,現在有丁氏幫帶小四郎,夫妻倆人私人時間多了很多。

  于是……本就不漫長的夜……

  側邊,回廊沒燈光處,魯大妮見主院終于沒了動靜,松口氣,回到房里,書同正在整理當日的采買單子,聽到妻子進來,一臉笑道,“我說沒事就沒事吧。”

  魯大妮還是拍拍心口,“沒想到那么和氣的大官人還能拿戒尺打二娘子,再說二娘子都這么當家懂事了,還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能讓大官人要打她的?”

  書同嘿嘿一笑,“不要看二娘子當家懂事,該淘氣的時候一樣淘氣,大人肯定要教育她了。”

  “可……”魯大妮就沒見過這么能干懂事的小娘子,想不通會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讓大官人教育的。

  流水賬終于登完,書同見妻子還在那里想,笑道,“人家打可能是真的打,咱家大人就是唬唬人,才不會真打呢,放心吧,大人寵二娘子還來不及,不可能打的,就是嚇唬嚇唬。”

  第二日一早,蘇若錦說了大致要做的菜,書同便駕騾車把蘇言禮送去國子監當值,再把菜買回來。

  有了魯大妮,蘇若錦現在真成了只動口不動手的小東家,“嬸,等你生好孩子,孩子會跑了,我就開個食肆,讓你當大廚。”

  看著人才,蘇若錦忍不住動起開食肆的念頭,再說了,等魯大妮孩子會跑,怕也三四年過去了,那時時機也成熟了吧。

  魯大妮有些擔心,“我家燒……”

  “幾年時間,你妹妹肯定能獨擋一面了。”

  “也是。”魯大妮松口氣。

  “嬸,你不會以為明年就開吧?”蘇若錦笑道,“就算我想,就算你今年年底能生個胖小子,那人家胖小子也得明年年底后年初才會走吧?”

  不就是三年過去了?

  魯大妮:……二娘子真八歲?咋比她娘還老氣橫秋,說的怪讓人不好意思的,害羞的她不知為何很想拍小東家一下,突然靈光一現,是不是因為這個大官人才打的二小娘子?

  如果是這樣,那二娘子她……還真該拍兩下。

  蘇若錦不知道,短短兩天,不是他爹氣的想打她,連老實能干的書同嬸都害羞不好意思的想拍她。

  蘇若錦:……

  馮阿草在家里出來時,穿了最好的衣裳,可到了京城,還是灰撲撲的,比路邊的叫化子好不了多少,晚上,東家家里開家宴,香桂實在看不下去,下午告了一個時辰的假,領她娘去街上,從頭到腳買了一身,心疼的馮阿草直叫喚。

  “有這錢讓我帶回去,給你侄子買好吃好穿的,對了,還有你弟弟沒成親,到處都要用錢,你怎么就能這么大手大腳花錢呢?

  香桂跟沒聽見似的,要不是為了坐上主家桌吃飯,她才不會花這個吃力不討好的錢。

  跟董媽媽相處久了,原本就恨原生家庭不想把錢拿回去貼娘家的香桂,在董媽媽的嘮叨下,明白了一個道理,人這一輩子,猶其是女人,走到最后能靠的只有自己,所以不管以后成不成親,錢攢在手里才最安心。

  所以任憑老娘怎么嘮叨,香桂就是不松口,最后不耐煩的回道,“你再說再哭,我都沒錢。”

  馮阿草被女兒的無情驚到了,“阿桂,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想起來像是上輩子的事,香桂冷笑一聲:“以前什么樣?什么都圍著老陳家轉,嫁人的彩禮都給家中的男娃,嫁給婆家,要是一年到頭沒拿婆家的錢貼娘家就是沒用,生不出孩子被休回家,我就沒了任何用處,所以老陳家就想把我搓磨死……”

  “阿桂……”女兒說起傷心事,馮阿草也跟著傷心,要不是她護著,女兒早就被婆婆餓死了。

  香桂也明白,娘親雖然糊涂,到底護了她一條命,嘆口氣,暗自想要不要等娘回去時給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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