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王四郎當然極好。
出身王氏一族,親爹是王丞相。容貌清俊,氣質斯文,天資聰穎,詩才出眾。而且,謙遜溫和,沒有一絲驕氣。
論年齡,王瑾今年十五歲,比寶華公主小了一歲,也算相配。
太子也樂見王四郎做自己的姐夫。今日特意提一句,是想提醒寶華公主不要錯失好姻緣。奈何寶華公主如蚌殼一般不肯張口,他也就沒再多言。
寶華公主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寢宮。
姜莞華姜月華和范嘉寧笑盈盈地迎上前來。她們三個都是公主伴讀,平日也都住在寶華公主的寢宮里。幾個年齡相若身份尊貴的少女朝夕相伴,情誼自然深厚。
范嘉寧察覺到寶華公主的低落,關切地說道“公主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
寶華公主定定心神,輕聲道“父皇龍體不見好轉,我頗為憂心。”
女兒憂心父親病癥,這個理由很合理。
范嘉寧也就沒再追問,順著寶華公主的話音安慰道“皇上是真龍天子,自有上蒼庇護,太醫院里有這么多醫術精湛的太醫,一定能將皇上的病癥治好。”
姜莞華姜月華也連連附和。
其實,真龍天子就是個說辭。天子也一樣是血肉之軀,生老病死樣樣躲不過。
寶華公主長長嘆了一口氣。
“對了,南陽郡主真的要獻新糧種給朝廷么”范嘉寧好奇地問詢。
寶華公主嗯了一聲“王丞相認定了南陽郡主是在扯謊。世間怎么會有畝產量十幾石的糧食不但駁回了奏折,還叱責南陽郡主一番。”
“南陽郡主既然上了奏折,可見是種出了新糧。”范嘉寧低聲道“便是產量沒有十幾石,肯定也比尋常糧食產量高。不管怎么說,都是好事。王丞相為何要駁回奏折橫加叱責這豈不是讓南陽郡上下寒心”
連心思單純的范嘉寧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
寶華公主默然片刻,才道“具體內情,我也不清楚。”
范嘉寧還待再問,姜莞華咳嗽一聲,笑著扯開話題“前幾日我得了一幅書法大家的珍品,范妹妹最喜書法,不如去瞧瞧。”
姜月華故意笑嗔“就只許范妹妹瞧,不讓我去么”
們都在宮中長大,和鄭太后格外親厚,不愿說鄭太后的是非。
范嘉寧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過來“一起去。”
寶華公主打起精神,一同去欣賞書法。
太子進了書房。書房里四個少年,立刻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起身迎了過來。
“殿下,皇上龍體如何”
“今日有沒有好轉”
眼前幾個少年,都是陪伴太子一起長大的伴讀兼好友。如今隨著他一同上朝,也是他最親近最信任的人。
太子沒有隱瞞,嘆了一聲道“父皇龍體依舊虛弱。沒有好轉的跡象。我得盡快熟悉朝政,為父皇分憂。”
有些話,當著鄭宸和王瑾的面,卻是不能說的。譬如父皇囑咐他孝敬卻不必聽太后的話,讓他提防且要重用王丞相。
王瑾溫聲安慰太子一番。
鄭宸看年輕俊朗的太子殿下一眼,心中哂然。
太康帝對外戚鄭家的戒心,更勝王丞相。或者說,太康帝對鄭太后的孝心,遠不及對皇權的在意。
畢竟,王丞相是大梁丞相,本來就該輔佐太子打理朝政。權臣再如何也是臣。
鄭太后卻是大梁太后,后宮干政是大忌,又牽扯到鄭家這個外戚。太康帝焉能不忌憚 不過,再如何忌憚,太康帝也只有不到半年的壽命。
再過兩年,年輕的太子殿下也會猝死。
坐上龍椅的,將是那個笨笨呆呆的無知孩童,那個一生下來就反應遲緩的二皇子姜顥。
到那時,后宮中位分最高輩分最長的鄭太后,占據天時地利人和。而鄭家,也會是最大的贏家。
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昭和殿那邊送了奏折來。”李博元張口打破沉默“殿下現在要不要批奏折”
太子目光落在那一摞厚厚的奏折上,忽然覺得頭痛。
這是從如山的奏折里挑出的最重要的一些送來,約莫占了每日奏折的兩成。饒是如此,也足以讓年少的太子殿下忙得灰頭土臉了。
大梁地域遼闊,四十州三百郡一千余縣。各地情形不同,政務繁雜。別說批閱奏折,能看懂奏折里寫什么,都不是容易的事。
“拿來吧”太子殿下深呼吸一口氣。
李博元應一聲,仗著身高力大,伸手抱住一摞奏折送到書桌上。
太子殿下坐在書桌前,凝神看了起來。幾位伴讀都陪在一旁。太子看完奏折,便順手遞給一旁的王瑾。
王瑾細細看了一遍,再給鄭宸。
鄭宸心里又是一聲冷笑。
以前,靠太子最近的位置是他的。眼下,太康帝重用王丞相,太子對王丞相言聽計從。王瑾也跟著水漲船高。
至于李博元,不樂意也看不懂奏折,麻溜地去研墨。
最年少的高涼王世子,一看奏折就連連打呵欠。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去尋了幾盤糕點來,又親自去沏壺茶,殷勤地送到太子殿下面前“堂兄餓了吧渴了吧吃些糕點喝些茶,歇一歇再看奏折。”
太子啞然失笑,果然放下奏折,又吃又喝歇了一柱香時辰。
此時此刻,書房里的少年們有說有笑氣氛容洽。除了鄭宸,無人知曉未來的數年里,他們之間會成為彼此的敵人對手,不死不休。
兩個時辰后。
太子打開一份奏折,目光一掠,忽然擰起眉頭,面色不太好看。
鄭宸不動聲色地瞥一眼過來。
太子將奏折合上,對伴讀們說道“我要去一趟昭和殿,你們不必跟隨,各自出宮回去歇一晚。”
四個少年一起應下。
伴讀們一走,太子便迅疾起身,攥著那份奏折去了昭和殿。
此時正是傍晚,太康帝精力不濟,從午后便入睡。
太子只得耐心等待。好在沒等太久,太康帝便醒來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奏折”