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華眸光燦燦:“再募兵兩千。”又惋惜地添一句:“以南陽郡的財力,也只能養這么多兵。”
別說秦戰三人,就是宋淵聽到這兩句,都覺心血沸騰,忍不住問道:“郡主怎么忽然要擴充親衛軍?”
姜韶華將“祖父托夢”那一套說辭又搬了出來:“……祖父在夢中對我說,旱災連著蝗災,接下來幾年北方諸州郡日子都不好過。流匪民匪猖獗,那些建了鄔堡的大族,趁機招納流民,壯大勢力。這般亂象,朝廷根本無力管束。”
“我們南陽郡地處南北交匯之處,也會被波及。想保南陽郡平安無事,必須要有充足的軍力。”
“南陽駐軍戰力平平,現在的左將軍是朝廷派來的人,和我們不是一條心。關鍵時候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必須要擴充親衛軍。”
宋淵是第二次聽“祖父托夢”,很自然接受了這個說辭。
秦戰孟大山都是南陽王生前最信任器重的親衛,打從心底里相信王爺去了天上也會庇護南陽郡。
唯有劉恒昌,眉頭微微一動,看了年少的郡主一眼。
巧得很,姜韶華也看了過來。
劉恒昌被逮了個正著,卻半點沒心虛,沉聲道:“末將斗膽,說幾句不中聽的話。”
“四年前,朝廷派左將軍接掌南陽駐軍。王爺一怒之下,將五百親衛軍擴充至兩千人。這件事,是朝廷不地道在先,沒有底氣追究,算是默許了。”
“現在,郡主要繼續擴充親衛軍,如果朝廷追究起來,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個問題,頗為尖銳。
秦戰孟大山聽得不太痛快,動作一致地瞥向劉恒昌。
宋淵也定定的看過來。
劉恒昌面色不變,繼續道:“末將不是故意尋釁。南陽郡雖是郡主封地,不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郡主要建糧倉屯糧,朝廷不會干涉。郡主想建軍營擴充親衛軍,只怕朝廷不會善罷甘休。”
姜韶華不但沒生氣,反而贊許地看了劉恒昌一眼:“劉將軍說得沒錯。這件事,最大的難處,就是要瞞過朝廷。”
一個瞞,已經表明了姜韶華的態度。
軍營是一定要建的,親衛軍也必須要擴充。
至于怎么“瞞”過朝廷,就得仔細斟酌了。
劉恒昌又潑了一盆冷水:“建軍營是大事,要征勞役,很難瞞過朝廷吧!”
“誰說要征勞役了?”姜韶華挑眉:“今年南陽郡和各縣要建糧倉,等春耕過后就要開始,根本沒有多余的人手。”
劉恒昌聽得一頭霧水:“不征民夫,要怎么建軍營?”
秦戰孟大山也有些懵,一同轉頭看郡主。
宋淵心里一動,迅速和郡主對視一眼,瞬間明了郡主的心意,張口道:“郡主是想讓親衛們自己建軍營!”
姜韶華微微一笑:“親衛營每日除了操練,也沒別的事,自己為自己建軍營,難道還不樂意?”
宋淵一琢磨,還真是。一千八百個現成的壯漢,一日三餐米面供著,每個月還發餉銀,做些苦活累活怎么了?
秦戰第一個張口贊成:“郡主說得對。不說別的,我們一營六百人,個個都是一把力氣,只管用。誰敢抱怨訴苦,打一頓軍棍就老實了。”
孟大山想了想道:“這么一來,接下來幾個月操練就要暫停了。”
建軍營要挖地基搬木頭石塊,都是重體力活。
姜韶華點點頭:“等選好地址開建軍營,操練就停下。到時候讓伙房每天宰幾頭豬,菜里油水要足,讓大家伙吃飽。”
眾人一同點頭。
然后,就聽郡主又來了一句:“大家白日建軍營,晚上用一個時辰來讀書認字。”
眾人:“……”
秦戰孟大山的臉瞬間有些扭曲。他們都是糙漢,舞刀弄槍慣了,出力氣建軍營也算不得什么。怎么讓他們讀書認字了?
他們倒是想認字,可字不想認識他們啊!
秦戰咳嗽一聲,粗豪的臉孔小心翼翼地陪笑:“郡主,我是個大老粗,大字不識一籮筐。這讀書認字的事,還是算了吧!”
孟大山搓搓手指,一同陪笑:“郡主,我和老秦一樣,不是那塊料。”
姜韶華溫聲換了稱呼:“秦叔,孟叔,你們兩個都正值盛年。如果今后世道真的亂了,我還得處處倚仗你們。你們現在領六百人,靠著軍棍和威望就夠了。以后若是領一千兩千人,或是更多呢?”
不知道是被那一聲秦叔孟叔叫得熱血上涌,還是聽到“兩千或是更多”起了雄心,秦戰孟大山兩人的黑臉都紅了。
姜韶華繼續說道:“論個人身手,劉將軍不及你們兩個。可三營軍紀最嚴明,兵陣最強。單打獨斗,一營二營高手眾多。全員演練,獲勝的一直是三營。”
“這其中的原因,你們難道就沒想過嗎?”
秦戰孟大山老臉又是一紅。
劉恒昌的臉也有些泛紅。
他是將門劉家子弟,家學淵源,從小就讀兵書學兵法。劉家子弟眾多,他出不了頭,便琢磨著另辟蹊徑。
四年前南陽王招募親兵,他聞訊來投奔,南陽王親自考較,讓他進了親衛營,不出兩年他就做了三營統領。就是因為熟讀兵書善于練兵陣。
秦戰孟大山都是王府嫡系親衛,兩人稱兄道弟,感情甚篤。便不是有心,他這個后來的被有意無意地排擠也是事實。
王爺去世,郡主年少,軍營里人心浮動,他也是其中之一。男人都想建功立業,跟著一個十歲的小姑娘,還有什么前程未來?
兼且秦戰孟大山說話老是擠兌他,他心里難免有些不痛快。
沒想到,郡主竟當著秦戰孟大山的面這般抬舉他!
“郡主這般盛贊,末將愧不敢當。”劉恒昌定定心神,口中謙虛極了:“秦將軍孟將軍都勝我良多。我是自知身手平庸,遠不及兩位將軍,這才著意在兵陣上下功夫。”
秦戰性情率直,紅著老臉接了話茬:“劉將軍就別臊我們了。我和老孟都是大老粗,確實該讀一讀兵書。”
孟大山一拍胸脯:“我們聽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